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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太太不为所动,依然求蔺君泓给个明确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骚乱。不多时,蔺时谦缓步行了进来。
    蔺君泓和元槿神色如常,看到蔺时谦的时候神色平静。不过,旁人这才知道,沈老太太刚才那样百般的来回说着,无非是一个字,拖。
    拖到了蔺时谦过来,再做定夺。
    蔺君泓不甚在意的把玩着手边的玉笛,淡淡看了沈家众人一眼。不置可否。
    蔺时谦进屋的时候并未牵着多多,而是由杜公公抬手引着往前行去。
    四卫看到这个情形,暗自松了口气。因为这般的状况下,看不出蔺时谦的眼睛有何问题。
    不过沈淑瑜的眼神闪烁了下,只是因为她大半边的脸都已经肿了,眼睛也看不甚清,所以没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
    蔺时谦坐定后,沈老太太沉声一字字将事情大致讲了,无非就是沈淑瑜误闯了昭远宫而后被蔺君泓治罪的事情。然后求蔺时谦帮忙求情。
    “老身没有旁的请求,只求王爷看在千梅多年服侍的情分上,帮一帮沈家。”沈老太太对蔺时谦说道:“淑瑜既是千梅的侄女儿,也是王爷的侄女儿。”
    她知道蔺时谦最是个心软的人,所以特意在过来的时候让人去请了蔺时谦。
    本想着蔺时谦既然来了,定然会出手相助,哪知道蔺时谦居然想也不想就拒了她的请求,“不可能。”
    “为何?”沈老太太看到蔺时谦也这样干脆的给了答案,心中暗恨不已,却还是语气和善的问道:“王爷若是计较千梅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定然要她亲自向王爷道歉!”
    “她的事情与我何干?”蔺时谦淡笑着,“我是臣,陛下是君。君王之令,怎敢不从!”
    说着就要起身跪下去。幸好元槿走得快,及时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跪实。
    沈老太太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她看来,蔺时谦最疼爱的依然是沈千梅。沈千梅做错了那么多事情,蔺时谦都没有休了她,足以见得夫妻俩感情极好。
    而蔺君泓,再怎么样也是隔了一层关系的侄子,断然不如多年的夫妻情分来的深。
    沈淑瑜没想到蔺时谦也不帮她,赶忙唤了一声“姑父”。
    蔺时谦已经听闻了沈淑瑜所做的那些事情,冷冷说道:“这一声我可当不起。”
    他很喜欢元槿,也很喜欢蔺君泓。对于差一点破坏了他们夫妻俩情分的人,他可是半点都不打算饶恕。
    沈淑瑜没料到一向温文儒雅的定北王对她竟然如此狠心,居然丝毫都不顾及亲戚情分。
    旁人或许不知道蔺君泓对此事的态度如何,她经了那一个巴掌已经心里有了数。心如死灰下,她也没了顾忌,在旁冷笑道:“堂祖母无需多去请求定北王爷。他如今已经瞎了却还要诓骗世人自己无碍,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信得!”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沈老太太扬声呵斥道:“胡闹!”
    “胡闹不胡闹,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沈淑瑜知道自己或许是逃不过这一劫了,颇有些自暴自弃,左右蔺时谦不顾及她了,她就索性顺带着毁了他,“我之前绕了圈子到昭远宫来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宫人在说这件事情。若我没听错的话,还有一只狗儿叫多多的,许是个帮手。你们若是不信,尽可以让人去查。”
    她看着蔺时谦,唇角浮起了讥讽之意,“堂姑父不帮我,就莫要怪我无情无义了。您欺瞒了天下人那么久,终该是告诉大家一声了。”
    沈淑瑜说的有理有据,沈老太太面色惊疑不定。
    如果蔺时谦当真眼盲了而遮掩那么久非说是称病,这事儿可就……
    元槿和蔺君泓没料到沈淑瑜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蔺君泓大怒,当即让人将沈淑瑜拖下去。而后眸光冷冽,望向沈家众人。
    “果真是为国尽忠。”蔺君泓对沈老太太说道:“纵容后辈私闯后宫,妄论朝中重臣。沈家做的极好。普天之下,怕是寻不到第二个如沈国公府这般鞠躬尽瘁的了。”
    沈淑瑜被拖着出屋的时候依然在哈哈大笑,“陛下这般生气,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她的脸颊已经肿了,这样瓮声瓮气的笑着,颇有几分可怖。
    蔺君泓单手支颐转着玉笛,轻嗤一声,半个字儿也懒得多说。
    “陛下不必生气。”蔺时谦慢慢站起身来,“沈姑娘惯爱说谎,毫无根据的事情信手拈来随意胡说。即便自己做过的事情,也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将黑白颠倒。对着这样的人,陛下又何须与她计较。”
    沈老太太见沈淑瑜的声音渐弱,搭着沈千兰的手站了起来,僵着脸庞说道:“陛下,定北王爷欺瞒百姓之事,又该当何论?”
    既然他们不打算放过沈家,那她也绝不能轻易的善罢甘休。
    “欺瞒百姓?”蔺君泓轻笑着望向蔺时谦,又缓缓收回目光,“我怎么不知道,定北王竟是目不能视了?”
    第136章 68新章
    听闻这话,沈老太太下意识的往沈千兰那边看了眼,而后说道:“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说淑瑜在说谎?”
    蔺君泓低低的笑了声,懒懒地道:“不是她说谎,莫非你觉得,是朕在说谎了?”
    沈老太太全身骤然一僵,又往沈千兰那边望去。
    就在她看这一眼的同时,蔺君泓也朝元槿望了过来。很快,只一瞬,他就将视线撤离开来。但元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国公府近年来一直颇为低调,即便上一次参加宫宴时“出了风头”,那也是因为定北王妃沈千梅在,所以双方起了冲突。
    偏今日原本无甚大事,结果接二连三的出状况。
    先是沈淑瑜误闯了昭远宫,接着是沈老太太一反常态的“据理力争”,现在蔺时谦眼疾之事也被拖了进来……
    试问沈淑瑜怎会知道昭远宫在哪里?即便知晓了昭远宫的方向,缘何又会知晓玄和宫的位置?
    宫中那么多殿宇,若说她是真的十分巧合的路过玄和宫去了昭远宫,那她的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而且,若是没看错的话,当时沈淑瑜被拖出去的时候,喊了一句“堂姑母”,只不过沈千兰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她就住了嘴,并未接着喊出让沈千兰去救她的话。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而这一切蹊跷的源头都在于沈千兰。沈老太太和沈淑瑜好似都十分在意她的看法。
    元槿稍一思量,河阳郡王妃恨不得沈淑瑜少惹点事情,断然不会将玄和宫与昭远宫的位置告诉她,所以这些信息应当不是河阳郡王妃与沈淑瑜讲的。毕竟是嫡亲的姐妹,郡王妃定然不愿沈淑瑜惹事。若说沈千兰告诉沈淑瑜的,倒是说得通。只不过不知沈千兰做了那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图的是什么。
    沈老太太跪着说道:“陛下恕罪,老身断然不是在怀疑陛下。”
    “不是在怀疑朕,那你之前那般质疑又是为何缘故?”蔺君泓和元槿之间的示意不过刹那而已。对着沈家人的时候,蔺君泓的语气还如先前一般慵懒而又寒意四射,“莫不是你早已忘了,谨、言、慎、行四字,该是如何写的了!”
    他话语陡然凌厉起来,骇得沈老太太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言。
    沈老太太的脸色愈发苍白。
    蔺时谦虽然看不清她神色,不过她愈发佝偻下去的身躯却能模糊看到。
    暗暗叹息着,他在旁说道:“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当给大家个交代。嫂子不必忧心我。我若当真有事,又如何走到这个地方?”他抬指朝门外方向指去,“不过,还望您老往后对晚辈多加管教。若是沈家子孙都如她这般,那沈家便是没甚出头之日了。”
    他这话说得颇重,直接点出了沈家已现颓败之势且很难再起来的境遇。
    可是,他这话一出来,元槿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很显然蔺时谦还是顾念着与沈家的关系、顾念着沈家人。
    毕竟是多年的亲戚。虽久不走动,蔺时谦按理还是要叫沈老太太一声“嫂子”的。
    元槿正拧眉沉思,便听蔺君泓沉声说道:“王爷莫不是不计较那人无礼之罪了?”
    蔺时谦躬身而立,他不记得那被拖出去的沈家女孩儿的名字了,说道:“沈家子孙自然要好好教导,只是沈家长辈爱护心切,做法略有不妥,还望陛下恕罪。”
    蔺君泓嗤的一声笑。
    旁人或许不知,元槿却从他这一笑里听出了无奈和失望。
    元槿刚想去到蔺君泓身边轻声安慰他几句,毕竟蔺时谦对于家人一向心软,先前的沈千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她还没开口,便见他朝她这边暗暗打了个手势。
    元槿明白,蔺君泓这是打算留了沈千兰到宫中再作打算。
    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看如今蔺时谦的态度,元槿隐约猜到了些应当是和定北王有关系。可她却苦于一时半会儿的寻不到借口和理由而不能开口。
    ——在这样的状况下,无论是她或者是蔺君泓出言将人留下,都十分不妥当。甚至于会引起了有心人的警惕。
    看着笑容慈祥和蔼的沈千兰,元槿只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眼,微微将视线别开望向了别处。
    元槿看蔺君泓并不将话题引到沈千兰身上,就也随着他在那边附和几句半点儿都不提到沈千兰。她正琢磨着怎么帮蔺君泓一把时,宫人们在外禀道,太后驾到。
    话音刚刚落下,徐太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里。
    自打认识太后那么多年来,元槿这是头一回觉得太后来的十分是时候。徐太后来了,刚才那一招或许就有解了。
    她忙让人将徐太后请了进来。
    徐太后显然还不知晓刚才的风云变幻,进门之后看到跪着的沈家人后怔了怔,脱口而出:“怎么了这是?”又发觉状况不对,便又改了口,不去搭理这边这一茬,只与元槿说道:“槿儿刚才说只离开一会儿便回去寻我,可是让我等了好久。”
    元槿抿了抿唇,愁眉不展的道:“出了点事情,忘记让人禀与太后一声,是我不对。”
    说着就起身朝着太后行了个礼。
    饶是镇定如徐太后,看到这状况也差点惊得面容失色。元槿虽和她客客气气的,却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郑重其事的来道歉。
    徐太后正兀自疑惑着,就听元槿说道:“先前兰馨宫的事情,还多亏了太后相帮。如今青嵧那边我一时之间顾不上,也还需得劳烦太后帮忙照看着了。”
    这话一出来,徐太后便更加疑惑起来。先前忽然下雨,兰馨宫的事情确实是她安排的没错,可是之前元槿已经向她道谢过了。至于青嵧那里……她压根就插不上手,怎还有“帮忙照看”一说?
    徐太后正想问两句,便见元槿的视线往沈千兰身上轻飘飘的扫了一下。
    徐太后往日里和元槿半点儿都不对付,没少琢磨这小丫头。之后两人关系和缓,她为了拉近关系,更是买了力气去琢磨元槿的想法。
    如今也不知是多日来的努力有了成效,亦或者是突然的福至心灵,徐太后忽地琢磨过来了点味儿,元槿特意说道兰馨宫和青嵧,或许是“兰”字和“留”字。
    思及此,徐太后露出了个笑容,试探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谨?有甚事情大家说开来就好了,没必要这样。”又让身边的茉莉去扶沈千兰,说道:“之前我们两个说话说得好好的,这被搅合了没能说完。这样罢,不如你在宫里多住上几日,我们两个也好多说说话。”
    沈千兰赶忙推辞,“家中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徐太后看元槿极小的点了头,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自然拼命挽留,“有何事情脱不开身?我自是遣了人去帮你办妥了。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千兰知道再推辞就必然要惹了太后不快,就带着迟疑的微笑点头应了下来。
    沈老太太在旁说起了沈淑瑜之事。
    徐太后先前只听说沈家的后辈惹了些事儿,却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
    她知道蔺君泓的性子,没有当场发怒直接取了沈淑瑜的性命,已然是手下留情了。沈家人却还妄想为她求饶?
    听了沈老太太简单概括的陈述后,徐太后什么也不多说,反倒是侧过身去与元槿说起了话。
    沈家人被晾在了一旁,处境十分尴尬。好在蔺时谦出面让人将沈家众人扶了起来,这才免于将面子尽数丢光。
    此时此刻,众人已然知道了蔺君泓的态度,谁也不敢去提沈淑瑜了。
    这里是蔺君泓的昭远宫。沈国公府的人不敢多待,和徐太后说了会儿话就低着头告辞离去。蔺时谦则回了他的玄和宫。而沈千兰则跟着徐太后往她的静明宫行去。
    徐太后离开的时候,特意将单嬷嬷留了下来,待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单嬷嬷就上前来问元槿相关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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