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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氏进门五年,却一无所出,便给陪嫁丫鬟戚锦儿开了脸,戚锦儿肚子很争气,一举得男,就是三房的庶长子陶逢则,因膝下无所出,陶逢则一出生就被高氏抱养,五年后,陶逢春出世,因其母难产去世,高氏便让戚锦儿照料陶逢春,八年后,戚锦儿病逝,陶逢春又无所依。
    逢春进了西侧厢房,陶逢则从椅子里起来,眼神温和:“五妹,身子可大好了?”
    古代的礼节规矩,逢春一知半解,被教引嬷嬷培训了几日后,好歹有点模样了,屈膝行礼之时,逢春温声应道:“四哥好。”定国公府共有三房子孙,男女的序齿是排在一起的,陶逢则在所有公子哥中行四,陶逢春在所有姑娘排第五。
    见了四哥,当然不能对他身旁的四嫂视而不见,逢春再略屈膝,对面容秀丽的康氏道:“四嫂好。”康氏是高氏亲姐姐膝下的一个庶女,从名份上来讲,也算是高氏的外甥女。
    康氏上前拉住逢春的手,引她坐下:“妹妹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逢春平声静气地应道:“谢嫂子关心。”
    然后,三人各自静坐,少有交流之语,在嫡母高氏的地盘,身为庶出子女,不好表现的太过活泼热闹,又过一会儿,陶三老爷的庶次子陶逢林也来了,几人又是一番简单的寒暄,再过一会儿,陶逢瑶姗姗来迟。
    陶逢瑶刚进等候的厢房,一个鹅蛋脸的丫头也跟着挑帘而入,脆声道:“各位少爷奶奶姑娘,老爷太太唤你们过去。”
    闻言,也不与房内的几人招呼,陶逢瑶脚下拐个弯,直接挺胸离开,陶逢则眉心微蹙,眸光幽暗不明,康氏垂低眼帘,跟在陶逢则身旁,十二岁的陶逢林偷偷撇了撇嘴,逢春只专心走着淑女步,一行人颇有点各怀鬼胎的意思。
    陶景已年过四十,因保养得宜,望之直如三十岁左右,依旧儒雅白净,高氏与陶景是少年夫妻,年岁相近,单看面相,是个极温柔和气的妇人,然而……
    “春丫头来了,看这气色,身子已然恢复差不多了,听母亲一句话,别再惹你爹爹生气了。”高氏一脸慈母般的表情,温声蔼气的说道,又转脸扭视隔桌一旁的陶景,和声劝解道,“老爷,春丫头年纪小,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你也别再骂她了,眼看婚期将近,春丫头要是再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高氏不提还好,一提这话头,陶景本已压下的怒火,又忍不住飙燃起来,正欲开口教训逢春,逢春已垂着脑袋幽幽开口:“母亲说的是,女儿记下了。”
    陶景冷哼一声,略过教训的狠话,只绷着脸沉声道:“为着名声,只说你是失足落水,别再给为父惹事,否则,为父饶不了你!”他已与长公主府那边通过气了,只要女儿不是也变成傻子,婚礼就如常举行。
    逢春依旧垂着脑袋,只静静应道:“女儿记下了。”
    不孝女又上道了,陶景也不好再逮着狠训,目光一转,注意力落在陶逢则身上,陶逢则虽是姨娘生的,但自幼抱在高氏屋里,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陶景还是很疼爱的,更兼长子勤奋好学,虽说后来有了嫡子,陶景对长子的关注并未减少:“听先生说,则儿的功课不错,好生努力,争取在今年秋闱时中个举人。”
    陶逢则微微躬身:“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高氏隐在帕下的右手微微攥紧,正强自微笑时,忽闻陶景又不悦道:“谦哥儿呢?”
    “谦儿?”心里暗叫不好,小儿子不会还在赖床吧,高氏努力维持着微笑,给小儿子打圆场,“这几日寒气重,谦儿又有些咳嗽,妾身让他多睡会儿,免得再染病。”
    提起小儿子,陶景又是一阵头疼,好不容易得了个嫡子,却娇嫩柔弱的跟丫头一般,动不动就生病吃药,活似一个小药罐子,目光再扫过康氏、陶逢瑶、陶逢林,一个总也不受孕,一个性子娇气,一个笨头笨脑,再加嫁到外头的两个女儿,一个生了儿子却把身体搞坏了,一个身体好好的却总也不生孩子,陶景心里一阵气燥烦闷,懒得再问话,索性直接起身道:“去福安堂吧。”
    逢春03
    定国公府老夫人的福安堂内,阖府子孙齐聚了一屋子,上至国公爷陶廉,下至陶廉两岁的小孙女,几乎没有缺席的,按照教引嬷嬷培训的礼仪,逢春行罢礼后,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对各方扫视而来的探究目光,一律以低垂着眼帘回应。
    热闹是别人的,逢春没心情参与,更何况,言多必失,她还是寡言些好。
    如今的定国公府,共有三房子孙,长房和三房的当家老爷,均为老夫人张氏的嫡出儿子,二房乃是庶出,长房陶廉共有两子两女,两子乃其妻曹氏所生,两女皆为妾室所出,二房陶觉亦有两子两女,除却一个庶女之外,其余两子一女皆为正妻施氏所出,三房陶景有三子四女,正妻乃是高氏,三嫡四庶。
    逢春虽不参与亲情互动,耳朵却没闲着,没办法,要么她去寻死,要么尽快适应环境。
    屋子里浩浩荡荡二十多号人,若是老夫人挨个进行交谈,早膳时辰就该耽误了,是以,除了请安时的简短交流外,老夫人只点名几人说话,头一个是陶廉,作为国公府的顶梁柱,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担忧:“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公务要紧,身子也不能轻视,素日要多保养才是。”
    百善孝为先,陶廉恭敬笑应:“母亲宽心,儿子都晓得,母亲也要多保重身子。”
    老夫人摆摆手,精神还算不错:“你媳妇孝顺,日日操持着这偌大府务不说,还天天来我这儿请安服侍,娘没什么烦心事了,自然身子清爽。”
    对于长媳曹氏,老夫人还是很满意的,生的两个嫡孙个个出息,府务也料理的井井有条,和自己的长子也相敬如宾,从不拌嘴红脸,对自己也孝顺的很,日日过来问安,但凡她身子不适,长媳必定侍奉床前,婆媳俩下孝上善,关系相当不错。
    坐在陶廉旁边的曹氏,一脸温和谦逊道:“瞧母亲说的,侍奉您老人家,原就是儿媳的本分,母亲不嫌我啰嗦烦扰才是。”老夫人性子和善,自她进门后,从没有故意为难过她,遇到一个和气婆婆,实乃女人一辈子的幸事,若是碰上个恶婆婆,还不知得受多少闷气。
    曹氏次子的媳妇赵氏,在生了一子一女后,又怀上了喜讯,四个月大的肚腹已经明显隆起,家里添丁进口乃是喜事,老夫人瞧着她笑道:“现下不大吐了吧。”
    赵氏从椅子里起身,规矩回道:“谢老祖宗关心,孙媳已经不大吐了。”
    老夫人伸手示意赵氏坐下,慈眉善目的笑道:“康哥儿媳妇,你有孕在身,就别多礼了。”老夫人是过来人,怀孕诞育的辛苦,她一概知晓,所以家里但凡哪个媳妇怀孕了,她都会格外善待一些,因今天算是阖家的团圆日,赵氏才一起过了来,素日之时,都是隔几日才来一趟。
    曹氏长子的幼女堪堪两岁,由乳母抱着给老夫人请安时,还一脸精神的眉开眼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打着小呵欠睡着了,老夫人吩咐道:“快抱敏丫头回去吧。”然后看向嫡长孙陶逢鸿夫妇,语气略嗔道,“敏丫头还小着呢,正是爱睡的时候,何必叫她起这么早。”
    陶逢鸿已有两个儿子,新得了个女儿后,既疼又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听到老夫人的话,笑道:“敏儿今日醒的早,大清早的就闹着要玩,孙儿瞧她精神,索性就带她来了,谁知,先前的精神头一过,这会儿倒又睡着了。”
    大房氛围和谐,老夫人看着也喜欢,至于小儿子那里,老夫人不免心中叹息,但还是照例问起话:“谦哥儿身子弱,你们当爹当娘的,多上点心吧。”三房来请安时,唯独少了陶逢谦的身影,老夫人顺嘴问了一句,高氏给的解释依旧是陶逢谦又咳了。
    嫡子体弱多疾,这件事一直是高氏的心头病,自打他离了娘胎,高氏就一直忧心养不大,精心细致养了八年,好歹能稍微松口气了,但儿子因娇生惯养多了,不免脾气大些,便是在婆婆跟前,也多有失礼之处,婆婆虽没明着说不喜,但到底待儿子不如别的孙子亲热,高氏又狠不下心训他骂他,端的是心里忧愁。
    老夫人发话,陶景和高氏只能应是,随后,老夫人又问了陶逢则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再聊几句陶逢珍长子周岁礼的话题,最后又和庶出的二房闲说几句,便吩咐用早膳了。
    福安堂屋子朗阔,早饭共摆了四桌,男人那边,定国公陶廉三兄弟外加四个大些的子侄一桌,其余几个小的凑一桌,女人这边,老夫人、三个儿媳、再并四个孙媳一桌,其余的姑娘们坐一桌。
    逢春这桌共坐了五人,除她之外,还有三房的嫡女陶逢瑶、大房的庶女陶逢兰、二房的庶女陶逢环,以及大房次子陶逢康的嫡长女陶芬。
    大户人家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像这种一旬一回的聚餐场景,便是可以自由说话的,不过声音要放轻,不能喧哗高语。
    陶芬是陶逢康的大女儿,今年八岁,作为姑姑,十二岁的陶逢兰对她很是照顾,帮她夹喜欢的糕点,还眉眼含笑地嘱咐她:“粥热,慢些吃,别烫了嘴。”陶芬似乎也对这个庶出姑姑很喜欢,眉眼弯弯地笑应,“知道啦,小姑姑。”
    相较于姑侄俩亲亲热热的场景,同属三房的陶逢瑶和逢春,气氛便格外冷淡,姐妹俩谁都不理谁,陶逢环是庶出中的庶出,性子本就内向自卑,更是只闷头用餐,一语不发。
    陶逢兰性子活泼,待人热忱,照顾大侄女的同时,也不忘关心大病初愈的逢春,只见她用公筷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动作流畅的放到逢春眼前的碟子里,水灵灵的杏眼中满是热情的笑意:“五姐姐,你爱吃的枣泥山药糕,快尝尝。”
    逢春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柳眉杏眼的陶逢兰,温声开口道:“好……”顿了一顿,逢春又问,“我忘了你爱吃什么糕点了……”
    陶逢兰眨眨眼睛,一脸的俏皮可爱:“我也爱吃枣泥山药糕。”
    逢春微弯唇角:“好,我记下了。”
    正欲下嘴吃山药糕时,忽听小陶芬嗓音娇嫩道,“五姑姑,你笑起来真好看。”
    逢春微愕,捏着汤匙的小陶芬又接着道:“我以前都没见五姑姑笑过。”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怔了片刻,逢春只如此回应。
    因都是自家人,没有外客,四张早膳桌均摆在一个厅堂里,不过为避叔嫂之嫌,还是设了屏风以做隔挡,陶芬和逢春的简短对话,声音虽不高,但在氛围安静的厅堂里,只要耳朵不聋,都可以听的清楚,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瞥了高氏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用餐。
    用完早饭,老夫人留了三个当家老爷太太说话,其余的小辈依次告退离开福安堂,定国公府子孙繁茂,府里既开有男学也设有闺学,离了老夫人的院子后,该上学的去上学,该回院的回院,逢春自去年起,就已是待嫁姑娘,闺学早就不去了。
    因逢春失忆,规矩礼数全忘了个光,未免逢春日后在长公主府失礼,在逢春身子转好之后,老夫人便派了两个教引嬷嬷,给逢春进行紧锣密鼓的培训。
    秉着岗前培训的心思,逢春也不偷懒耍滑,认真学习古代为人媳妇的知识。
    日子悠悠,又过一日,便到了陶逢珍长子的周岁礼之日,逢春是待嫁女,不能再抛头露面,目送高氏一行人离开后,又回到迎香院里搞学习。
    临近中午之时,福安堂来人传话,叫逢春过去一趟,逢春心中微讶,却也不多问,点了红玲和小鸽随行,来人将逢春一路领进侧间,只见老夫人坐在炕床上,闭着眼睛数手里的念珠儿,逢春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打扰,只站着等候。
    不多会儿,老夫人跟前的孙妈妈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串捧食盒的丫鬟,丫鬟们脚步轻盈,几乎听不到声响,又有两个丫鬟抬了张如意纹的方桌放定,孙妈妈扫了捧食盒的丫鬟们一眼,丫鬟们脚步一抬,挨着个的站到逢春眼前。
    一个丫鬟伸手去揭盒盖,逢春微愣后,从食盒里捧出一盘清炒菠菜,按照教引嬷嬷所授,逢春稳稳地将菜盘搁到方桌,不发出一点碰撞的声音,且保持盘内的菜品油水半点不洒,清炒香芹,虾仁豆腐,清炖鱼,糖醋排骨,香菇栗子鸡,木瓜凤爪银耳汤,一样样被逢春摆上桌案。
    等逢春全神贯注按序摆好午饭,再一回过头,只见老夫人已睁开了眼睛,逢春心念一转间,已屈下膝盖行礼,口头问罢安之后,逢春稳声道:“祖母,午饭摆好了。”
    老夫人点点头:“好。”嘴上应了好,身形却不见动弹,逢春见一旁的孙妈妈也没动静,便主动上前去扶老夫人下炕入坐,老夫人不发话,逢春不仅不能随意落座,还得给老夫人布菜,服侍这位老祖宗用饭。
    过了一阵子后,似乎是对逢春的表现满意了,老夫人终于开口:“春丫头,你也坐吧。”
    按照教引嬷嬷的培训,逢春十分任劳任怨地推辞了一下,在老夫人第二次命她坐下时,方满脸温驯的从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逢春可以宽心用饭了,她的眼睛还得随时关注老夫人,只要老夫人有需求,她都得激灵敏捷的反应周到。
    饭毕,考验还在继续,端茶递水,绞帕擦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未来的婚后日常,想是原主的身体遗留了习惯,逢春对于这些复杂苛刻的礼数,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
    天气回暖,午后的阳光融融的暖和,老夫人坐在靠窗的大圈椅内,逢春身体笔直的坐在旁边,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老夫人忽然开口:“姜二公子少时也聪慧灵敏,六岁那年,因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之后便有些呆呆傻傻。”
    老夫人口中的姜二公子,就是逢春日后的夫婿,闻言,逢春只凝定地轻哦了一声。
    关于夫婿是傻子这件事,逢春已经做过自我安慰,古时常有因冲喜之故,将鲜嫩如花的妙龄女孩儿,嫁给一个快断气的病秧子,相较于这种更悲催的境地,逢春默默安慰自个儿,她要嫁的对象虽是个智障,但好歹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过,比人面兽心又粉渣又家暴的恶心男还强多了。
    “姜二公子的母亲,是当朝姚阁老的女儿,姚家乃是书香世家,家里的女儿都知书达理,你大伯母与姚家长房长媳是姨家表姐妹,姜二公子兄长所娶的媳妇,是清平侯府长房的嫡长女,除此之外,姜二公子还有一个幼妹,今年应当是十二岁了。”老夫人缓缓说着嘉宁长公主府的事情,“姜二公子的婶娘,是吏部尚书孟大人之女,其长女刚出嫁不久,夫家是承恩侯府薛家……”
    老夫人拉扯了好一会儿人际关系,转过头去,只见逢春已快听成了蚊香眼,顿了一顿,老夫人再道:“你母亲事多,若有不明白的,可寻你大嫂子再替你理理。”老夫人口中的大嫂子,乃是长房长孙陶逢鸿的媳妇。
    逢春忙不迭的点头:“是,孙女记下了。”
    “女人这一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略过夫亡从子这一说,老夫人似乎有些感慨道,“出嫁之后,好生孝敬你婆婆,照料好你夫君,悉心抚育你的孩儿,待他长大有出息了,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逢春透过窗户看着外头,庭院深深,只能望到不大的碧蓝天空,老天爷平白无故整这么一出,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体验一把古代女人是怎么熬出头的么,逢春忽然有点无厘头的想,既然她能被换到陶逢春的身体里,那她的傻子夫婿……会不会也搞个灵魂转换?
    “祖母的教诲,孙女都记下了。”逢春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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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春04
    傍晚时分,外出赴宴的女眷们归来,一行人大都神气低落,高氏和逢瑶更是红着眼眶,显然是哭过一场,还待在老夫人屋里的逢春不明所以,只紧闭嘴巴当一朵安静的壁花,老夫人见高氏神色哀戚,便问在清平侯府出了何事。
    高氏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立时滴落个不停:“珍儿……珍儿她……”
    见高氏哽咽难言,曹氏接过话端回道:“珍丫头产后体弱,今日逸哥儿周岁,她强撑病体待客,客人刚散,珍丫头就昏过去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气血两空,还是要好生调养……”因屋内有未婚姑娘在,曹氏不好明言还是之前血崩残留下的后遗症,但依老夫人的经验,想来心头敞亮的明白。
    逢珍才十八岁,还是娇花儿一般的年纪,但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逢珍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也生生虚垮了身子,娘家是公府,婆家是侯府,能请的大夫早都请过,剩下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宽慰哭成泪人的高氏:“我叫她大伯再寻寻,看还有没有什么灵光的大夫,你也劝劝珍丫头,叫她闲事莫理,好生调理身子才是正经,咱们素日烧香礼佛,施粥舍米,为的就是积德行善,庇泽子孙,苍天有眼,心诚则灵,你多替珍丫头焚香祷告,祈求佛祖保佑吧。”
    “瑶丫头,扶你母亲回去。”老夫人看了一眼红着眼圈的逢瑶,声音平和的吩咐道,继而再看向庶出的二房,“老二家的,你也回去歇着吧。”
    高氏等人离去后,屋子里只留了曹氏,逢春,逢兰。
    曹氏坐在老夫人下首,开口道:“母亲,今日碰着姜夫人了,姜夫人问了春丫头的病情,还说再过几日,会亲自过府一趟。”
    姜大奶奶是逢春未来的嫂子,也是清平侯府长房的嫡长女,清平侯府二房办长孙的周岁礼,身为亲家的姜夫人会前往倒也正常。
    老夫人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道:“谦哥儿又病了,珍丫头又是那个样子,婚期将近,你弟妹只怕是没心思给春丫头办婚事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高氏略有点乌鸦嘴,本来是为儿子打掩护,没想到一语成谶,陶逢谦真的又病倒了,温和地看着曹氏,老夫人又道,“老大媳妇,春丫头的婚事,你就多辛苦辛苦,长公主府给的聘礼丰厚,咱们府给的陪嫁也不能薄了,你好生再清点置办一下。”
    “这门亲事,虽是春丫头高嫁,但到底也是委屈,彩礼里头那些金的、银的、穿的、戴的,大部分还随春丫头陪嫁回去吧。”定国公府的赫赫门庭,是靠男人们凭本事挣出来的,小儿子偏偏整这么一出,不免有攀附权势之嫌,逢春虽是庶出,但也是她的血脉亲孙女,一点点看着长大的,老夫人再道,“用余出来的银钱置办酒席,亲朋们随的礼钱,还照老规矩,五分归你三弟那房,五分充到公中里头。”
    曹氏神色平和的应道:“都听母亲的。”
    按照老夫人的盘算,三房此回嫁女,得到的只有一半礼钱,以及一些山珍海味茶果酒水,真正的黄金白银,基本落不到多少,置办酒席的银钱,原本应该公中出,老夫人既说从聘礼里头扣掉这一部分,曹氏自然没意见。
    聘礼和嫁妆通常讲究厚薄相当,大部分聘礼再反充嫁妆,再加上老夫人、二房、三房的贴补,她这边再稍作添整,便也大差不差了,府中每个孙辈成婚时,老夫人都会拿私房贴补,当然,给孙子的会多些,长子、次子昔年成婚时,老夫人暗地给的比明面上说的多一倍。
    曹氏瞧了一眼安静而立的逢春,凡事都没个准,虽说姜二公子是个傻子,但说不准逢春是个有福的,若是她日后生了儿子,再是个有出息的,对自己的儿孙也有好处,心思微转间,曹氏已又再道:“待儿媳给春丫头置办妥了,就给母亲过目嫁妆单子。”
    老夫人数着手里的念珠儿,温声道:“你办事稳重,又顾全大局,我素来放心……”两日前,老夫人问高氏给逢春的嫁妆置办的如何,她要过过目,高氏推诿说事多尚未办好,老夫人索性替她做了决定,“嫁妆的事就这么定了,春丫头爹那里该出多少由我来说,还有,长公主府的规矩大,随春丫头入府的丫头,也得仔细挑选……”
    勾了勾唇角,老夫人淡声道:“春丫头上月失足落水,总归是丫头们照料不周,那俩大的也到了放出去的年岁,叫她们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离开迎香院,我这儿的晴雪和碧巧,派给春丫头用,迎香院里那几个小的,你再过目过目,若是有规矩不严的,一律剔掉换人。”
    曹氏一字一句地听了,然后应道:“嗳,儿媳晓得了。”
    嫁妆和陪嫁的事都定了,老夫人又道:“春丫头的各种礼节规矩,已学得差不多了,你事儿多,叫鸿哥儿媳妇再提点她些妇道,各府亲朋的关系,也给她顺清楚些,别叫她日后见了人,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逢春日后的处事,代表的是夫家脸面和娘家教养,若是逢春失礼丢人,定国公府也会跟着脸上没光,里面的关系厉害,曹氏都懂,哪会有不应之理:“母亲放心,儿媳都晓得。”
    老夫人再朝逢兰招招手,和蔼的笑道:“兰丫头是个热心孩子,你春姐姐在闺学里学的东西都忘了,祖母给你派个任务,你这阵子教你春姐姐再识识字、算算数、做做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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