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文飞听到苏氏两字,显然有了反应。
果真又看到了,她倒是奇了,那苏氏为什么喜欢天黑的时候去山脚那个凹里洗澡,不过听村里人说那处儿不吉利,平时没有人敢去,她老哥第一次不小心看见了也就算了,可是第二次还往那边走做什么,那儿村里人都不敢去的。
“哥,要不你这会儿陪我上山脚凹里瞧瞧去,那里到底有什么,再说这初夏的天还是冷的,苏氏就不怕着凉么。”苗青青疑惑的说道。
“我不去。”苗文飞走得飞快。
苗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跟着他后头回了家。
这次她哥这么跑了一趟,之后几日陆续有其他村里的人过来买酱汁,没想有人还真的跑镇上去寻了那家酱铺子,那咸酱汁要四十五文一斤,还得走二十几里路,上苗家村买只要走几里路就到了,还比这咸酱汁便宜两文,重点时那咸甜口感更加合适。
苗青青这次购来的酱汁转眼卖出去大半,反倒村里的人买的还没有外村的人多。
村里人开始收麦子了,苗青青的爹还没有从元家村回来,她娘似乎没有把她爹接回来的意思。于是家里下地干活,苗青青也不能呆家里守着小商铺,直接锁了院门就去田里了。
麦地里,三人割麦子,苗青青割一会儿就起身,只觉得腰痛,两世加一起都没有这么累过,往年有她爹在,家里几亩麦田很快就能搞定,今年还是她第一次干满一整日的农活,果然是不习惯。
晌午三人匆匆吃了饭,也没有像村里人一样回家歇晌,而是直接在地里干起了活。
太阳正当空,虽不是炎炎的夏日,可这初夏的太阳这么直晃晃的烤下来也是很难受。
三人里就数她哥速度最快,很快就赶前头去了,刁氏在中间,苗青青落了后。
到傍晚的时候,苗青青已经累爬下了,没想前头“啊”的一声,苗青青分明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觅声看去,自家娘亲歪着身子扶着腰,裂嘴喊痛。
☆、请帮工
苗青青和她大哥齐齐奔向她。
果然是闪了腰,这还得了,第一天干活,她娘亲就伤了身子,怕是得躺几日。
两人匆匆扶着她回去了,当夜要去请大夫,刁氏不准,家里有苗青青给她老爹和大哥泡的药酒,于是拿药酒揉她的腰,揉了好半晌,刁氏才缓过气来。
刁氏不准请大夫不是在乎家里的银子,看大夫的钱还是有的,她是怕去了元家村被苗兴知道。
苗青青也知道她这个娘顾虑什么,只好不请大夫了。
第二日苗青青在家照顾刁氏,由着苗文飞下地去,没想晌午不到,苗文飞被村里人抬了回来,不为别的,原来是她哥见麦地里有石头,凭着自己的力气,一个人就扛了起来,没想石头砸了脚。
还真是祸不单行,苗青青看了看她哥又看了看她娘,决定不管她娘怎么想,她今天一定要去趟元家村去。
给苗文飞止了血,包扎妥当,苗青青说要上山割草,转身就去了院口的小屋里抓了把瓜子和糖,又打了一斤酱汁,挎着个篮子出了院子,掩了院门,往元家村去了。
从苗家村上元家村,只不过是三四里路的样子,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脚程也还算快,三四里路,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进了村口,有不少元家村的村民在田地里干活,看到苗青青穿着一身干净不带补丁的衣裳,藕荷的颜色,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娇俏可人,这秀丽的长相,方圆几村的姑娘都没有几个。
忽然人群里有人认了出来,“那不是刁蛮蛮的女儿么。”
大家恍然大悟。
有人惋惜:“可惜,娘是个这么凶悍的,女儿倒是长得秀气,可是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呢,她娘的名声坏了,没人敢娶。”
苗青青一路走来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他们家的确没有媒人上门,特别是给她哥找对象,她哥也有十九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成亲了,她自己也有十六,在这时代正是适婚的好年纪。
所以也怪不得刁氏要为两孩子着急,没有媒人没关系,刁氏就对村里仅有的几个相处好的姐妹求她们帮着介绍,一圈下来,都被苗文飞和苗青青给拐弯抹角回绝了,最后连她爹都搭了进去。
如今怕是再没有资源给两兄妹了。
苗青青的姑母嫁在元家村的上游,不像她们家就在村口,所以从元家村村口走到上游还有一段好长的距离,忍耐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终于来到姑母家的院门口。
院子很小,土坯墙很矮。苗青青往院中瞥了一眼,就看到她二表哥元贵正在院子里砍柴,才几个月不见,身子骨越发壮实了,虽是晌午,太阳正当空,但赤着膀子,露出一身鼓鼓的肌肉,不嫌冷么。
“二表哥。”苗青青喊了一声。
元贵手中动作停了停,回头一看,见到苗青青,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把斧头一扔,转身披起衣裳,又怕她久等,一边扣扣子一边上前来开门。
有什么害羞的,苗青青是个现代人,什么美男子、肌肉男没有见过。
门开了,元贵脸颊微微一红,喊了一声“表妹。”
苗青青往院子瞥了一眼,问道:“我爹呢?”
“下地干活去了。”元贵让开身,苗青青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篮子往前一送,说道:“这次上镇上买了新酱汁,味道非常好。”
元贵的脸更加的红了,却是不好意思收。
这时代的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害羞,她哥更搞笑,看到寡妇苏氏洗澡,蹲在水里只露出半截白颈,她哥就能臊好几个月去,看到人家就躲。
她这个二表哥也是,每次看到她就脸红,有时四肢同手同脚的像没处摆放,明明比苗青青高了一个多头,人却笨拙的可爱。
见他不收,苗青青直接往厨房去了,家里果然是没人,只有她这个二表哥在砍柴。
“你带路,我找我爹去,家里出事儿了。”
元贵听到出事儿,当即问道:“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苗青青叹了口气,说道:“我娘闪了腰,我哥砸伤了脚,问题倒是不大,伤也不是很重,就是地里的麦子没有人收,要荒着了。”
元贵摸了摸头,“表妹不嫌弃,呆会我同舅舅回去帮你们收拾麦子。”
苗青青忍不住想笑,侧头看她表哥,“你要是去了,姑母还不修理我,你家的田地更多吧,我家那几亩地,往年只要我爹和我哥就搞定。”
元贵想起他娘,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句废话,如非收拾完自家的再去帮忙,可是到那时舅舅家的早收拾完了,往年舅舅收拾完家里的还会跑过来帮他们家几天。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片金灿灿的麦田里看到了身影。
苗兴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闺女,脸上立即露出笑容,眼神却往她身后看,然而有些失望,除了女儿就是没有看到自家媳妇,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都这么多天了,他媳妇的气还没有消呢?
他媳妇不亲自来,他决计不会回去,这次着实是说得太过分了,他在家里不过是让着她,她还乘杆子上,要骑他头上去,家里再没有他的地位。
苗青青看到他爹明显是高兴的,可是过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割麦子,不看她,她有些纳闷,这次是来真的了?
“爹。”苗青青喊了一声。
苗兴装作这会儿才发现,应了一声,直起身来。与此同时一起起身的还有她姑母苗凤,其他人也慢慢跟着直起身来往这边看。
苗凤看到苗青青,不待她说话,立即责备起来:“青青,你回去同你娘说,有本事自己来请,叫女儿出头是什么意思?敢做不敢当呢?你爹被你娘折磨成什么样了么?居然用肉身跪带刺的荆条,这不是泼妇、悍妇是什么?要是你娘来,看我不骂死她,我弟弟哪点对她不好,就说说这么多年嫁过来,有让她下个地么?有让她劳累过么?但凡重的、累的活不都是我弟抢着做了,只差没有伺候你娘,把她当小姐供着。”
苗凤的气不小,苗青青就这样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苗青青抬眼望天,她这一世的这一对宝贝父母她也无语了。
苗凤还在说过不停,苗兴却看出了苗头,担忧的问道:“闺女,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爹终于关心他们了,苗青青心里也有气,闹两天别扭就回来,这次闹得这么真,还真不把家里人挂心上了,所以没好气的说道:“娘下地干活闪了腰,哥伤了脚背,地里的麦子没有人收。”
苗青青的话才落下,苗兴就从地里出来,走到了田埂上,显然是要马上回家去。
苗凤见着,当即发了火,叫她丈夫元平喜把人给拉住。
苗兴无奈,“姐,我这得赶紧回了,她嘴巴是利了点,但心地是好的,如今家里成了这样,我得回去瞧瞧去。”
苗凤气急,指着她弟弟发怒:“你还有没有一点骨气,难怪刁氏要说你不是男人,一听到她不好你就没有底气了,你先前信誓旦旦的都喂狗了。”
这么说着苗凤回头问苗青青,“你娘和你哥伤势怎么样?”
不待苗青青答,元贵就接了话,“伤势不是很重,就是没有人收麦子——”元贵想借势说去舅舅家里帮着收麦子,没想被他娘冷笑一声打断。
“我就说为什么派你忽然来了,原来是这么着,我看受伤是假,叫我弟回去干活是真,闲的时候就欺负他,忙的时候就想起他的好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苗凤扫了苗青青一眼,回头看向苗兴,“弟弟,你能不能出息一点,这是刁氏使的诈,你也信。”
苗兴有些犹豫。
苗青青却是瞪了元贵一眼,元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惹她生气了。
“爹,你爱信不信,反正家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你不回,那我回去了。”苗青青知道今天有她姑母在,想把她老爹弄回去的成算不大,说多了反而更加引人怀疑,只好不说,使不得她爹呆会想明白了,夜里偷着回来了。
苗兴下意识往前走,又被元平喜给拉住,这下苗凤也上了田埂,挡住了去路,向苗青青说道:“青青,你回去同你娘讲,这事儿我跟她没完。”
苗青青只想回家里去,于是应了一声就走了。
两手空空回来,苗青青也不敢同她娘讲,怕她娘多想,只是没想到的是刚进门,刁氏的声音响起,“青青回来了?”
“是的,娘。”
“你过来。”
苗青青进屋,刁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上元家村里去了?”
苗青青惊讶,她老娘还真是料事如神的,就这么短短一会时间怎么就猜出来了,像有千里眼似的。
刁氏本不想问,可又忍不住,“你爹回来了没有?”
这下苗青青有此为难,只好如是回答,只说她姑母误会了,不相信,没有说太多,免得她娘又按捺不住要与人干架。
刁氏听了眼都红了,一拍桌子,怒道:“胆子还真是肥了,不回就不回,家里没有他就不成了么?我就不信了,青青你这就拿银子上村里请人去,十五文一天,不包吃,请个三四个人,两天就搞定。”
苗青青瞪大了眼睛,家里现钱是有的,只是也不宽裕,平时刁氏管着,刁氏最是节约,家里开支有条有理就没有这么冲动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
“哦。”
苗青青转身出了门。
从村口往村里头走,一路上看到家家门前晒着麦秆子,不是小孩就是妇人在守着,就没有看到劳动力,劳动力都下地干活去了。
苗青青只好往麦田最密集的地方去。
不想路过成家,远远就听到成家家里正在吵架,来到门前的小路上,就见土坯墙内两人吵红了眼,打了起来,互相扯住对方的头发扭打,估计是成家的两位妯娌。
苗青青本想不看的,可是耐不住瞥了一眼,就看到成家宝他奶奶抄了扁担向两儿媳妇拧了上去,看得苗青青心惊肉跳,这样的家庭看着就可怕,她还是赶紧走吧。
难怪成家宝的身上会有伤痕,大人打打闹闹,底下孩子也是有样学样。
☆、奇怪的男人
到了田地里,没想撞上左边邻居苗江一家,当然还有其他的村民,刁氏与苗江的媳妇钟氏不对付,苗青青不想让他们一家人听到消息,于是走远了一点。
不能再远了,再远又没有人了。苗青青站在田埂上对着其中一位村人喊了一声“陈叔。”
也是苗家村的外姓,姓陈,一家有四个儿子,都是有力气的。
苗青青说明来意,那陈免听了想了想,没有说话,旁边他媳妇花氏听了立即来了劲,“当然可以,明个儿我派我两儿子去,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