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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宓有些回不过神来,在一阵茫然中被霍南邶拽了起来。
    清唱的歌声仿佛大提琴一般动人,略带着几分低哑和缱绻,磁石一般地吸引着简宓的耳膜。
    ……
    舍不得我们拥抱的照片,
    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见,
    把它藏在像框的后面……
    脖颈处的吐息轻抚着她的肌肤,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细腰,隔着一层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霍南邶粗粝的指节,引导着她的身体随着歌声轻轻摆动。
    阵阵战栗袭来,简宓不由自主地仰起脸来,看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他的五官立体而深邃,一双眼睛清亮,倒映着她的身影,薄唇紧抿着,只在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容轻浅而温柔。
    胸口处的跳动一下强过一下,好像下一秒就要无法控制地脱离本体,奔向那个男人。
    这应该是在做梦吧。
    就让自己在梦里沉沦片刻吧,一会儿就好。
    简宓迷迷糊糊地想着。
    一曲终了,霍南邶很绅士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唇印下了一吻,微笑着道:“唱得怎么样?给点奖励吧?”
    简宓还有些懵懂,定定地看着他。
    霍南邶的手上变戏法似的出来了一个骨质瓷盘,一块小小的三角蛋糕摆在上面,底下是黄白相间的蛋糕,最上面是一层酱汁,酱汁上撒着几块芒果粒,精致得好像艺术品。
    霍南邶用一只银勺舀了一块芒果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简宓的嘴边:“饿了吧?尝尝好吃不。”
    简宓下意识地张开嘴,芒果粒卷进了唇瓣,很甜。
    霍南邶又舀了一勺蛋糕送入她口中,慕斯蛋糕特殊的口感仿如冰淇林,入口即化,绵软异常。
    可能是这个慕斯芒果蛋糕太好吃了,糖分在身体里发酵,蛀掉了简宓脑中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陶陶的。被喂着吃了好几口,最后一口一歪,果酱和蛋糕黏在了嘴角,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
    脸庞被人捧住了,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叹,霍南邶猝然吻住了她的嘴角,在蛋糕残屑上打圈舔了舔,低声道:“宓宓……你真好吃……”
    简宓只来得及轻唔了一声,唇舌便被霍南邶尽数吞噬。
    芒果的清甜,慕斯的香糯,还有简宓柔软的唇舌、甜美的蜜液,霍南邶用力地吸吮啃噬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印记融入简宓的体内,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秋虫骤然唧啾叫得急促了一阵,天上的浮云掠过,掩去了圆月的光华。
    霍南邶放缓了侵略般的进攻,改成了轻柔的舔舐,舌尖在简宓的领地灵活地挑逗着,追逐着,又趁着简宓刚缓过神来的功夫,一下子又蛮横地开始扫荡着她的唇齿,如此反复往来了几次,简宓几近绵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呼吸急促,眼神迷离。
    霍南邶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齿,转而一下下落在了她的眉间、鼻尖……
    “宓宓,你看,你心里有我,”他在她耳边一声声地低语,“我们俩是最契合的,你爱我,我也爱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简宓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推开了他,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树干上。
    霍南邶愕然:“你怎么了?”
    简宓急剧地喘息着,用手背捂住了唇,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霍南邶一个箭步抓住了她的手,又气又恼:“简宓!你别这样骗你自己,你明明爱着我,怎么能和郑柏飞好?你这不仅仅是在气我,还是在害他,更是在害你自己!”
    “霍南邶!”简宓带着哭腔叫道,“你别太欺负人!爱你又怎么了?这世界上有爱情的婚姻破灭的多了去了,不少你和我两个,没有爱情的婚姻更能长长久久!”
    “谁说的?谁说的!”霍南邶气急败坏,“是你爸妈不恩爱还是我爸妈没爱情?你倒是给我举个例子看看!”
    “我……”情急之下简宓还真举不出什么例子来,“你以前的甜言蜜语多好听,结果还不是全都是假的,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那我不说,光做。”霍南邶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走,“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们飞回际安结婚,这次我要是再脑抽和你离婚,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简宓使劲地去掰他的手指:“你……你松手……我不要——”
    她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任凭霍南邶拖着她到了小楼门前。
    霍南邶觉得不太对劲,回头一看,简宓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他的脑袋上。
    他猛地一惊,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简宓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有些慌乱的眼神渐渐冷静了下来:“霍南邶,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第84章 芒果慕斯(八)
    刚才简宓还没回过味来,现在仔细过滤一下霍南邶的言行,什么“你又要冤枉我”,什么“是你爸妈不恩爱还是我爸妈没爱情”,什么“这次我要是再脑抽和你离婚”……每一句全是破绽。
    她又羞又愤,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甩:“霍南邶,你还说你爱我,你爱的就是你自己吧!骗我为你担心为你忙得团团转看起来很好玩是吗?我告诉你,我跟阿狗阿猫在一起都不和你在一起!”
    “和提拉米苏在一起吗?”霍南邶恢复了镇定,笑嘻嘻地说,“那就买一赠一,捎带上它的男主人。”
    “你——”简宓盯着他的眼里毫无预警地涌上一层水光,牙齿咬出的唇印发白。
    霍南邶一下子慌了神:“宓宓不是的,我刚才真没全想起来,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刚才亲你的时候才被雷劈了似的,把很多东西都连贯起来了!”
    “你骗人……”简宓哽咽着说,“我一直提心吊胆的,怕你脑子好不了,你居然还骗我,住在医院里装头疼失忆,你还演得真像……”
    “不是的,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霍南邶抱住了她,那强忍的呜咽和眼泪让他心都抽了起来,“你打我吧,以后我一秒钟都不敢瞒着你了。”
    简宓用力地推开了他,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你就是觉得我是你的瓮中鳖、囊中物,我再怎么蹦跶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霍南邶,你其实就是把我当成一个耍着玩的玩具吧,想要我的时候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尊重我,郑老师比你强多了,他尊重我、引导我、爱护我,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很自在,我为什么要回到你身边来?和你在一起,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我晕头转向没有了清醒的头脑!我讨厌你!要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就好了!”
    她用手背狼狈地抹了一把眼泪,掉头就往外跑去。
    身后一片静默,霍南邶没有追上来。
    跑过转角的时候,简宓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楼道口飘忽了一眼,只见霍南邶笔直地站在门口,双目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幽深而哀伤。
    简宓一个晚上没有睡好,霍南邶最后的那个身影莫名入梦而来,连带着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等早上醒来的时候,梦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唯有霍南邶那道哀伤的目光如影随形。
    看着镜子里眼下那浓重的青灰,简宓有些沮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碰见霍南邶就控制不住情绪,明明昨天可以处理得更好一些,就算他恢复记忆了,也可以得体地感谢一下那会儿他对自己一家的拔刀相助,感谢他对自己的一番情意,理智地表达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友好又坚决地表示无法破镜重圆的决心。
    结果呢?
    那个软弱哭泣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她心里隐隐明白自己在霍南邶面前反常的原因,可却不敢去细想。
    再想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被她强压在心底的那头怪兽。
    想想和他青梅竹马的安意,想想那个盛气凌人的外公,想想两个人性格上无法调和的矛盾……
    简宓终于振作了起来,把霍南邶抛到了脑后,拿出手机刷了刷,顿时眼前一亮:热门话题下,非画廊注册了一个微博,以长微博的形式正式回应了网络上甚嚣尘上的流言。
    长微博很写实,没有煽情的语言,而是以记录的方式将成桐和周彤雨在签约前和签约后的成绩一一用数据展示了出来,最后,非画廊郑重告知成桐和周彤雨,画德比金钱更为重要,画廊正在收集他们的违约证据,一旦确凿,将向法院起诉,绝不姑息,顺便提醒各位收藏爱好者和各协会注意他们的合约问题。
    长微博下很多谩骂的,不知道是那两个人的粉丝还是水军,简宓看得揪心,赶紧给郑柏飞打了个电话。
    “放心吧,既然我选择了正面面对,心里就有把握,”郑柏飞笑着说,“而且,微博也并不是什么法外之地,他们难道以为占据了舆论的高度就能黑白颠倒了?最后的判决,还是要看法院的。”
    “要不要我也在微博上申明一下?”
    “不用,你出来反而不好,尤其是你这样身份特殊的,既是一展成名的新人,又是我的学生,还在直播时当众答应了我的求爱,你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千万不能牵扯进来。”郑柏飞叮嘱道。
    简宓只好答应了,犹豫了片刻又道:“那个……我去问过霍南邶了……他说和他没关系……”
    郑柏飞显然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就好,如果宁家插手了,我还真不知道会有多少胜算。”
    到了下午,网络上的风向有了微妙的变化。
    艺大的官博发了严正声明,声明中严重谴责了网友“梧桐树”的谣言,表明郑柏飞作为艺大的副教授,向来敬业爱岗,教学严谨,师生之间教学相长、相得益彰。“我们相信郑老师的人品,更敬重他在美术领域取得的成就,网友恶意造谣对老师和学校造成的恶劣影响,将保留追诉的权利。”
    长微博下的转发也不都是负面的了,郑柏飞在艺大多年,带出的学生也有几千号人,有些也都站了出来,为他说话。
    “支持郑老师,我在学校四年了,老师的人品有目共睹。”
    “谁造谣啊,周彤雨当年怎么红起来的,骗网友可以,骗我们这些明眼人就不行了。”
    “说郑老师太严厉了不让学生及格有可能,压榨别人?说笑话吧?”
    ……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华夏美术展的官博发了一条声明:经过评委会多次慎重的面审、会审,我们全票一致认为,简宓的作品《孟极幻莲》《白泽逐云》均系本人所画,简宓的想象丰富、表现手法大胆,当之无愧地获得本届美术展的最佳新人奖,我们祝贺简宓,并在此向慧眼识珠、为美术界培养了新人的郑柏飞老师致敬。
    当晚,郑柏飞在北都最富盛名的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厅中定了一个位置,邀请简宓共进晚餐。
    这家米其林餐厅经营的是意式餐,餐厅的气氛很好,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中间的小舞台上还有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在浅吟低唱。
    餐厅的生意很好,因为起意突然,郑柏飞预定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厢了,幸好大厅里以情侣居多,说话声都压低了,很是幽静旖旎。
    不愧为米其林二星,菜品非常精致,味道独特,服务更是贴心。一碗白松露栗子汤香气四溢,羊肉鲜嫩可口,鹅肝更是入口即化,就连主菜旁的配菜和酱汁也美味无比。
    和郑柏飞一起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美味,简宓的心情轻松愉悦,嘴角的笑容也甜了几分。
    “馆长和我说,你的画有好几个买家预订了,让我问问你有意出售吗?有的话心理价位是多少?”郑柏飞问。
    简宓有点兴奋:“真的有人要买?我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
    “你这两幅作品,应该都可以卖上六位数吧,”郑柏飞笑着说,“炒作一下惜售一下,说不定能卖得更好,这个得让余洋来运作了。”
    简宓吐了吐舌头:“这么多?”
    “你继续努力,以后说不定能超过我,”郑柏飞调侃说,“到时候你不要嫌弃我就好了。”
    “怎么可能?”简宓惊愕了,她看着郑柏飞,眼里是满满的认真,“你不要被那两个人冷了心,我想,像他们这样无耻的一百个里面都找不出一个来,正好让我们给碰到了而已。霉运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好运了。就好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非画廊都是我最信赖的家,而你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郑柏飞的确被那两个人冷了心,这几天都在反思自己从前的言行,怀疑自己还要不要坚持发掘新人回馈社会的初衷。一听简宓的话,他的心里一暖,失笑道:“我也是糊涂了,是我说错了,罚酒一杯。”
    简宓看着他一饮而尽,这才又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你要是真的为了这件事杯弓蛇影了,才是正中了那两个人的下怀呢。”
    “小宓,”郑柏飞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欣赏,“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简宓的脸一红,掩饰着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有件事情得告诉你,”郑柏飞轻叹了一声,“的确是我冤枉霍南邶了,他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去艺大和微博帮我斡旋了,宁氏娱乐那里他也去查了,可能有人假冒宁家的名头在做事情,他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清除了这两天的一些水军言论,下午的时候舆论就有了明显的逆转。”
    简宓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闷声应了一句:“不是就好。”
    “我一直在想着,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差距,为什么你在他面前那么鲜活,在我面前总有点拘谨,”郑柏飞有些感慨,“我现在大概明白了,他行事无所顾忌,喜欢快意恩仇,和我思前想后行事周全的温吞性子完全不同。一开始的表白,我就因为顾忌老师的身份失了先机,后来和你的相处,又因为风度而太过谦谦君子,所以你对我一直都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不是的……”简宓呐呐地道,“我觉得你很好,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郑柏飞纵容地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宠溺:“小宓,虽然我很高兴,你答应了我的求爱,也憧憬我们在一起后的日子,可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好好想一想,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不着急,慢慢来。”
    简宓看着他,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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