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将怀中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凤眸华光流转,轻轻勾起唇角,眉宇间具是舒畅喜悦,哪里还有半分正经之色。
“阿策……慢、慢些,有些疼……”
这般的求饶,终是元景帝低低的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耳根,动作不曾停止,不顾这求饶声,反而更是用力,粗重的喘息交织在小小的竹房内。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变得大了起来。
突然一声高叫,仿佛一下没了声息,片刻后,再次传来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元景帝揽着靠着怀中的人,亲了亲,柔声哄道:“阿熙,这一生,唯你能让朕疼,也只有朕能让你疼……知道吗?”
闭目喘息的人,似乎疲累至极,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元景帝揽着怀中的人,缓缓的亲上那有些红肿的嘴唇……
虎啸谷风起,龙跃景云浮。
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
我情与子亲,譬如影追躯。
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
衣用双丝绢,寝共无缝绸。
居愿接膝坐,行愿携手趋。
子静我不动,子游我无留。
齐彼同心鸟,譬此比目鱼。
情至断金石,胶漆未为牢。
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合欢诗》东晋杨方
第185章 卷外篇: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1)
华光初上,行宫深处。
翠微山行宫的马场,也在禁军所的外围。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马厩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些什么,半晌无果。片刻后,才走到马棚的院外的禁军所,探头探脑的,不敢进门。
天色虽晚,但禁军所的大院还十分热闹,侍卫们大呼小叫吵吵嚷嚷,不知闹些什么。
深冬腊月,滴水结冰,衣衫褴褛的少年,被捆缚手脚站在院中央。四五个侍卫一盆盆朝少年身上泼水,那中间的人,不知是早已冻僵了,还不是不会说话,好半晌的时间,居然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似乎感觉外面也很冷,吆喝了一声:“晾晾他,一会出来再看!”
众侍卫听到这话,一哄而散,纷纷回了暖烘烘的屋子。
小身影长舒了一口气,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火把下映出的她整个人轮廓。
七八岁的女童,在火光下,显得有些瘦弱。她站在院中人周围,无声的打量了被扔在院中的少年,小声道:“你是谁?”
屹立在院中的少年,似乎已快被冻结成冰的人,骤然抬眸,凶恶的瞪向那女童。
一双赤色的眼眸,在寒夜的火把下,显得一场诡异与可怖。
女童也算有些见识,倒吸一口冷气,才不曾尖叫出来:“昆仑奴?!你是跟着马匹一起进贡来的昆仑奴!”
少年虽被捆缚了手脚,头发也冻结了成冰,整个人明明都忍不住的发着抖,可依然笔直的站在院中,撇了女童一眼,眉宇间十分不屑一顾。
女童等了片刻,不见少年开口,又将人打量了个来回。少年原本该是很壮实,个头也很高,但眉宇间很是稚嫩,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那冻结成冰的发髻纠结在了一处,也看不出颜色来,不看眼眸,单是有些模糊的五官,已能显出非是中原人。
女童上前一步,撩开了那结冰的碎发,想要看清那双眼眸。
少年却骤然张嘴,咬住了女童的手背。
女童平时最是爱娇,突然被人咬住了手背,本要大哭大闹。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自己本就图谋不轨,又对上宛若在燃烧的火焰般的眼眸,竟是赌起气来,不甘示弱与少年对视着。女童感觉手背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剧痛让那双凤眸染上了水雾,长长的睫毛上似乎闪烁着泪滴,可依然一眼不眨的与那双赤色的眼眸对视着。
少年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女童的呼痛与尖叫,直至那双琉璃般的凤眸无声的落泪,少年不知怎么,‘呼’地一下,就心软了下来,缓缓的松开了嘴。少年又感觉如此松嘴,又有些气弱,不禁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开脸,眉宇间难得一见的有些不知所措和尴尬,目光飘忽的看向别处,就是不肯再与女童对视。
女童眼中含泪,看了会手背的伤口,也重重的哼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看似精巧却极为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靠近的了少年。
少年骤然回眸,微微松懈的目光,骤然眯了起来,眉宇间具是谨慎与防备,全身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狼,似乎准备随时随刻的扑过去,将人咬死。
女童拿着匕首,顿下身形,先是割断了少年双脚的绳索,而后很是诚恳的看了少年一眼,在少年缓缓放松的眼神中,割开了他双手的绳索。
少年挑了挑眉头,甩了甩手,动了动双脚,眯眼看向女童,可那双赤色的眼眸中没有半分和善与感激。
女童垂首,将匕首在腰间挂好,再次抬眸,并未看见少年赤眸中瞬时掩藏的的凶光。她伸手拽住了他手腕,只感觉犹如拽住了一块冰,不禁侧目望向,小声道:“很冷吗?”
少年垂眸,仿佛不曾听见女童的话,只是浑身上下还是不自主轻轻的哆嗦。
女童恍然大悟,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看了眼远处的马棚,又看了眼眼前的少年,斟酌道:“你会骑马吗?你是进贡的昆仑奴,那你知道柔然进贡的那匹汗血宝马的马驹被关在哪里了吗?”
女童等不到少年的回答,拿起他的手掌细细的查看,只见虎口与食指上的茧子十分厚重,该是常常骑马才磨砺的,不禁舒了一口气,笑道:“走!我先给你找个地方洗澡,咱们换身衣服。一会他们都睡了,咱们再来偷……再来牵马。”
少年默默的注视着被女童牵住的手,不自觉的跟随着女童的脚步,手腕是温热柔软,极陌生的触感。
翠微山行宫的东北角,有些偏僻的小花园里,有一处汤池。
时辰很晚了,此处离宫殿颇远,专门用来赏雪,素日里不常有人,更何况这个时辰。
女童将能找到的棉袍与大氅,都放在了一侧,坐在池边,清洗手背上的伤口,眉宇间露出几分苦恼之色。
汤池里的少年,垂首清洗着身上的伤口,虽看似面上毫无反应,可也时不时的偷看女童手背上的伤痕。那涨红的耳根,不知是温泉的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别的缘故,那双赤红的眼眸,始终不曾像平日那般大大方方的抬起来,更不曾看女童一眼。
女童洗了一会,也不见手上的伤口好转,苦恼的叹了口气,不管了。
少年感觉有什么落了水,抬眸望向,只见一个木制托盘飘到了自己的面前,上面放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在昏暗的灯盏下,也能看出来是粉嫩的颜色。
“桃花糕,很甜呐,吃吧。”女童托着下巴坐在池边,笑眯眯的对少年说道,虽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其中的诱哄口吻,怎么也遮掩不住。
少年抬眸望向女童,很是谨慎,好半晌,也不曾动手。
女童以为少年听不懂,扬了扬手中同样的糕点,咬了口:“吃吧吃吧,好吃的!”
少年这才甩干了手,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
甜糯,入口即化,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少年素日就是个肉食动物,最不爱甜食,一天一夜不曾吃过东西,如今吃起甜点来,甚觉美味,竟是情不自禁的迷起了眼眸。
洗干净的少年,肌肤呈蜜色,发色也微微泛着棕色,鼻梁很高,一双剑眉飞入鬓角,赤色的眼眸十分狭长,微微上挑,还带着几分柔软。他穿上衣服时,看起来十分消瘦,但如今泡在汤池里,肌理分明,显得很是魁梧。那立体的五官,犹如雕刻,当真是赏心悦目,英俊不凡。
女童的年纪虽小,但也已分得清颜色,颇爱美色,喜滋滋的开口道:“你做我的昆仑奴吧!我娘亲一定很喜欢你啊!”
女童想了想又道:“这次除了你,柔然还进贡几个昆仑奴,有比你的长相还好的吗?”
少年沉默的吃着糕点,听见女童问话,抬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女童道:“连话都不会,那一定听不见,可真可怜!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我教你写字啊!等明日我去爹爹那里,把你要过来,以后你就是我的昆仑奴了!我教你识字读书,你教我骑马射箭,想想就开心!”
少年紧紧的抿着唇:“我不是昆仑奴。”腔调虽有些怪异,可声音竟是难得的干净。
女童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咿,你居然会说话啊?那你是什么?为何会在被禁军抓了起来?”
少年看了女童片刻,嘴唇动了动,又道:“我不是昆仑奴。”
女童颌首,抿唇一笑:“那你知道中原的规矩吗?”
少年眉头轻动,冷漠道:“规矩?!”
女童理所当然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呀!”
少年极为不屑撇了眼女童,冷哼:“凭你?”
女童似乎有些失望:“本来就是我救了你呀!你难道还要许给别人不成?怎么?你不愿意吗?其实……我长得也挺好的,不过看你是外族人,也不见得会欣赏的。”
少年沉默了半晌,正色道:“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
女童撇嘴,理直气壮道:“在院中冻了一夜,肯定会死的啊!那些禁军摆明了还要收拾你呢!再说了,你一个昆仑奴,我都没有挑剔,你有什么好挑的!”
少年又道:“我不是昆仑奴。”
女童哼哼:“不是就不是呗,不想以身相许也成,你就得给我别的!”
少年挑眉,似乎一点都奇怪女童的要求,只是眉宇间比方才冰冷了不少:“你要什么?金银财帛?”
女童不屑一顾:“呐!我本来就是想要你啊!可是你既然不是昆仑奴,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总之呢!救命之恩,肯定有的!你只要把柔然进贡来的汗血宝马的马驹给我偷……从马厩里牵出来,藏好,我就当你报恩了。”
少年垂眸沉思了片刻,心里着实有些说不出的纠结,既不愿女童纠缠下去,可听了这话,似乎自己的价值比不上一匹马,又有些不悦。
女童见少年不说话,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软,勉强道:“算了算了,要是实在不成,你将那匹马驹被关的地方告诉我就成了。”
少年听出了女童的心软,不知为何又有些开心,极慎重的开口道:“你只想要一匹马吗?”
女童瞪大了双眼,惊奇道:“不要说得那么随意好吗?那可是一匹汗血宝马!虽然还是个马驹,也价值万金啊!我娘亲小时候就有一匹,为什么这一匹就不给我!”
少年了然:“一匹马而已,不是说,要以身相许吗?”
女童嗤笑了一声:“别闹好吗!你又不是昆仑奴,我怎么能让你以身相许?虽然我是无所谓,但是我们大雍最讲究出身,若我让你做了我的奴婢,将来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都是我的奴婢呢!这样的话,你多可怜?”
女童话语之间,明明是带着几分奚落与嘲弄。可少年听在耳中越发显得甜腻,还有种说不出的暖意,莫名的感觉充斥着胸口。他站在池中看了女童好半晌,一双赤色的眼眸,有些发怔,又有种说不出的专注,心也莫名的软了下来。
女童歪着头抿着唇:“有什么办法,让娘亲把马驹给我呢?”
少年终是回过神来,垂下眼眸,低声道:“转过去。”
女童侧目,疑惑道:“作甚?”
少年垂眸,轻声道:“我要上去了。”
女童一副拿少年没有办法的样子,不情不愿的捂住了双眼:“好吧好吧,那你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