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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似是有些憔悴呢。”
    阿蔓说完这句话后,果然就见纪淑妃接着这个话茬说下去,引得上首的皇后都开口关心德妃了。
    德妃心理恼恨,但是面上半点不显。
    “劳娘娘您关心了,臣妾并无大碍,只不过昨夜没歇息好罢了。”
    德妃不想继续说这个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侧的蕙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底下的人。
    “安贵仪可有大碍?前两日听说重华宫请了太医来着。”
    安贵仪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坐在一边,旁边都是空荡荡的,再边上却是挤得紧紧,花团锦簇的,因而在这殿中格外的显眼,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被一提起,笨拙的起身,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
    “并没有什么事,多谢娘娘关心呢。”
    阿蔓的眼睛从安贵仪高高耸起的肚子上掠过。
    “快生了吧?”
    安贵仪摸着肚子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柔和,从前冷冰冰的姿态仿佛都成了浮云。
    皇后也笑着开口了。
    “陛下前两日还嘱咐本宫说要多关注关注安贵仪,这宫里又该多一位小皇子诞生了呢。这样想来本宫也是高兴极了。”
    旁人是什么想法阿蔓不关注,但阿蔓看着安贵仪心里却并不舒服。她还记得当初安贵仪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还记得在陛下冷落长乐宫的时候,重华宫的人有多趾高气昂。
    “臣妾记得当初三皇子出生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是这样高兴呢。”
    阿蔓刺心。
    安贵仪摸着肚子的手顿了一下。
    三皇子?祁容华生的三皇子?
    安贵仪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位生了三皇子、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容华的祁容华了。从闺中就开始和她相争,只不过一副蒲柳之姿而已,却妄图与她争辉。但是这蕙贵妃现在提起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当初想要抱养三皇子的意图这宫里没人不知道,但是最后却没成,难道皇后如今又打她腹中孩儿的主意了?
    安贵仪很难不往这些坏的地方想。
    其实这话不光刺了安贵仪的心,也往皇后的心里插了一刀。
    德妃如今不足为患,她身为六宫之主,陛下做的那些动作她不可能不知道,且陛下终究还是看中她身为嫡母的事,还将二皇子身边的事交给了她处理。她现今已经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思,只要她好好的当着这个皇后,没有失职的地方,只要不是天塌了,她这个皇后的位置绝对不会易主。
    想到这些,皇后就不在意了刚才的话了,看着不远处蕙贵妃笑意吟吟的脸庞,甚至心情颇好的想道。
    “任你再受宠又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贵妃而已。等你韶华逝去,后宫多得是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冒出尖来。”
    平和的开口。
    “本宫身为嫡母,关心子嗣乃是应当的,别说三皇子和安贵仪腹中的小皇子了,就连四皇子本宫也是一视同仁的。”
    说完这话,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就结束了今日的请安。
    阿蔓诧异皇后变了性子,原本一说到子嗣的事皇后就面色阴沉,且从前的请安,皇后都是想拖多久拖多久,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她面前立规矩才好。但是阿蔓又转念一想,之前皇后生了场大病,就有些明白了。生死关头,性情大变也不奇怪。
    阿蔓由采梓托着手,站在了步撵前,停住了脚步。
    “安贵仪,不若来长乐宫坐坐罢?”
    阿蔓侧了侧身,看着正站在恭送高位妃嫔离开的妃嫔中的安贵仪,嘴角含笑,表情真挚。
    ☆、第80章 080
    安贵仪甫一今日长乐宫就感觉有些不适,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总觉得长乐宫里每一个宫人眼里都带着恶意。安贵仪有些不安, 紧紧的抓住了秋韵的手。
    “贵妃娘娘呢?”
    “贵仪主子稍安勿躁,贵妃娘娘正在更衣呢。”
    正在奉茶的小宫女听到问话, 细声回话。
    安贵仪点点头。
    其实自从怀孕后,安贵仪就很容易饿, 每日都得加餐,宫里的小点心都是不断的。只是今日一大早就去凤仪宫请安, 在凤仪宫折腾完后又被贵妃请来了长乐宫, 这么一番来回腹中早有些饥饿了, 只是看着这桌上的点心, 她半点也不敢碰。
    阿蔓出来的时候,正巧瞧见的就是安贵仪偏着头在瞧桌上的点心。
    “安贵仪可是肚饿了?”
    阿蔓微笑, 打量了一下今日几上放着的几碟点心。
    松子百合酥, 桂花糖蒸栗粉糕, 宫里最普通不过的点心了。安贵仪瞧着这些点心却又不动手, 阿蔓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安贵仪的心思。
    装作没瞧见安贵仪的摇头,阿蔓故意扬声吩咐殿中伺候的宫人。
    “安贵仪有些饿了,去让小厨房端些现成的吃食上来。”
    说完后,阿蔓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安贵仪的肚子,对着安贵仪笑道。
    “本宫怎么忘了呢?孕妇是最经不住饿的了。”
    果然瞧见了安贵仪脸上有一丝惊惶之色闪过。
    当小厨房的人端了吃食上来,阿蔓就见到安贵仪脸上的勉强之色越来越明显,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最初知道是安贵仪在背后排挤她,在背后中伤她, 在陛下面前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蔑她的时候,阿蔓心中怒气十足,心里也笃定了主意之后该给她点颜色瞧瞧。陛下对安贵仪这胎并不看重,知道安贵仪有孕的时候既没有什么赏赐,也没有什么欣喜,对安贵仪也没什么恩赐,要不然安贵仪也不会听着这样的大肚子还去凤仪宫请安了。阿蔓知道的时候有些心安,但同时不知怎么的也有些怪怪的感觉。
    今日请安贵仪来长乐宫,阿蔓做足了打算。
    一来是为了震慑安贵仪,让她闭紧她的嘴巴。
    二来是为了杀鸡儆猴,宫中众人最近对自己的怨言越来越多,总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人想要跳出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试探陛下的态度。陛下近来表现出来的举动实在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一瞧见安贵仪捧着那大肚子,一脸惊惶的模样,眼里还有盈盈的晶莹,阿蔓忽地就觉得嗤之以鼻。
    还是从前那个高傲的安贵仪来的顺眼些,眼前这个女人阿蔓都觉得有些陌生。这宫中不是东风压住西风,就是西风盖住东风,若是还做从前的安贵仪,对着自己这样的举动,早就面不改色的将这点心放入嘴里了。哪像现在的安贵仪,以柔弱相对?这种招式,对着男人倒还可以试试,对着女人?简直都让阿蔓感觉有些腻味了。
    瞧着安贵仪皱着眉头,手却放在肚子上不住的抚摸,阿蔓开口。
    “安贵仪可是不适?”
    阿蔓昨日就想到这个主意了,今日一大早就打着身体不适的旗号去太医院请太医到长乐宫候着,就防着安贵仪用肚子做借口。
    安贵仪见机正想点头,想用这理由脱身。
    阿蔓才不依,都还没入正题呢,怎么能让人就走了。
    采梓机灵,连忙开口。
    “娘娘,来请脉的太医到了呢。”
    阿蔓赞许的看了一眼采梓,笑了。
    “可真是巧,也给安贵仪请请脉吧。”
    没成想,太医还没开始请脉呢,陛下就来了。
    嘉元帝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来长乐宫,刚下早朝就听见赵福说长乐宫请了太医的事。嘉元帝纳闷,明明晨起的时候阿蔓还好好的,怎么才没过多久就身体不适了。又想到阿蔓心里爱藏事,知道她有什么话也不都不肯说,怕她是真的身体不适,却在他面前硬撑着不表现出来,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事来了长乐宫。
    “陛下怎么来了?”
    阿蔓惊诧。
    难道陛下是怕她对安贵仪腹中的孩子不利?这才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嘉元帝根本不知道阿蔓在想什么,他捋了捋阿蔓鬓边垂落的发丝,面色柔和,语气温柔的实在不像是个帝王的模样。
    “朕听说你请了太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晨起时不同朕说?”
    安贵仪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刺。本来保持着请安姿势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了,这话无疑是为在她心里添了一把火。
    安贵仪从来没瞧见过这样的陛下。陛下多情的名头,她是自小听到大的,父亲曾是陛下的老师,她也曾听过父亲对陛下的评价,知道陛下是一个既多情也无情的人。等入了宫,她对这点就更明白了,陛下对妃嫔的宠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使是宠爱,也都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可是今日陛下对蕙贵妃的态度?哪里像是帝王宠爱妃嫔?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宠爱自己的妻室。
    安贵仪咬唇,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到了嘴里的腥味,知道自己把唇咬破了,但就是松不了口。
    阿蔓听了这一连串的话之后,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大碍。”
    说完后,忍不住眼风一翻,往旁边微微侧身,嗔了一句。
    “陛下,安贵仪在这儿呢。”
    嘉元帝这才注意到挺着大肚子还在行礼的安贵仪,皱着眉叫了一声起。
    “你怎么在这儿?”
    安贵仪见陛下终于注意到自己,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眼前的陛下泼了一头的冷水。
    “既然有孕在身就该注意着,别没事就来长乐宫串门子。”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在攀附长乐宫了。
    安贵仪有些委屈,不由得就摆出一张委屈的脸。嘉元帝看了却觉得心烦,又想到安贵仪当初在他面前是如何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嘴里却捏造了许多的谎言。又想到了,自己把安贵仪当成阿蔓后,惊醒后安贵仪面上也是这副神情。嘉元帝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是时过境迁,再加上朝中的太傅,只能将这事掩在心中不提了。
    “陛下,是贵妃娘娘让嫔妾……”
    安贵仪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嘉元帝就不由分说地打发了安贵仪出去,嘉元帝这才拉着阿蔓的手坐到了榻上。
    “到底哪里不舒服?”
    嘉元帝将她手里的掐丝海棠花暖炉拿开,用自己的手捂阿蔓的手给她取暖。
    阿蔓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陛下最是个自我的性子,容不得人反抗,索性就落落大方的将手伸到陛下的袖子里,贴着手臂更暖和。
    “晨起好像有些不舒服,现下又好了。”
    嘉元帝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搪塞之意,但却被她的小动作给取悦了,也不计较这些,说起了别的。
    “你这几日饭食用的的太少了些,所以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难过的。平日里总跟你说多吃些多吃些,你就是不听的。也都是小厨房的不好,每日都备许多的小食来,害得你一到正餐时候就半点都吃不下了。”
    两个人相处得时间越长,也就越自在起来,于是也容易原形毕露,阿蔓就是如此。尤其是近段时间两人说的上是形影不离的,她的各种小毛病都被嘉元帝察觉了。别的都好说,嘉元帝最难容忍的就是她用膳的轻忽。
    倒还是三餐俱全,只是每餐用的膳食就是一点点,几乎就是原样端来原样端下去,只有碰到喜欢用的多用那么一筷子。倒是其他的小食用的不少,什么榛子,松仁的,还有点心糖果类的,实在不济,就连什么肉脯的都可以放在嘴里嚼。
    实在不可理喻。
    嘉元帝总想把她这个毛病揪过来,可是她却愣是不改,阳奉阴违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的。
    有一次真的狠了心了,让小厨房什么都不许做,但是瞧着整个下午都是恹恹的阿蔓,嘉元帝自己先忍不下心了。
    所以,每次都只能在口头上念叨两句。
    阿蔓听到这话只觉得耳朵里都起茧子了,口里却熟练的对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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