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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没有料到江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李吟商愣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虽然这些话怎么看怎么像朋友圈疯传的劣质鸡汤,但确实是江俊现在心中所想。
    他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的、持持久久地活下去。
    “哈哈哈哈——!好!”李吟商又大笑起来,他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江俊两下:“好一个活好活持久!江公子,今日能与你相识我李某人也算不枉此生!玉公公,你去把皇上今日赐我的那瓶酒取来。”
    玉公公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去,却又听见李吟商说:“宝剑待识者,美酒赠英雄,我与江公子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今日我便借花献佛,将那玉露酒送与江公子。”
    江俊还没来得及客气,玉公公却停步回身,略有些慌张地冲着李吟商拜下:“公子,那酒……那酒是陛下亲赏给您的,您、您只怕不好随便转赠他人……”
    江俊一听这话,立刻开口:“李公子你太客气了,皇帝赏赐给你的酒,我不好夺人所爱吧?”
    “哼——”李吟商却冷傲一笑,狭长的眉眼逼视着玉公公:“他既送给我了,那这就是我的东西。怎么?玉公公你是觉得我处置不得我自己的东西么?”
    “不,老、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李吟商这几句话说的语调平缓,可不知为何玉公公却已经冷汗直流,浑身发颤,他连连摆手:“只、只是……老奴还是想劝您不要将这玉露酒送人,它也算是陛下的一片心意……”
    “心意?”李吟商忽然狡黠地笑了,在江俊惊讶的目光下,一把拽住了玉公公的领口,像是提小鸡一般将人拽起来:“只怕是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没、没没有!绝对没有!”玉公公脸都白了,“您、您想哪儿去了!陛下他不是……”
    “既然他不是,你就别废话!”李吟商一把将玉公公丢下地,“手脚麻利地快给我取酒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玉公公也没办法,只得去取了那酒来。
    见这老太监态度如此古怪,江俊心下生疑,也不敢立刻就接,可李吟商态度坚决,两人若继续推搡只怕要伤了和气,无奈,江俊只好勉强收下。
    “江兄,”李吟商点点头道:“这酒是宫里新出的玉露酒,就算是皇上一年也只得喝上七八瓶,据说有活血化瘀、去跗骨生新肌的效果,看起来正对你的旧疾,如今我身无长物,还望你不要嫌弃。”
    这怎么能嫌弃?!
    江俊这才觉得这礼太重,可又不大好意思还回去。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虽然李吟商是这本书最大的金手指,可江俊还是觉得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他这么重的礼。
    一边想着,江俊一边和李吟商拱手作别,而李吟商走远之后,那个玉公公竟还不放心一般返身回来,左右叮嘱他千万要慎喝这壶酒。
    望着老太监神色匆忙离开的背影,无烟吐了吐舌头:
    “少爷,我看那位公公多半是舍不得那酒,担心回去没法子向皇帝交差,恨不得你把酒还给他呢!”
    “臭小子。”江俊摸了摸无烟的脑袋,打开那酒的塞子闻了闻,却总觉得这酒的味道不怎么对劲儿。
    没什么酒味儿,却有一股甜的腻死人的香气。
    不过江俊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把酒交给无烟让他好生收好——按照原书上的剧情,此时的江俊应该是个死人,但现在他没死,尹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如何继续活下去,才是眼下江俊需要凝神思考的事情。
    ◎◎◎
    吟香楼闹剧,尹氏毒计未成,反叫自己亲生的宝贝儿子伤得半个月下不来床。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亏本的买卖她怎会善罢甘休!
    一不做二不休,尹氏干脆每天不眠不休地与江家人耗上了:白天,她逢人便说江家有个无情无义、不懂照顾弟弟的长子;夜里,她就守在江睿的床前哭,哭得惊天动地。
    然而再好的戏没有观众也出不来效果,尹氏闹了几宿,终于将在练武场练兵的江大将军给盼了回来。
    这位镇国大将军一进门,尹氏便扑上去哭诉江睿的惨痛经历。
    然而这事被她自己闹得满城风雨,江大将军也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江俊和管家,再命人抬江睿过来,令江家人齐聚大厅。
    老将军不愧是戎马半生之人,往“尚武堂”三个字下一站,便有虎虎生风、不怒自威之感。
    “爹,”望着老将军那双可怕的虎目,江俊认怂,站出来,“孩儿本领不济、没能护住幼弟,还请父亲责罚。”
    江父挑眉看了江俊一眼,却没有理会长子,而是转头看向尹氏:“夫人总是说我偏宠长子,说我对俊儿处处优容、对睿儿时时苛责,是么?”
    “若良人今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的话,我便要带着睿儿回娘家去了。”尹氏轻哼一声,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江父要护短,她也要江俊被打上几板子才能解气。
    江大将军点点头,神色如常地冲江俊招手:“那好,俊儿你过来。”
    江俊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种场合还是听话比较识时务,于是他走了过去。
    老将军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将他上下一个打量,然后开口说:
    “俊儿,把上衣脱了。”
    “啊?!”江俊大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爹,这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节奏?
    而江父只是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眼神,示意他动手。
    江俊环顾四周,看着江家上下老小皆是担心地看着自己,而尹氏却满脸的鄙夷,他咬牙一横心——
    妈的输人不输阵,脱就脱!
    然而就在江俊上衣脱下的时候,整个将军府的大厅之中的人都抽了一口气。
    “夫人请看,”江大将军面无表情地指着江俊后背上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道:“这是俊儿八岁的时候,跟着我去打猎,为了救同行的小公子,被林中猛兽挠的伤口。”
    尹氏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个,”江父指着江俊手臂上的另一处伤口道:“这是俊儿十二岁的时候跟着赵前锋的部队上山剿匪的时候,中了敌人的的铁蒺藜,留下了伤口。”
    “还有这个,”江父也不等大家问,他自顾自地说:“这是俊儿第一次担任前锋,夜袭十八水寨贼人被对方砍的伤口,这伤若是再深一分,他便没命了。”
    尹氏张了张口,却对着江俊那一身的伤,说不出什么。
    也是到了今日,江俊才真的注意到——他穿的这位身上,真的可谓是伤痕累累、一处好地儿都没有。
    不过对男人说,这些伤口也是他的勋章,值得骄傲自豪。
    江父一一数过去,大厅里很多人都低下了头,甚至包括那位跟着尹氏来到这里的管家。
    江父停顿片刻,才静静地看向尹氏:
    “夫人你想让睿儿继承我的家业,这一点我知道。”
    尹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江大将军竟然会在这种场合挑明了说出来。
    “可是夫人,睿儿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加清楚。我江家是将门,不是富贵豪奢、能叫他一掷千金的显贵之户,他要想当将军的儿子,就该吃得了这些苦。”
    指着江睿身上的那些伤,江父摇了摇头,声音却沉了几分:“若不能,我江家宁缺毋滥,也绝不叫百年名声,毁在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身上。”
    “你——!”尹氏忍不住,指尖一动指着江父的鼻子,可是却终归气红了眼,吩咐人抬着江睿走。
    呆呆地看着尹氏离开,江俊慢慢地转过头去看着江父,眨了眨眼睛道:
    “爹你酷毙了!”
    江父:“酷?”
    江俊:“就是英俊潇洒、威武无敌、刚健英果、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意思。”
    江父看着江俊,江俊则看向这位满脸皱纹、可是眼眸却明亮的中年男子,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江父慈爱地锤了江俊一把:
    “傻小子!”
    此时京中报国寺的最后一道钟声响起,日落黄昏、夜风乍起。寒风聚拢来层叠黄云,一点点将无边的月色隐没下去。
    在报国寺某间偏僻的禅房外,却坐着一个满身黑衣、目光如鹰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桌旁,仿佛一尊雕像。
    忽然,他面前的偏僻禅房中突兀地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像是划破苍穹的闪电一般,打破了寺中的宁静。
    禅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在吟香楼中出现的那位绝色女子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是位小公子,只是娘……咳……”她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吞了下去,顿了顿、道:
    “老五,我们还是来晚一步。”
    坐在石桌旁的五爷没有说什么,他动了动他如鹰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一片从禅房旁飘落的竹叶,在那片竹叶落地的时候,突然抬起了手。
    就在他抬手的那个瞬间,他身边的石桌竟然全数化为了粉末!
    那孩子的哭声被寺中的钟声隐没,却引来了京城今夏的第一声惊雷,闪电划破苍穹击打在了皇城上空,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偌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给这座城池蒙上了一层白雾。
    今年的雨季较往年来得早些,滚滚夏雷就好似与朝堂上那场变端约好了一般:突如其来、难以停歇。
    这场雷雨下了三天三夜,金銮殿上的那位也震怒了三天。
    诚如原书中记载和江俊所预料的那样:吏部都事、当朝红人李吟商触犯天威、被贬谪北方。
    望着外头难得放晴的天空,江俊拦住抱着一床床被子赶出去晒的无烟,道:“李公子……是今日出京罢?”
    无烟点了点头:“少爷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备马!”江俊没有理会无烟的惊讶:“我去送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俊:一言不合就开脱,爹我怀疑你开了个假车。
    = =
    2017/5/7捉虫,改了两个称谓。
    第6章 将军威武006
    京城声势浩大、连绵不绝三日的雷雨终于在夏至这日停歇。
    今年的夏至无雨,倒叫京中百姓十分欢愉,按往年的惯例,这一天百官可得休憩。
    因此,远在京城郊邑的报国寺在夏至也热闹得紧,前来敬香祈福的人是一则,更多的人却是为了报国寺中那一整片的银杏林。
    携一家老小,树荫下置一桌素筵、纳凉赏绿,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寺内的禅房远离银杏林,可是依旧能听到寺中的喧嚣,“五爷”着一袭赭色劲装负手立在院内的一处八角亭中,眸色浩远,唇线绷得死紧,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老五,兄弟们都混在上山进香的人中悄悄散去了,”那个绝色的美女今日也换了一身素黑色的罗衫,面上甚至罩了同样是黑色的面纱,“只是,为何你要让我们分头行动,你一个人走这太危险!”
    “韩俊志不是傻子,”五爷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何况那日我逞口舌之快说出来的话,定能传到金銮殿上那位耳中——”
    “既然如此,你更不能一个人……”
    五爷抬手,阻止女子继续说下去,他漫不经心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剑、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剑上的华光正好映出他一双如深潭般沉静的眸子:
    “京中鹰犬遍布,且为太子妃失踪一事,暗部已尽数出动,那日我在吟香楼那么说了,就算兄弟们这几日如何小心防备,也难保有漏网之鱼。”
    “一个人,总要比一群人目标小些。”
    “可……”女子还想劝,却又被五爷以凌厉的眼光扫了一眼,再不敢言。
    “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总比一群男人还带着孩子要不那么显眼,”五爷说完,柔下眼神走过去拍了拍那女子的肩:“好了,听我的,你带着孩子自清吟巷出南门,取道水路到凤台渡,然后北上与我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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