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释愣了愣,发现他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坦白:“不,小千伶,其实我……”
话未说完便被千伶打断了:“千藏的记号!”
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岩石角落,眼尖的千伶发现了一个简洁的图纹,她双手触上那道图纹,眉头蹙了起来:“古墟……云歌的记号。”
“他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千伶说,“他也算是佼佼者,又有红颜炼指引,不至于轻易出事,估计是在给我们引路。”
“引路?只有一条路啊。”
千伶双手施诀,白色的气焰向前方削了过去,有一种出剑的美感。洛释认出来这就是傩坤的破阵之术,但是千伶虽非傩坤弟子破出来的气势倒是比那些弟子要厉害的多……等等,他怎么知道这些的来着?
估计还是魔释帝的记忆吧。
幻境破除,一只大蛞蝓般的魔物赫然出现在路中央。哦,蛞蝓就是蜗牛的近亲,只不过没有壳而已……总之有点恶心,而且这个蛞蝓几乎和人一样大了。
它叼着一个胡萝卜,在幻境破除的一瞬间,它与洛释来了个大眼瞪小眼,随后“啪唧”一下胡萝卜掉地了。
它愣了愣,随后立刻扭动着身体快速逃开,边逃边喊:“horrible !”
洛释也愣了愣,几乎快要以为出现了幻听。
可是那只大蛞蝓一直在叫:“horrible ! horrible ! horrible !”
叫的太响的结果就是它之后的长音全都变做了:“ehhhhhhhhhhhhhh———!”
这是传说中会说英语的妖兽?!!
最不能忍的是它居然一直冲他们喊:“太可怕太恶心太讨厌?”
喂!到底谁更可怕一点啊!
千伶没用去管那只蛞蝓,看着眼前的三条路,蹙眉:“哪条路?”
原先的那条路在最右边,通往了悬崖,若是一直向前走无异于直接跳进岩浆之中。由此便可见设置幻境之人的险恶用心。
蛞蝓逃走的那条路指向了中间。
两人想也没想就选了左边的路。
殊不知在蛞蝓留下的白黏液下,藏着云歌做着的标记。而就在千伶洛释走了没多久,那只蛞蝓又慢慢扭着身体爬了回来,它叼起来之前留下的胡萝卜,触角上的眼睛往前探了探,随后选择了最左边的路慢慢爬去。
这里太危险,还是回家吧。
千伶和洛释往前走啊走,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人的痕迹,石壁上甚至冒出来绿油油的青苔。起先只是一点点,随后越铺越厚,青苔之上甚至冒出来银白色的蘑菇,继续向前走时还能听见水滴落在水坑中的声音……
“这里不是火山内吗?”洛释有些疑惑,“怎么这里这么绿?”
“魔寐山地宫庞大,结构复杂,”千伶道,“我们或许走错路了。”
“阿嚏!”
一个喷嚏忽然响在了这个寂静的地洞,一边的蘑菇被吓得收拢了菌伞。
闻声,洛释看向了千伶的头顶,那多合欢花抖擞抖擞身子,慢慢悠悠地漂浮在空中,就像一朵红色的小水母。
它又变作了少女的模样,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随后兴奋道:“我闻到了东君大人的气息!”
“传说中的春神?”洛释戳了戳合欢花,“小花,你靠谱吗?这里还有春神?”
合欢花有些不开心:“我们木灵可是东君大人座下的,比那些木族的妖怪还要亲近东君大人,我说这里有他的气息就是有。就在里面!”
千伶道:“那我们必然是走错路了,东君性情温和,自然是不会和血狱主人一道的。”
洛释变点点头:“回去吧,趁还没走多久。”
“不行不行,”合欢花拉住了千伶,“小千伶,你带我去见东君大人一眼吧!血狱待会儿再去也不迟,那块地方有什么好的!我保证你见了他一定会有收获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臭洛释!你想想看,东君大人的居所平常人可能进得去吗?虽然他是很温和不错啦,但是周围总有一圈树灵拦着怕我抢恩宠的,你得帮我开路啊!”
洛释挑了挑眉,只觉得这朵小花格外嚣张啊。
“真奇怪,别人听到东君的名字巴不得凑上前,你们怎么就这么淡然呢?”合欢花跺了跺脚,嘟着嘴,委屈道,“你们这样子不管我,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遇到危险我就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在意我没人喜欢我……”
洛释被逗乐了,他看向了千伶:“要把这个麻烦精送走吗?”
“那我们将她送到就回。”
“太好了,小千伶我就知道你最好!”合欢花高兴地越过了地上横着的树根,“我们快点,东君大人周围的生灵都格外好欺负,没什么危险的。”
洛释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我危险但对你们不危险总行了吧,鬼知道东君大人周围的那群食草妖兽有多么可怕,你知道那些奇怪的妖兽会对一朵可爱的小精灵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害吗?”合欢花叽叽喳喳地一路喊了过去,兴冲冲地在前面跑着。
落在身后的洛释和千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小千伶,你说这鬼地方真的有东君吗?难道一直没有人发现这里?会不会是专门骗小花这种傻精灵的陷阱?”
话一说完,前面的合欢花就冲他叫道:“我听见你骂我了!”
洛释自动忽略她。
千伶轻轻道:“陷阱还不至于。只是这里看似生机勃勃,但是越往里面走却越是能感到一股腐朽的气息……若真是东君在,怕也是时日无多。”
洛释问:“东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是人,有人说他是太阳神,也有人说他是春神,是木神青帝。但是在千藏志中,它其实是世间第一棵桑树化为的妖灵,可以掌控万木,是个强大且平和的妖。”千伶想了想后道,“千年前,他站在了魔释帝的阵营中。”
“嗯?”洛释惊讶,“他是被魔释帝威胁了吧?”
“不知道,只是青帝一直保护着稀少的妖兽不为外界残害,当年魔释帝接纳了兽族,或许也让青帝心生好感吧。”
“其实我一直想问,妖兽和妖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被人冠以妖名罢了。曾经还有神兽一说,可不知自哪天起,非凡兽者都划归为妖兽一类。”
“凤凰也是这样?”
千伶道:“也曾被当作妖兽,只不过如今做为千藏灵兽,外人也不敢这么称呼它们了。”
“总觉得这样划分归类,好似是在歧视那些妖兽啊。”
千伶点头:“正是如此,曾经凡间人王狩猎无度,妖兽一族一度起身反抗,都被能人异士打压。后被俘虏作为坐骑或是抽筋剥皮。百兽无奈,择一兽王,归顺魔族,结果不但没有被欺压,还有了自己的语言和领地。”
“这个我知道,红颜炼与我说过。”
千伶顺口道:“她倒是不和你保留什么。”
洛释被千伶说得自动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旧相逢
怎么说呢,没有和千伶说清他与红颜炼之间的关系的确让洛释心有不安,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很容易吃醋,洛释可不想千伶吃闷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和红颜姐姐可绝对是清白的。”
千伶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我知道的。”
“我就是害怕你误会。”
“不会的,”千伶思索了一下,随后轻轻支吾了一声,“她……”
这一个字出口,却没有后文了,洛释想了想,也没有问,反而老老实实地继续坦白:“红颜炼之所以和我说这么多,是因为她以外我是失忆的魔释帝。”
这句话一出,或者说那个几乎成为禁忌的名字一出,整个山洞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唯剩下水滴哒哒地跳入水坑之中,冒出小小的水花。
洛释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语气是那样自然,自然到让人察觉不出他内心的忐忑。
他看着千伶,不愿放过她脸上的一丝情绪,他看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他说不清那代表着什么。
不是震惊,也不是厌恶,这就好。
或许是疑惑,又或许是“原来如此”的意思。
“那么你是吗?”
小千伶总是这样善于抓住重点。
洛释说不上自己是不是,这个绿苔铺就的山洞里,无论是悄悄打开伞盖的蘑菇也好,从山壁上挤着冒出的树藤也好,还是在空中浮沉的白色细末也好,似乎都在和千伶一起静静地等着一个答案。
跑到远处,几乎被树藤遮掩的合欢花在兴奋地对他们招手呼喊着什么,但他没有心思去听。他有预感,千伶可能早就知道什么,她只是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答案罢了。
洛释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看着千伶,血红的眸子里是坦诚。
他说:“身体是。”
三个字,承认了什么,又否认了什么,千伶都懂。
这个山洞的气氛好像又活跃了起来,黯淡的洞中,那些忽闪忽现的银点又开始自由地沉浮在了空中,上上下下,仿佛美丽的萤火虫。
洛释看着一脸平静的千伶,忽然问道:“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你本就不善于隐瞒。”千伶看着他,“可是我还是猜错了。”
“你也会猜错吗?”洛释问,他的内心有些忐忑,千藏和魔释帝有多么不对头他是知道的。
可是下一瞬间他又觉得无比的荣幸,他的姑娘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却还是选择了他。
她做出了什么牺牲,他知道。
洛释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和云歌一样吸引女人的男人,他不会追求女孩,也不擅长去追求,他所能做的只是陪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逗她笑,然后看着她幸福。
这种性格可能不像表妹喜欢的那种霸道冷面的魔尊总裁范,反而可能更趋向于那些虽然会为爱暴走但本质上还是那什么丝的存在。
这样的人设应该存在于那什么点网站中的yy小说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正面对着那样美又那样体贴的姑娘。
姑娘说:“我虽猜错了一部分,却一直没有看错。”
这话说得真好,好得让他想要抱抱她。
至少她认可了他一直以来的做法。
洛释拉住了千伶的手,他看着她,承诺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做出危害你师门,让你两难的事。”
千伶点点头:“我相信。”
她的眼神很坚定,自她做决定的那刻起,便知道自己不会再后悔,更是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让她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