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释想了想,觉得委实奇妙,或许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事,只要有爱情在,有她在,总能让人感到幸运。毕竟谁能想到在岩浆中,他们还能为了缘分这件事平常地谈着天?
洛释的喉中发出了一声笑,和着气流呼出,拨开了的热气离去又聚拢,脚边溅出一串岩浆。
“嗯。”
洛释这样应着,却忍不住矫情又文艺地想到了一句话:“五百次回眸,只为你经过。”
或许,他们的相遇无关缘分,只是因为前世的执着呢?
只是这些说出来太过可笑,又有谁会相信?
洛释的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文艺多了之后还真的有点肉麻。但这点情绪一闪而逝,因为骨刀已经近在眼前。
洛释停了下来。
察觉到这些的千伶小心翼翼地从披风中钻出一个脑袋,又被洛释轻轻地按了回去。
千伶知道他担忧她,便乖乖地搂着洛释,即使洛释看不到,也能想象她如考拉一般的安然模样。
但是千伶诚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安然”,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等待着洛释出手时,透进披风中的红色炎光。
因为靠近了骨刀,洛释清楚地看见了骨刀黑色裂纹中渗进的早已黯淡的血迹。
它沉默地插在玉上,像一张布满刀疤的笑脸,这笑容咧得那么大,黑色的纹路如同黑色的唇,邪恶且放肆。
洛释的心底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一瞬间的犹豫。
岩浆在脚下噗噜噜地拍打着血玉,像是沸腾的一锅汤。
原谅他忍不住想到了红汤火锅。
只是,在不知底料的情况下,当所有人都有可能作为配菜的情况下,洛释对着自己的这个笑话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说过,在原著里,除了主角,没有一个人活着踏出了血狱。
诚然原著和他遇到的这一切早就不再相同,电影中的血狱场景更是和这里的一切大不一样,但……想必是同样的危险,不是吗?
察觉到他的犹豫,千伶却笑了。
洛释听见她轻轻地且故意拖长声音地说道:“幸——运——大——转——盘。”
第一时间明白过来的洛释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在拿以前的事嘲笑他呢。
想当初千伶和云歌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都是那么谨慎,唯有他这个二缺仗着对小说的了解,不听二人的劝阻,动了转盘的指针,结果害得他和千伶第一次分离,而且他们甚至换了身体,闹出了好多事儿。
那时候还真是有够蠢呢……
说是那时候,其实也并不是多久以前的事,短短几月而已。只是如今想起,却让人觉得似乎过了很久。
洛释搂紧了千伶,他笑了笑:“小千伶……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只是冥冥之中好像的确在等待着这一天。尽管知道这里会有危险,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或者外界也有许多声音在催促着他打开那扇的神秘的门。
手握住刀把,稍一使力,便听见骨与玉摩擦的声音,骨刀缓缓滑出血玉。
千伶攥着洛释衣服的手又紧了紧,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一旦有异象,便将如脱兔。
刀尖已现。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不过也仅仅静止了一瞬间罢了。
很快就地动山摇。
和刚才血狱出现一角时的地动一模一样。
洛释想到这里,看看骨刀,忽然想到:“血狱?血玉?这是什么关联?”
只是这晃动的地方实在不容易让人想事情,刚才的地动惊得众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过很快,地动便消失了,这一停,妖族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手中的武器,很是疑惑:“我们在干什么?”
“是啊,为何刚才要动手?”
“不知道啊,就是看着这个妞就觉得有点讨厌而已。”
云歌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同样疑惑,他的剑原本要砍向的那个妖族此时也是一脸的疑惑。
大家都在疑惑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妖族看向血池,惊呼道:“血狱!血狱真的要出现了!”
这下子,谁还管刚才出了什么事,反正这个地方本就邪门,就当是一不小心陷入幻境好了。大家纷纷跑向那个血池,也就是那岩浆。
云歌和愔嫕对视了一眼,收了自己的剑。
云歌刚想前去,却被愔嫕拉住,他看见愔嫕摇摇头,蹙眉道:“不要趟浑水,你与我一道离开这里。”
“可是师父……”
云歌的话尚未说完,红颜炼已经施施然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直接走过了云歌身边,拿着烟杆的手像是拿着一把扇子一般,小指微翘,说不出的妩媚。
她停在云歌前面,背朝着他,语气带着嘲讽:“怎么?怕了?躲在师父身后的乖宝宝?”
后面这一句直直戳入云歌心中。
是,当年年幼,在母亲死后,顶着妖族后人的名头在仙门之中的生活是艰难的,没有人哪个门派愿意善待他更别说接纳他了。那时候他被天仙一般的师父护在身后,看见她的清冷的背影,听见她清冷的声音说:“这孩子,我古墟要了。”
那时躲在她背后的他是幸福的。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讨厌躲在她背后,想要站在她面前护住她呢?
为此,他甚至不惜离开她,出了古墟,向仙门最厉害的师姐挑战,然后不断参加各种秘境的历练。他做了这么多,可曾入过她眼?或许在她眼里,他努力的一切这都是她所谓的使小孩子性子吧。
是不是无论做什么,她都只当他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云歌转过身,压抑住心中的难受:“师父,弟子又不得不做的事,请师父原谅。”
言罢,他立刻向血池走去。
若是血狱开了,他定是要进的,哪怕死。
这是赌气吗?还是怨怼?
愔嫕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要伸手开口阻拦,却终是没有这么做。他与她之间不知何时起像是隔了一道门。她期待着这扇门可以被打开,但却始终不敢主动去推。
红颜炼见愔嫕失神的模样,心中泛起不了一丝同情,可她同样没法从失落的愔嫕身上找到一丝报复的痛快。
红颜炼哪里是想报复这个不敢爱的白衣仙子,或许她想报复的一直都是当初那个不敢坦诚面对的自己罢了。
她甩了衣袖,淡淡道:“你若是不打算跟上,便也要做好永远都追不到他的准备。”
愔嫕有什么表情红颜炼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算计了近千年的事马上就会有个结果了。
她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尊上,马上就能见到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这么多天,还是舍不得第一部完结,嘤嘤嘤
☆、尊上,你好
血玉向上冒的一瞬间,洛释感到自己的后背泛起了一阵凉意,宛若有蛇在后背爬过,皮肤阴嗖嗖地往外冒出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搂着千伶向后退了几步,像是预料到了这血玉中的危险。
脚部触及的岩浆往外翻滚迸溅起来,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绽放出一连串的火花。
周围围满了妖族,虽说他们看不见他二人,但周围也无地可以让洛释千伶退却。他们只能继续站在岩浆之上,所幸这岩浆燃烧不了黑色的魔气,可以让他们相安无事……不过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因为洛释可以感受到温度越来越高了,伴随着的是越来越冷的后背。
他看着血池中间即将出现的血狱,一直盘在心底的疑惑不安越来越大,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咆哮着:“这不对,这一切都很不对!”
可另一个蛰伏在更深处、更古老、更强大的声音也在尖叫着:“来了!终于来了!”
洛释被吵得头痛,千伶察觉到了这一点,改抱为扶,有些担忧。
血玉被岩浆包裹着“咕噜噜”地伴随着岩浆一起向上冒出,就像一股流淌出的火泉,等它完全露出来时,粘稠的岩浆也慢慢滑下,渐渐露露出血玉原本的模样。
周围的声音也开始嘈杂起来。
“怎么这么小?血狱难道不应该是座很大的监狱吗?”
“是啊!为什么只露出一块大玉石?”
“难道这块玉是血狱的秘境之门?”
红颜炼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众人,恭敬又妩媚地走到血池边沿。在临近血池边沿的小块空地上,无人敢靠近,只怕推攘间就被挤进了血池,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她却浑然不怕,红色的衣袖被热风扬起,美得惊人。
赤色的岩浆逐渐滑落,可以让人一窥血玉中包含的物体了。
“里头好像有东西!”
有人在说。
洛释离血玉最近,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一角银色,熟悉,而陌生。
看见银色头发的刹那,洛释的咽喉似乎企图尖叫,但是又被惊愕给遗忘,他的红眸闪了闪,在触及到真相的一瞬间,明亮的眼眸变成了灰白一片。
他的眼神透过血玉已显露的一角,看清了对面血池边沿那抹妩媚的红衣,她的眼睛是赤红色的,在火光之中明明灭灭,叫人捉摸不透,但是任谁都能知道她看着血玉时狂热的样子。随着岩浆的滑落,红玉中的那个人已经完全显露出来,而红颜炼的脸上滚落了泪水。
不得不说,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洛释看见她红唇轻启,像是在喃喃地说:“尊上……您终于来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看着的是那块巨大的玉。
明明可以窥透千伶的融灵术,她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就像是、就像是不必去看一颗被丢弃的棋子一般。
这一刻,洛释的脑海混沌一片,却又觉得明了了一切。
或许从来都没有什么血狱,有的只是因为传言而失去原来样貌的血玉。
而红颜炼她不会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撒谎了……可笑的是,在他扮演魔释帝的同时,她也在尽职地扮演一个被欺骗的忠诚下属,并且真的将他给骗给过了。
洛释有一个他觉得荒唐但是又接近真相的猜测:他掉进了红颜炼早就设好的一个局里。
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