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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楚清洗了手,顺带着用冷水泼了把脸,闭着眼等晕眩的感觉淡下去,这才开了门。
    酒吧的男女洗手间分布在一条幽深的窄廊两侧,就连这里的壁灯也十分昏暗,谢楚清出去后,直接对上了不远处靠在墙边的男人。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顾行手里夹了根烟,见她走出来,侧过脸掐灭烟:“谢医生不是要回吧台?往那里走干什么?”
    酒劲泛了上来,谢楚清开始觉得走路也走不稳,她愣了一愣,扶着墙转过身:“……走错了。”
    喝醉了。
    顾行神色一凛,迈着长腿大步走过来,伸手贴着她扶着墙的手,一把将人按在了墙上。
    “谢医生没必要一见我就躲,”他声音低沉,“还是你真的觉得,比起跟我待在一起,还是你喝醉了在街上单身一人更加安全?”
    他气势凌人,眼神危险。
    谢楚清受制于人,分不清现在的心率加速是因为酒醉还是慌张。
    此刻逼仄而晦暗的长廊里没有一个人,她露出一个笑:“我跟朋友来喝酒……真是不凑巧,现在刚好要走了。”
    谢楚清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带着点莫名的甜香,顾行忍住心里叫嚣的渴望,贴着她手掌的五指渐渐收拢。
    “那还是真是不凑巧。”
    .
    李唐绪就走个神的空档,远远盯着的顾行与谢楚清两人就不见了。
    他问单泽:“单二,你看见你老大去哪儿了吗?”
    “好像是跟吧台的一个妞一起走了,老大就是有魅力,往那一站就有人贴上去了。”单泽弹了弹烟灰,回忆道,“不过那个妞长得真的正点。”
    李唐绪心想,你说的这个妞你老大馋了快十年都没到手,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顾行肯定要欣喜若狂大赦天下了。
    正想着,单泽说了句:“回来了。”
    烈酒后劲十足,谢楚清刚才还能撑着走直线,现在就已经只能踉跄着拐曲线了。她回到吧台,牧悠悠正好从舞池里出来,后者跳得酣畅淋漓,也有点醉意,但还有七八分清醒:“楚清,你要不要来一起?”
    “不用了,我不会跳舞,”谢楚清停顿了下,“现在时间晚了,还是——”
    “我送她回去。”
    牧悠悠睁圆眼看向出声的顾行,残留的一点醉意立刻烟消云散,震惊地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
    顾……顾行?!
    这尊大佛她当然认识。要说她们院的邱衍名气是院级的话,顾行的名气已经传到了各个分校,当年还有不少女生追着他的课程表来搭讪,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李唐绪抱着看戏的心情来到吧台,还没和谢楚清打个招呼叙叙旧,顾行就开了口:“唐绪,我有事送她回去,就不陪你们了。”
    牧悠悠回过神:“楚清她……”
    谢楚清撑着额,闻言揉了揉太阳穴:“……我自己能回去。”
    她已经醉得不行,却还是下意识地抗拒他。顾行沉了声:“谢医生醉成这样,还能自己回去?”他打通了司机的电话,“只不过是把你送回去,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顾行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但牧悠悠还是耳尖地捕捉到了。
    她机械地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艰难地消化信息量。
    会做什么是什么意思?
    ☆、第20章
    顾行的司机早就等在了酒吧外。
    车在大道上疾驰,夜幕漆黑,五道口的夜景却瑰丽鲜亮,各色的广告牌鳞次栉比,在这个时间点,在路旁步行街上逛街的人还有不少。
    谢楚清虽然醉了,但她神智还清醒着,她眼神有些发愣地看出窗外,身体感官后知后觉地恢复了意识。
    顾行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当年无意惹他,自己浑然不觉,没想到对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多年后再见面,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谢楚清对顾行一躲再躲,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想过放过自己。
    车在红绿灯处停下,司机转过头:“顾总,是先送这位小姐回去还是……”
    “先送她回去。”
    .
    谢楚清在大学里是校红十字会的干事,后来才升了副会长。大二的时候会里组织举办了义诊活动,叫了几个医学院的学生在主校区摆摊坐诊,无非是借助仪器帮着学生体检问诊,而谢楚清就是志愿者的其中一位。
    当天下午来的人排起了长队,天气燥热,谢楚清刚给上一位量完血压,接着就来了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姑娘抽抽搭搭地把手臂伸过来:“同学你给我量个血压,看看我是不是要高血压了。”
    谢楚清身旁的一位圆眼镜男生认出了她,问了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姑娘听了哭得更伤心,缓了好久才继续:“你以后当整形医生吗?要是你以后去当整形医生,我要第一个来做变性手术。”
    圆眼镜男生听了呆滞了会儿:“到底怎么了?”
    “顾行说他不喜欢女的。”姑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没骗我,他真的不喜欢女的……我喜欢他这么久,为他改变了这么多,他怎么能不喜欢我?他凭什么不喜欢女人?”
    圆眼镜男生:“……以后手术给你打八折。”
    来就诊的学生到黄昏还没散去,好不容易等人少了些,众人开始准备仪器收摊。谢楚清等了一个星期的实验今晚就要出结果,她收起了桌上的仪器,脱了白大褂,摘了手套,正摸出免洗洗手液,面前突然又坐下了一个人。
    谢楚清看了眼手表,暗叹了声,重新戴起了手套,摸出张登记表:“叫什么?”
    “顾行。”
    名字听着耳熟,谢楚清抬头看了眼。
    眼前的人五官深邃而英俊,穿着条铅灰暗纹衬衫,搭在桌侧的手指骨修长。
    谢楚清将手揣回白大褂中,意味深长道:“……是你啊。”
    .
    酒劲一阵阵犯上来,谢楚清醉得浑浑噩噩,车里开了冷气,她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困意也跟着袭来。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顾行下车走到谢楚清坐的一侧,给她开了门。
    谢楚清跨出第一步就有些走不稳,她第一反应是扶住身旁的手臂,而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手臂的主人好像是顾行。
    酒醉后人的意识没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却还在,谢楚清松开手:“今天谢谢了,我已经到了,送到这里就好了,再……”
    话还没说完,她脚一软。
    顾行扶住她,低眼看她难得糊涂的样子:“你还能自己走路?”
    谢楚清思虑两秒,点头:“我能自己走路。”
    她话音一落,就感觉有人托着自己的腰和腿,下一秒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二话不说地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悉数袭来,谢楚清下意识挣扎,对方低声开口:“别动。”
    嗓音如低音大提琴,像丝绸浸水,带点微不可察的诱哄。
    谢楚清醉酒后的口齿清晰,但逻辑已经消失殆尽,她被顾行抱着进了电梯,皱眉问他:“顾行,你怎么一点都不民主?”
    她这会儿的语气不再是平时的疏离,顾行看着一格格往上跳的电梯,平静开口:“不符合一个国家国情的民主是坏的民主。”
    “……”谢楚清头疼,“我马哲最差了。”
    .
    谢楚清的公寓格外整洁,窗明几净,所有物件的摆设都序列齐整,完全体现了身为一个医科生的生活素养,就连家具的小角落里都很少落尘。
    卧室靠窗的一侧被圈出一块生态区,放着各色观赏植物,顾行进门前没留意门口的宠物盆,不小心将它挪了个位置。
    谢楚清醉得差不离,顾行在厨房找出罐蜂蜜,泡了杯蜂蜜水,刚出厨房,就看见之前还躺在卧室里的谢楚清蹲在了玄关处。
    她对着狗盆看了半晌,将它摆正回了原来的位置。
    “……”
    谢楚清醉酒后,将洁癖和强迫症发挥得淋漓尽致。
    洗完的杯子毫无偏差地放回去,加湿器刚好开到中档大小,床头灯的灯罩恰好与灯架齐平。
    喝完了蜂蜜水后,酒意渐渐消下去一半。谢楚清靠在床头按太阳穴,慢慢地才反应过来公寓里多了一个顾行。
    男人站在床头,西装外套早就在进门后就脱了下来,露出剪裁合身的白衬衫。床头灯光昏黄,他的眉眼在灯光下被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脖颈连接到肩背的线条流畅修长,隐约能借着衬衫的褶皱看出上身漂亮的肌肉线条,劲瘦的腰下,双腿笔直而颀长。
    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幕。
    但谢楚清却本能地觉得危险。
    “谢楚清,”沉默半晌,顾行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去当宠物医生?”
    “……”她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这个,良久笑了笑,“我发现自己对动物医学更感兴趣些,所以就改行了。”
    顾行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谢楚清她就像是道日晷的影子,光照到哪里,影子跟着躲到哪里。他进一步,她退一步,每次都能把自己缩到一个安全区域,杜绝任何外来人入侵的可能性。
    “顾行,今天谢谢你把我送过来,现在时间也晚了,你……”
    顾行突然打断:“当年我走之后,你被指出论文抄袭,所以才跟所有人断绝了关系。”顿了顿,又问,“包括我在内,是不是?”
    他都知道。
    谢楚清愣了愣,才开口:“你既然现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顾行来到床头,她面前的灯光倏然一暗。他撑着床头,俯下身逼近她,盯着她确认:“谢楚清,你当初跟我断绝关系,是因为发生了论文抄袭的事,还是因为我的那句话?”
    “……”谢楚清避开他的眼神,深吸口气,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无论是不是论文抄袭,是也好,不是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楚明曾跟顾行评价过自己这个姐姐,说是谢楚清长了张姑娘的脸,生了副大爷的脾气。她心思重,什么事都一个人揽,宁愿憋在心里烂死,也不往外透露一句。
    顾行要逼她。
    “我论文是抄袭了别人的,百分之七十的重合率,研究方向和核心内容一模一样,连参考资料都有十之八|九的相似。他们都信我抄袭,教授信,朋友信,同学信,我也信。”谢楚清盖着眼,一口气说下来,最后换了口气才问,“……你信不信?”
    谢楚清用手背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水润嫣红的唇,她穿着开领的连身长裙,锁骨随着躺下的动作更加突出。
    若有似无的酒味传来,顾行没回答,而是垂眼看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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