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起的早,是心里有事儿,想得一夜没睡。所以走出来散散心,却瞧你风光满面的,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睡得很好,惹人嫉妒啊。”李世民背着手,站在李明达的身边,微微扬着头,感受着女儿刚刚的场景。闭上眼,那种让晨光照在脸上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怎么样?抻一下懒腰,更舒服。”李明达拉着李世民的胳膊示意他往上伸。
李世民愣了下,终究依女儿所言做了,这懒腰一抻,让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的光景,那种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忽然就从他的心头涌了出来,再说这身体舒展一下也确实舒服,李世民果然觉得精神了不少。
“你这丫头,这要是被大臣们看见了,可有损皇家威仪。御史们若是瞧见了,保不准还能参上一本。”
“伸懒腰也要参本,他们上茅厕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也治个罪下去呢?”李明达道。
李世民愣了下,转头惊讶的打量李明达,“你这丫头说话……可真是……果然出门久了,染了外头的风气。不过话糙理不糙,是这个理儿,回头御史再敢无端挑我的毛病,阿耶就拿这句话堵他们!”
“痛快!”李明达笑着拍手道。
李世民也跟着笑了,忽然觉得心情特别爽。于是跟李明达作别之后,兴致高昂地去上朝了。
“贵主,咱们今天还去不去明镜司?”田邯缮问。
“不去,就在宫里等消息,宫里得消息快。”李明达道。
田邯缮琢磨了下,望着李明达,“可是昨天魏二娘的那件事?虽然房世子说他来处置,但是这种事情应该也得琢磨几天才能出办法,就是有了办法,安排下去要需要时候,哪能今天就立刻有消息。”
“他比我着急,我觉得今天能有消息,不然我们打个赌?”李明达颇有兴致地看着田邯缮。
“打赌?就算是奴想赌,奴也没有什么能和公主赌的。”田邯缮不大好意思地笑道。
“你要是输了,就想个好主意能让我逗圣人开心。我要是输了,答应你一个要求,说说你有什么要求?”李明达问道。
“奴想回一趟老家,”田邯缮说完,偷瞄一眼李明达,心里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忙挽救道,“公主别当真,奴随口说说罢了。家里其实早就没什么人了。”
李明达笑了笑,“无碍。其实听你这个要求之后,我倒是真想输,可今天你是输定了,赶紧去琢磨有什么法子能哄圣人开心去。”
田邯缮应承,真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贵主,奴还没输呢,结果没出来,奴要坚持自己不动摇。”
“行啊你,知道坚持自己了。”李明达笑了笑,让田邯缮且等着看。
转眼间,一天过去了,天色渐黑。
田邯缮一边给李明达上茶,一边劝慰李明达,“魏家好歹也是高门,事情没那么好处置,公主别着急,且再等个四五日,凭房世子的才能,奴觉得一定能解决。”
李明达接过茶,挑眉,“虽说我不挑这个,但我觉得今天一定能等来他的消息。”
“公主为何这么肯定?”田邯缮不解问。
“很简单,了解。”李明达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表情平静,她打赌时的自信一点都没有因为长时间等待而折损。
天彻底黑了,李明达用完了饭。李治闲来无事过来找她聊天。
“再给我说说你的大案子,听着真有趣,外头酒楼里专门讲故事的都比不上你这个精彩。”
“又听故事又喝酒的,就没点表示?”李明达问。
“有有有,昨天得了个玉屏,上头嵌着夜明珠,晚上的时候特别漂亮,送你了。”李治道。
李明拿这就让田邯缮去取,而后才给李治讲案子,说到细节之处,还要耐心回答李治疑问。
“听你讲完,我对这个萧姑娘都越发好奇了,很想见一见,想见识一下她到底是什么个变态模样。”李治感兴趣道。
“晚了,人已经给了吐蕃使臣。”
“人不是还没走?还可以见。”李治道。
“早就用药不会说话了,你见了也是白见。”李明达道。
李治恍然大悟,“啊,倒忘了这茬。”
过了会儿,李治闲聊扯到了崔清寂,“对了,下次让你瞧瞧他,你瞧了没有?”
“不感兴趣。”李明达冷淡道。
“他这人挺好的,京城里没定亲的子弟之中就没有能比得过他的。好妹妹,你也知道父亲一直在为你张罗婚事,咱们趁早挑一个好的,回头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多人选都没了。”
“九哥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唠叨起这些?早和你说了,我对他不感兴趣你不听,几次三番的在我跟前讲他,你当王爷还能是受他什么好处不成?”李明达反问。
“你这嘴巴可真厉害,确实,一个王爷也能受到他什么好处?你真对他不感兴趣?行了,就是想确认这一点。我可好心提醒你啊,你要是真不喜欢崔清寂,就赶紧跟咱父亲说明白。崔干上贡了一个玲珑旋转宝塔给圣人,这东西只有已故的铮大师能做出来,圣人曾经有一个给了咱们母亲做聘礼,又被母亲带了回来。后来这物件战乱的时候时候遗失了。崔干说他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几经周折四处打探,才找到一个宝塔,又请了不知多少工匠,花了三年的时间修补,才将这玲珑旋转宝塔恢复得完好如初。今天折子一递上来,圣人就高兴万分,对崔干说话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还问起了崔清寂。”李治说罢,对李明达耸了下肩,“还别说,经你提醒之后,我就特别注意到了,这崔家父子真的挺有手段的。”
李明达:“我知道了,多谢九哥,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叫做算?你就是欠我一个大人情。”李治哈哈笑,随后就走了。
李明达兀自坐在原处看书,不时地抬眼出了一下神,也不知想什么。
,田邯缮忽然从外头进来,一脸话说的表情看着李明达。
“讲。”
“公主神机妙算。不过这房世子出手也太太太……毒了。”
“怎么?”李明达问。
“魏婉淑死了。”
第160章 第 160 章
“死了?”李明达站起身,惊讶地看田邯缮,“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死了?”
“说的就是呢,所以奴说世子这招也太……不过想想,只有她死了,这件事刚好能遂了魏二娘之前的要求,完美解决。”田邯缮琢磨了下,感慨道,“贵主您想想啊,她一死婚事就算了了,给房家算是个交代了,如此还不必惊动圣人,保全了魏家的名声。”
李明达点头,不过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房遗直也不是个做事会留下把柄的人。魏婉淑好歹也是高门贵女,而且俩人连着圣人指婚的干系,他若真出手把魏婉淑给害了,这以后若有人抓住他这个把柄,必然万劫不复。
“走!”李明达往门外去。
田邯缮愣了下,“贵主这是去哪儿?”
“明镜司。”
“不是说今天不去了么。”
“就你话多。”
……
明镜司。
李明达下了马,飞快入内,果然见房遗直等在正堂。他见李明达来了,也不意外,还特意感慨一向准时的李明达今天迟到了。
“公主今日本是不打算——”田邯缮最快道。
李明达斜眸警告一眼田邯缮,田邯缮立刻闭嘴。
房遗直温笑道:“谢过公主。”
显然房遗直已经明白,自己是特意为了他的事过来的。
李明达也就不客气了,坐下来还不等上茶,就直接让房遗直解释一下。
“是假死,魏叔玉放得消息,已经通报了京兆府,户籍已经按死人处置。”房遗直简单解释,明了快速地解答了李明达心中的疑惑。
“你和魏叔玉做的商量?”李明达问。
房遗直点头,“他是未来的国公,郑公一去,国公府的一切事宜自然由他做主。”
李明达想了下,忍不住叹:“魏婉淑也不知道知不知情,若是不知,而今只怕有的热闹了。”
“这是她们府邸的事,我们也没办法。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教训,更何况魏二娘还是个不知好歹,敢威胁公主的人。她能落个青灯古佛的下场,已然是老天爷对她最好的仁慈。再者说,有家里人亲自安顿她,也不至于多清苦。”房遗直解释道。
李明达点点头,转而目光明亮地看房遗直,“你这法子不错。”
“这人死了,接下来就该琢磨好事了。”房遗直叹道。
好事?李明达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房遗直所谓的好事,是指他俩的事情。她用手托着脸,侧过头去,躲开了房遗直的目光,嘴里小声嘟囔着,“那你要努力了,你惹得麻烦你收场,别指望我开口。”
“好。”房遗直应承。
“最近还是不要说了,我要先把崔家那边摆平了。”李明达又嘱咐道。
“好。”房遗直又答应。
“等个把月最好,到我母亲忌日那天,你说这个事的时候,多提提长孙皇后,表个忠心,可能比平常更顺利。”
“好。”房遗直这次话里含笑了。
李明想想自己这样说话可能显得自己太着急了,尴尬地咳嗽两声,就和房遗直告辞,匆匆离去。
李明达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房遗直,多休息两天,不要忘了圣谕。
房遗直随后就去了郑国公府,与魏叔玉见了面。在外人看来,房遗直则是去吊唁刚刚身亡的未婚妻。
魏叔玉见房遗直来,表情复杂,心里头感觉很沉闷,不知是欢迎他还是不欢迎他。
“可别让我母亲见了你。”魏叔玉叹了声,转即吩咐身边的家仆,要瞒着这件事。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魏家的不对,但是而今这光景还是不见的好。”
“话说完就走,只问你人送走了没有?”
“还没,在后院和我母亲哭。十几年的母女,自然伤离别。”魏叔玉叹道。
“夜长梦多,多留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若被人发现,不仅她的命没了,她最愿保全的魏家的名声也毁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哪位家的名声做借口,来成全自己的野心,那你就当我没说,你们随意。”房遗直说罢,就转身要走。
魏叔玉忙拉住房遗直,他尴尬了一会儿,才对房遗直说道:“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道理都是明白的,过几日再登门和你致歉。今天的事也谢过你提醒。”
“而且你先斩后奏,必然会让你妹妹十分恼火,我想他一定会用很多的办法想要扭转局势,甚至会编出一些话来刺激你,我希望你能有你自己的判断。大义灭亲,非人人可为,你能有此举倒是厉害。”房遗直安慰的拍拍魏叔玉的肩膀,转身就去了。
魏叔玉点头,站在门口看着房遗直离开的背影,久久地没有回神。
片刻之后,管家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回禀魏叔玉说后院闹的厉害。魏叔玉就赶紧撩起袍子往后院跑。
魏婉淑和裴氏两个人单独在房里,魏婉淑闹着要真寻死,吓坏了裴氏。
魏叔玉赶了过来,瞧见魏婉淑缩在床榻内,拿着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眼泪不停地哗哗流。而一边的裴氏跌坐在地上哭求不止,恳请魏婉淑不要伤害自己。
魏叔玉连忙搀扶起自己的母亲,冷眸打量魏婉淑,“你还要为家里添多少麻烦!”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突然就对外宣了我死了?”魏婉淑一脸难以相信。
“不这么做,我怕我忍不下心。”魏叔玉避开去看魏婉淑的眼睛,而是搀扶裴氏坐了下来。
裴氏哭啼不止,紧抓着魏叔玉的胳膊仰头看他。昨夜魏叔玉已经和她商量过了这件事,女儿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而且也只能有这种办法能保全魏家名声,所以最终她也同意了。但而今看到魏婉淑这般不甘心,裴氏终究还是心疼。
“你口口声声说做那些事都是为了魏家好,但而且真要你做一件事,保全魏家的名声的时候,你怎么这般委屈?”魏叔玉拍了拍裴氏的手,深吸口气,转头冷着脸质问魏婉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