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接的一瞬, 两人心上都轻轻一颤。
这个吻隔了彼此缺席的三年岁月, 将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恋传达给他。
“小贱客, 我很想你......”
她低喃着,轻咬他的唇,湿润的舌探进去, 扣住他后颈的手越发用力。
薄御眼前黑茫茫一片, 只能任由她无度索取。
缠绵间, 身后珠帘被撩开,传来一道惊叫——
“哎哟, 禽兽啊!我徒儿还在病中, 你就对他动手动脚。”
被打断, 云樱吓一跳, 猛地松开薄御,涨红脸解释:“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
齐叔冷哼一声, 咄咄逼人:“我家徒儿清清白白, 就被你给占了便宜,听说你三年前跟人跑了,这回怕不是还要把他给扔下?”
“我,我......”
“老夫最恨负心之人,你既然亲了他,那就得负责。”
齐叔心里算盘打得极响,“听说你们先前是假成亲, 我这个傻徒儿倒是一头热栽进去,你却写了封休书给他跑了,还害他中毒失明,他以为你死了,差点也活不成了,如此情真意切之人,你舍得负他?”
“师傅!”薄御扬声,怕云樱为难。
齐叔不爽地呵斥他:“你闭嘴!好好泡药澡!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薄御闭了嘴,齐叔继续诓云樱:“原以为你对他无意,老夫就不便强求,既然被我逮到你轻薄他,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你得发誓,这一辈子爱他敬他不抛弃他,若是不愿,老夫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屎盆子还能这么扣?
向燕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如果主子有齐叔这股无赖劲儿和口才,他和世子妃估计根本就不会有这三年的分别吧。
齐叔这番强词夺理的话,还真把云樱给诓了进去,她憋红脸,小声应道:“好,我发誓。”
“大声点儿,我耳背,听不清。”
云樱咬咬牙,一口气喊出来:“好,我发誓这一辈子爱他敬他不抛弃他,若违背誓言,叫我不得好死。”
她这一嗓子,吼得门外的众侍卫众丫鬟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齐叔满意地点头,傻徒儿太蠢,娶到手的媳妇儿都能给跑了,动动嘴皮子就解决的事,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大费周章,这次自己若不帮忙,只怕还要等上好久两人才能安安稳稳在一起吧。
目的达成,他心情颇好,撸起袖子道:“热水和巾子准备好,药好了端去桌上,老夫要给他施针了。”
……
直到傍晚,薄御才被送了出来。
空气里泛着药味儿,他浑身都是菜色药汁,虚弱到几乎站不稳。
向燕想去接,被齐叔一记眼刀定住。
“我来吧。”云樱扶住薄御,他身上苦涩的药汁染湿她的衣衫,她却似乎浑然不觉,扭头把他抱去盛了清水的浴桶。
齐叔在身后喊:“欸!把裤子给他脱了,全是药汁,你当洗澡顺带洗衣服不成?”
薄御比云樱更窘迫,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话未说出口,就感觉身下一凉,伸手一探,裤子已经——
没了......
没了......
没、没了......!
气氛陡然间变得无比尴尬,罪魁祸首倒是一走了之,苦了留下来的两人沉默了好些时候。
似乎觉得这样下去会更加尴尬,云樱想了想,开口找话说。
“恭喜啊,蛊毒根除了。”
“嗯…多亏你的幽幽草。”
云樱替他捋过头发,热气中,他凤眼朦胧,倒像是夜色里散开了漫天大雾,没有光点和焦距。
捏着沾湿的巾子的手收紧,擦过他的肩膀,动作和声音同样踟躇。
“齐叔说…你的眼睛不一定能复明......”
“我知道。”
薄御绷紧下巴,神色略显紧张,他迟疑着开口,“如果我的眼睛,一直好不了……”你会离开我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云樱捏一捏他粉红色的耳垂,问:“你觉得我会嫌弃你是个瞎子,把你丢掉?”
他没有反驳,算作默认。
云樱捞起他的胳膊,细心地擦拭,声音饱含认真:“我白日发过誓,就不会食言。”
“如果这次没治好,就继续治,要是一直都治不好…”她顿了顿,故意在这里卡住话。
浴桶里的人沉不住气地朝她偏了偏头,湿漉漉的眼眸看上去分外可怜。
她憋笑,拿掉他发间的药草,终于肯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要是一直都治不好,那我养你啊!”
清清冷冷的面容,此时破除娇花般的笑。
云樱愣愣看着,她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能笑得这般清贵绝艳。
心有点痒,见四下无人,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薄御被她轻薄也不抵抗,倒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乖顺地由她采撷。
真的是因为病了,所以性子也变柔弱了?
“我看话本子里有那种,恶丫鬟强x娇花少爷、老管家强x落魄少东家、暗卫强x病主子,你长这么好看,如今病着,没了抵抗能力,我不在的时候,其他人会不会也对你……”
她倒是浮想联翩,没注意到浴桶里的人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那本暗卫强x病主子是谁写的?叫他抓到了非打断他的手不可!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教坏他的夫人!
遂跳脚道:“谁敢对本世子任意妄为?也就你!仗着、仗着我喜欢你,才、才敢乱来!”
不知是水太烫还是浴池边太闷,两人的脸都被熏得通红。
云樱低眉看着那张被气红的脸,心上一动,竟觉得他有些可爱,平时看着清冷孤傲,戳到点了立马就跳脚炸毛。
还真是......傲娇得很!
她也就这时候逗逗他、耍耍威风,趁着他失明虚弱的空档为所欲为一番,等他好了,她又该怂了。
把长巾搭在他头上,云樱松口气:“洗好了,我抱你出来。”
薄御手忙脚乱地把长巾往腰上一围,下一秒,腾空而起。
他本能地勾住她的脖子,呼吸撞在一起,心跳漏上一拍。他咽咽嗓子,别过脸去,不让身体里的燥热肆意泛滥。
“一直想问,你…怎么学会了武功?这内力,没个几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练成......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樱把他抱去榻上,怕他着凉,先替他套上衣服,末了给他一条亵裤,背过身去。
等他穿裤子的时候,她将幽岛的事说与他听。
“师傅替我打通经脉,又给我吃了好些不知名的丹药,而幽幽草是我平日里的下水菜,我也是遇上向燕后才知道这药居然是增强内功的奇草,所以......”
她抿唇,下结论,“大概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身后的静默片刻,自己夫人变得这样厉害,他如今是个优势全无的瞎子,师傅逼迫她发誓,她遵守誓言留在他身边,会不会觉得委屈?
心下慌乱,却又不愿叫她不必在意师傅的那番话,贪恋着和她的每一时每一刻,如此可怜,也如此卑鄙......
“你和那位...沈公子......”
他到底还是在意,她对那人,倒比他这挂牌夫君还要亲近,两人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可骗不了人。
黑暗中,他听见她陡然凌乱了的呼吸。
屋内一片死寂,他能感觉到她强烈的情绪波动。
心紧了紧,冰凉的水珠自发梢滚落,他觉得有些冷。
良久,听得她道:“以后,别再提那个人。”
怕他误会,云樱回身坐于他身侧,强忍怒意解释道:“他害你中毒失明,后骗我你平安无事,我…不会原谅他。”
她握了他的手,指尖虽在颤抖,暖意却直达心底。
薄御抿唇,弯出温浅的笑容,虽然这样显得有些卑鄙,但他,却是如此欢喜……
给他换好干爽的衣裳,云樱唤了丫鬟摆膳。
如今薄御身体还很虚弱,没什么胃口,只喝得下温淡的鸡汤。云樱怕他夜里会饿,强行加了一勺饭给他,递过去:“多少吃点,光喝汤很快就饿了。”
见薄御迟迟没有动筷子,困惑道:“你平日里如何用膳的?”
长睫垂下去,掩了真真假假,薄御面不改色地谎道:“平日里都是向燕喂我吃。”
向燕不知跑哪儿去了,让丫鬟喂薄御,他又不愿意,云樱只得亲自来喂。
他倒是省心,勺子一递上去就乖乖含住,偶尔嘴角有汤汁溢出,云樱便拿了绢子给他沾掉。
一顿饭,二人在里屋吃得温馨,向燕蹲在廊下啃窝窝头,不时瞄一眼窗户,瞧见主子卖乖撒娇的模样,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可能以后再也无法把他当成那个高冷威严的主子了。
齐叔真是个奇人!不仅武功高强,医术精湛,就连这方面也无比精通,稍微点化两下,就叫奇蠢无比的主子开了窍。
——“平日里都是向燕喂我吃。”
呵呵,好手好脚的,他喂个球!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妃宠夫日常(冷漠脸)
第86章
云樱悉心照顾薄御半月之久, 总算盼得他双目复明。
四月里的天气暖得恰到好处, 听向燕说薄御这三年都闭门不出, 夜夜买醉,已经好久没有踏青赏花了。云樱在幽岛待了三年,自然也没有机会散心。
这般想着, 便寻思着要带薄御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