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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良川忙把雉娘抱出来,二皇子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原本的伤口处也渗出鲜血。胥老夫人,胥阁老和胥夫人很快赶来,顾不得和二皇子行礼,忙命人请大夫。
    下人们将四名黑衣人的尸体拖出去,清洗地面。
    大夫被人提着飞跑过来,二皇子说自己不打紧,让大夫先给雉娘看伤。胥良川摒退众人,亲手割开她肩头的衣服,大夫递上金创药,他洒在上面,然后小心地用布条包扎。
    雉娘一声未吭,连痛都没有喊一声,他眼有泪光,还有杀气。
    二皇子避开寺中的人,乘坐香客的马车来胥府。按理说,那些死士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消息,除非城中还有眼线,盯着入城的马车。能这么快发现马车到胥府,城中的眼线人数肯定不少,能做到这点的,除了暗卫们,还有京中的京兆府。
    他想起前次在码头遇刺时,京兆府尹汪大人就十分可疑。这次刺杀二皇子的事,汪大人肯定是知情的。
    东厢房内,大哥儿睡得香甜,不知府中的变故。海婆子,乌朵和青杏还有几个下人死死地守着。
    雉娘的伤口处理完后,胥良川出去,大夫已给二皇子重新换过药。二皇子站起来,一直道歉。
    “殿下无须自责,保护殿下是臣和家人该做的事情。臣请问殿下,殿下从感光寺中乘香客的马车进城,可有暴露过行踪。”
    “没有,本宫一直坐在马车中,城门口的守卫不过是略一盘查就放行。应该没有露出马脚。”
    二皇子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他如此小心谨慎,御卫军们已把刺客们引开,那为何他们还能如此快速地找上胥府?
    “胥大人在怀疑什么?”
    “臣是想到一件事情,前几个月时,臣的二叔一家返乡。在京渡码头,臣与家人一起为二叔送行,也曾遭遇歹人。那歹人身藏长剑,被汪大人押走后竟能挣脱衙役,且手中还多出一把短刃。那一次,也是凶险万分,幸亏府中下人机灵,才化险为夷。”
    二皇子喃喃,“京兆府的汪大人?”
    汪大人为人圆滑,这两件事情,一般人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多谢胥大人提醒。”
    胥良川连说不敢,垂首低眸。
    皇后在宫中听到胥良川送进来的口信,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忙命宫中御卫军去胥府,随行带着御医。
    德昌宫的动静太大,惊动祁帝,祁帝闻声前来。
    “你调动那么多御卫军,发生什么事情?”
    皇后眼眶发红,“臣妾也不知详情,良川派人送信,说舜儿在感光寺遇刺。臣妾这心还狂跳着,也不知伤得重不重?”
    “他怎么想到去感光寺?”
    “他孝顺,说尧儿不便出宫…他去寺中替你们种的树浇水。”
    祁帝僵住,犹记得他还是皇子时,上头的三位皇兄弟是如何的你争我夺,互相残杀的。难道他的皇子们也在重复着历朝历代的惨剧?
    祁帝胸口起伏,怒气冲冲地去东宫。
    太子正坐在书房里,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外面的太监迎驾,太子听到声音,起身相迎。祁帝进去,命大太监关上门。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跪下!”祁帝怒喝一声,随即咳嗽起来。
    “父皇…”
    “朕问你,舜儿去感光寺,你可知情?”
    “父皇…”
    “朕还问你,他在寺中遇刺,歹人从寺中追到京中,你可知情?”
    “父皇…舜弟遇刺?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祁帝盯着他的眼,自嘲一笑,“朕也曾是皇子,皇子们之间相残的事情朕一清二楚。朕以为,你们一母同胞,朕的皇子们一定不会像皇兄们一样自相残杀,你们一定会相互扶持。”
    “父皇…儿臣没有…”
    “不用否认…舜儿去感光寺,是你提议的,对吗?如果没有他,你就是祁朝唯一的皇子,纵使德行有亏,为了祁氏正统,朕也会扶你上位,你就是这么想的,朕说得对否?所以你有恃无恐,一心想置舜儿于死地,在寺中刺杀不成,追到胥府,势必要取他的性命,对否?”
    “儿臣不知…舜弟伤势如何?”
    “这才是你关心的。”祁帝痛苦地合上眼,复又睁开,“你放心,他是朕的儿子,有龙气护体,怎么可能会有事?”
    “父皇…”
    太子惊恐地摇头,心不停地往下坠,那些死士竟没能成功?父皇说舜弟有龙气,是什么意思?
    “尧儿,你德行有亏,大祁江山不能交到你的手中。你放心,就算是不能为帝,朕也会封你一个王位,保你终生富贵。”
    “不…父皇…”
    太子抓住祁帝的龙袍下摆,“父皇,儿臣冤枉…您莫要放弃儿臣…”
    祁帝扯了几下袍子,没有扯开他,反被他绊得差点倒地,头磕在桌角上。
    太子慌了神,要去扶他,他头晕目眩,挣扎着起身。太子的脑海里闪过凤娘的那句话,要是父皇现在驾崩,那他这个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他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怕表情,祁帝昏眩的眼看到他的表情,心凉了一截。
    趁太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踉跄走到门口拍门,大太监立马开门扶他。太子反应过来,懊悔不已。
    祁帝扶着大太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东宫,临走之前,命人守好东宫,不许太子外出。
    太子听到,又气又悔。
    祁帝返回德昌宫,和皇后一起等着,御卫军们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二皇子接回宫。
    看到他精神还行,伤势也不太重,帝后同时松口气。二皇子被宫人们抬到锦塌上,御医在胥府时就验过伤,说好在没伤到筋骨,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能痊愈。
    “父皇,母后,儿臣让你们挂心了。此次凶险,在寺中遇刺,儿臣想着怕被人拦路堵截,于是乘香客的马车先到胥府。谁知那些死士追到胥府,胥少夫人为给儿子挡剑,被人刺伤。”
    “什么?雉娘伤到了?”皇后惊呼,她身后的琴嬷嬷托住她差点昏倒的身体。
    “胥少夫人伤得重吗?”祁帝发问。
    二皇子点头,脸有愧色。
    “父皇,那些人是不死不休,意在儿臣的性命,从寺中追到城里,连胥府都敢闯。要不是胥少夫人挡那一剑,恐怕儿臣就见不到你们了。”
    祁帝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忽暗忽明。
    皇后坐在塌边上,垂泪不已,“陛下,这些贼人真是无法无天,在寺中刺杀舜儿还不够,竟敢追到胥府,连雉娘也被刺伤。臣妾听得心惊肉跳,说句大不逆的话,这简单是要谋反!”
    “母后,儿臣实在是猜不出,谁会这么做?”
    皇后看着祁帝,祁帝不语。二皇子像是明白些什么,神色黯然。
    “陛下,许是居心不良之人所为,为的就是挑拔离间,离间皇室的关系。”皇后小心斟酌着,轻声地说道。
    祁帝还是不语。
    “陛下…”
    “你莫要再说,朕会查清楚的。舜儿好好歇着,父皇过两日再来看你。”
    祁帝离开。
    皇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忧色散去。责备地转头望向二皇子,“你这孩子,主意越发的正。”
    “母后,迟早会有这一天的,皇兄不容儿臣。”
    “他确实比想像中的心狠,还好雉娘替你挡了剑,要不然,母后可怎么办?你要记得,记得你表姐的好。”
    “母后放心,儿臣记在心里呢。”
    “好。”皇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自从他七岁后,他们母子就不曾有这般亲密的时候。
    这个儿子,是她抄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经书保住的。乾门寺的觉悟大师在她有身孕时就说过,她的肚子有紫气腾升,必是龙子。
    为了这个龙子,她舍弃太多。
    舜儿聪慧,自己从不曾对他透露过什么,他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许是他生在帝王家,骨子里有与生俱来的敏锐。
    “你好好歇着吧,母后陪着你。”皇后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稚子入睡。
    二皇子乖巧地闭上眼睛,嘴角泛起微笑。
    前殿一夜灯火通明,祁帝拖着病体,支手撑头落在御案上。大太监劝过几回,他都不愿意回寝殿休息。
    他的脑海中,一会是太子的脸,一会又是二皇子的脸。太子今日在书房中露出的眼神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现,他知道,那一刻,他的儿子起了杀心。
    何其可悲,为了避免兄弟间互相残害,他自己服药无法再生育。宫中只有二位皇子,明面上还是一母同胞,他以为,他们一定会相互扶持。
    谁会知道,最后他们还是开始你争我斗。尧儿心狠,居然能下死手去刺杀舜儿,若是百年后,继位的是尧儿,舜儿还能活吗?
    他重重地咳嗽几声,心痛如绞。
    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他不允许仅有的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就算他们心不和,也要想个法子让他们相安无事。
    翌日,祁帝下旨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封为沧北王。即日起十日之内启程去沧北,有生之年,非召不能进京。
    太子接到圣旨,大喊,“父皇…儿臣冤枉啊!”
    他不肯接旨,平湘也跟着哭喊不愿意去沧北。谁不知沧北苦寒,她一点也不想去,“本宫不要去沧北,本宫要去见父皇!”
    “王爷,王妃,陛下口谕,王爷王妃离京不用辞行,直接启程。”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祁尧呆愣着,突然笑起来,“父皇…您竟如此狠心…有生之年…非召不能回…哈哈…”
    ☆、第130章 落定
    平湘不肯接受事实, 她起身急急地去德昌宫,求见皇后。皇后不肯见她, 二皇子正在养伤, 皇后亲自照料儿子的伤,谁也不想见。
    她无法, 转身去前殿, 祁帝同样不肯见她。她心里咒骂着段凤娘, 要不是她祸害太子, 太子怎么可能会被废?
    那个女人还占在她的娘家, 做着平家的少夫人。这口气她如何能忍, 她管不了许多, 当即要回侯府, 宫中的守卫并没有拦她。
    她一路憋着气,杀回侯府。
    侯府中,段凤娘腹中的孩子已经落下, 陛下的旨意, 谁敢不从。段凤娘不肯,是世子夫人葛氏命人押着她,才把落胎药灌到她的嘴里。
    葛氏很是生气, 段凤娘怀着别人的孩子也就罢了。可坏就坏在她是皇后赐婚, 休又休不得。她腹中的孩子,肯定是太子的。陛下不肯留,是想保住太子的名声,偏段凤娘还想母凭子贵, 和自己女儿争宠。
    她不管段凤娘如何闹,孩子是坚决不能留。要不是平晁求着,葛氏当天就会把段凤娘丢出府外,免得让侯府沾了晦气。
    段凤娘落了胎,忆起太子在书房时对陛下说的话,万念俱灰。她躺在塌上了无生气,若不是还有气息,就如同死人一般。
    平湘命人踹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生无可恋的脸。
    “你个贱人,还有脸躺在侯府,来人哪!把她给我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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