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在意自己说出去的话误打误撞的应了郭怀胜的问题。
不过就算知道了,蒙建业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说的没错,真就这么简单,作为一名曾经的海军工程专业的学霸,若是连一艘拖船上的老式液压系统都搞不定,那他真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然而蒙建业可以对眼前的故障处理无所谓,舱内的这些人却一个个将蒙建业所说的话当成了教科书一般,记得那叫一个认真。
特别是牛晨,怼人一流,学起新技术更是比怼人还上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蒙建业刚下来时就把这位会液压冷热计算公式的牛人给得罪了。
自己舔着脸去问人家估计也不会买账。
可他问不了,手下班组的工人们却能问,于是乎一个又一个的工人被他使眼色,暗招手的弄到身边,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便铺天盖地的卷向蒙建业。
蒙建业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牛晨的心思,更何况他还不是瞎子,并不复杂的故障,简简单单的安装,怎么可能会涉及液压油的配置和调向阀的加工,简直比画蛇添足还要添足。
于是蒙建业将散热器的基本原理和安装方法讲完后,便找了块毛巾,擦着手上的油渍说道“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至于其他的,咱们有时间再说。”
“行,行,都听小蒙同志的,各位同志辛苦辛苦,先把查出的故障弄好再说!”
蒙建业话音未落,牛晨便第一个附和起来,只不过此刻的他除了将蒙建业的称呼改变之外,那本蒙建业演算的小笔记本也在说话间被他老大不客气的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蒙建业把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这货简直就是奋进厂的泥石流,难怪人缘混成这样。
不过还没等蒙建业表态,焦大林便轻咳一声,环视了一圈舱内众人“小蒙说得对,咱们有什么问题等把活儿干完后再问也不迟,现在驻泊港的子弟兵们急需1143船执行任务,咱们厂既然承担了1143船的维修,就不能拖子弟兵们后腿,是不是这个理儿呀,同志们!”
“是!”
“没错!”
“咱们拖谁的后腿,也不能拖子弟兵的后腿。”
……
焦大林的话还未落下,舱内的工人们便热烈的响应起来,之后便随着焦大林的一声招呼,全部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按照蒙建业的交待,一个个卯足了劲儿。
郭怀胜也跟自己身后的几位穿军装的官兵耳语了几声,也加入到了奋进厂的维修班组当中,很快一幕军民携手维修军船的场景便栩栩如生的铺展开来。
不过郭怀胜却没有闲暇看这幅颇具政治意义的场景,而是凑到蒙建业跟前,开口问道“小蒙,你说这船是不是建造厂的设计问题。”
“这个……”
蒙建业没想到郭怀胜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不是蒙建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其中的原因太过复杂。
类似1143船液压系统用料上的水土不服,不止是在造船领域,各个行业或多或少都有存在。
究其原因很多,有照搬苏联原始设计时消化不足;有自主创新时的经验不足;更有盲目冒进忽略实际,总而言之原因很复杂,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类似的情况到了90年代中后期,各类新的国家标准出台后,方才彻底解决,正因为如此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说是谁的责任,若是非要论出个功过是非,那就只能说中国的造船业还不够成熟,一些弯路和镇痛不可避免而已。
“老郭,怎么还抓着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儿不放,船修好了就行了,有必要叫那个真吗?”
见蒙建业半天不说话,焦大林便拍了拍郭怀胜的肩膀,半是劝解半是调侃的说道,郭
怀胜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赶紧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呀,你看看,这事儿该让水警区去操心,关人家小蒙同志什么事?小蒙,你别苦恼了,就当我没说。”
后面的话是冲着蒙建业说的,蒙建业也不是傻子,看着面前的两只老狐狸,当即便明白,这两位是把自己的意思给想差了。
不过这样一来,蒙建业的心里却多了一分感动,毕竟1143船有着极其复杂的历史因素在里面,自己这么个初出茅庐的中专毕业生根本参合不起,所以焦大林的适时打住和郭怀胜放低身段的食言而肥,究其本质还是在保护他蒙建业。
或许是怕蒙建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郭怀胜胡乱找了个由头就把话题给岔开了,就这样几个人边聊边走出了船舱,登上了甲板,蒙建业因为急着回去,跟焦大林和郭怀胜道了别,便急匆匆的往宿舍赶去。
看着蒙建业消失的背影,郭怀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冲着身边的焦大林竖了竖大拇指“老焦你这会算是捡到宝啦!”
“船还没修好,现在下结论还早!”焦大林谦虚的应道。
郭怀胜却没好声气的白了焦大林一眼“看看你那模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估计早就乐开了花,我调来那几个维修队骨干也不是善茬,他们听了小蒙排查的经过后,一个个都佩服的直竖大拇哥,所以你老焦就别在我跟前装大半蒜了。”
“是吗?那我就装两大半儿……”
郭怀胜闻言呆了一下,旋即变跟焦大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郭怀胜和焦大林有暇放声大笑,和距离奋进厂以南两百七十公里的湛东水警区却跟压了一片低压气旋似的,沉闷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联系到拖曳舰队了吗?”
水警区司令部里,参谋长鲁斌一脸焦急的在通讯室外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询问着发报员拖曳舰队的情况,然而自从十小时前,由演习舰队导演部发出的拖曳舰队返航的信息后,湛东水警区就再也没接到有关拖曳舰队的任何信息。
如此情况,干了大半辈子海军的鲁斌还是第一次遇到,正因为如此,一种难以释怀的忧虑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将他的心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