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安凝霜依旧头都不抬,将手里摘好的野菜,搁在脚旁边的空地上,又伸手抓起一小把带着泥土的野菜,仿佛像是没听见一般。
见此,秋蝉便不好再说。
她只得朝冬雨望了一眼,脸上带着爱莫能助的神色,牵强的付之一笑,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冬雨见状,又扭过脸朝火塘边的夏萤望了一眼,正巧见着她转过脸来,将下颌微微抬起起朝安凝霜扬了扬。
接着,她又转回脸自顾自的忙着。
冬雨嘴角又撇了撇,两道眉毛的眉尾处也随之向下坠去,吭哧吭哧着开了腔:“小姐……”
听见冬雨开腔,安凝霜缓缓抬起头来,朝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冬雨望了一眼,手里的活也顿时停了下来,一副等她说下去的模样。
冬雨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嗓子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冬雨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安凝霜缓缓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摘起了菜,轻飘飘的问道:“你哪错了?”
闻言,冬雨撇了撇嘴角抬手抹了把眼泪,抽噎了一声回了句:“冬雨不该对小姐动手……”
安凝霜手里的活一顿,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来,望着冬雨那一脸委屈的模样,一脸失望的说道:“错了。”
听见她说错了,其余三个丫鬟纷纷望向安凝霜,面上带着惊讶与不解。
“冬雨,我从未在你们面前摆小姐的姿态,更没有用小姐的身份去要求过你们什么。对于我来说,你们是我除了亲人外最信赖的人,纵然咱们闲来无事打打闹闹,但凡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我都不会苛责什么。
至于那一巴掌,我自然是晓得那只是你同我玩闹,所以并未放到心上去。而错就错在,时至今日你还同以往一样,一味仗着自己年纪最小,凡事都要别人哄着让着,这是万万不能够了。”
安凝霜一改之前,对冬雨听之任之的纵容,忽然一本正经的教导起她来。
此时,冬雨被她一番说教听得心服口服,也不知是忘了亦或是有所触动,竟当场收起一脸的委屈和眼泪,俨然一副乖巧的模样。
其余三个丫鬟,更是听得那一脸愕然,惊得嘴都都合不拢,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谁曾想,明明看起来比起冬雨大不了多少的安凝霜,正儿八经教训起人来,竟然说得一番头头是道。
安凝霜察觉到她们的震惊,见着她们一个个张着嘴,那一张张惊得合不拢的嘴巴,都能放的下一枚小一点的鸡蛋。
于是,她面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尴尬,将最近的春樱和秋蝉望了一眼,最后扭脸望向在院中火塘边同样呆若木鸡的夏萤,立刻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唤道:“夏萤,我闻见你锅糊了。”
闻言,夏萤从惊愕中猛然回过神来,一脸慌张的应了一声:“哦……”接着,她一脸慌张的转过头,手里不停的搅动着,那锅底略微有些粘底的野菜汤。
冬雨虽然听了个似懂非懂,却从安凝霜这番话中找到了两处重点。
一来:她并没有为自己的冒犯生气。
二来,她说到以后大家不会再一味的忍让自己。
如此一来冬雨便晓得,往日里安凝霜明明知她是在撒娇,却一直看破不说破,仍旧真心实意的哄着她。
下一刻,她“唰”一下红了面皮,只觉得两个脸上火辣辣的烫,耸拉着脑袋不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望向自己的脚尖,那眼帘如同千斤般重。
见着冬雨一脸赧然,安凝霜自然不好再说下去。
但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冬雨头一次被自己揭了短,会作何反应?
于是,她微微抿着唇,眼底带着一抹担忧,心里暗暗思虑着,要不要再说两句好话哄哄她。
这想法刚冒出苗头来,就被安凝霜生生掐掉了。
不行!
若此时安抚她,那岂不是兜兜转转一圈,又走回老路了?
今日说什么,都得将冬雨治的服服帖帖。
且不说,叫冬雨为她们这个共同的小家,创造一些什么有用的价值。只要今后她能懂事一些,少给身边的人添堵,便是极好的了。
安凝霜牙一咬心一横,索性重新低下头去做事。
不去看不去看,只要不见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自己便什么都能忍。
安凝霜手里摘着菜,一遍一遍暗暗在心里默念,好提醒自己别滥用同情心,万一自己一个心软,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冬雨,小姐比起你还要大上两个月,你可曾见过她一日里掉几回泪?”秋蝉见她耸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看着安凝霜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忙了起来,赶忙柔声对冬雨哄劝道,又暗暗给她使了眼色,叫她给安凝霜回个话。
听见秋蝉换自己,冬雨掀起眼帘朝她面上望了一眼,见着她一脸着急的冲安凝霜努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此时,一旁的春樱冷哼一声,嘴里凉凉说道:“小姐当真白疼了你,我若是你,且不管小姐说我什么,只冲着小姐真心实意宠着自个,也早就该懂事了些。”
闻言,冬雨面上闪过一抹急色,当即躲着脚气冲冲的,对春樱回了一句嘴:“我不懂事怎么了?早晚有一日我会长大的,你凭什么瞧不上我?往日就属你最见不得我哭,我哭我的碍着你什么了……”
此时,冬雨面上一脸又气又委屈的神色,连说话声中也带了些许哭腔,眼看着就快哭了出来。
“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别叫人瞧不上呐?!”春樱见她居然敢跳脚,当即不甘示弱的回了句,声调也不由得高了三分。
秋蝉见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当即一把拉过冬雨,转脸朝春樱劝道:“她不过爱哭了些,也值当你来瞧不上她?这各人有个人的脾气,不过是咱们小姐不爱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