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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今天就是,才刚过巳时,就有人把整个二楼三楼全都包下了,不许闲杂人等上去。
    那是两方人,说是要谈生意。掌柜想亲自招待,都被赏下五钱银子给打发了。
    伙计除去刚开始上菜上酒的时候,也不许在上面呆着。甚至楼梯口还有两个人把守,他们看人的凶恶眼神,简直把伙计吓的不轻。
    帮琉夏他们点菜的伙计,就是被赶下来的伙计之一,他此时想想都还有些心惊肉跳。
    这伙计在看到穆滨城的时候,还疑惑的多看了一眼,因为他觉得穆滨城的长相,跟刚才在楼上看到的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客人有点相像。
    但是既然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客人,伙计当然不敢盯着人家看,所以看了穆滨城一眼,也没太往心里去。
    由于一楼吃饭的客人,除去穆滨城他们,也就只有三桌,所以点菜的那个伙计,依旧帮他们上菜。这是这家伙今天适逢流年不利,竟然会被楼上摔下来的人砸到在地,甚至还被打破的碗飞溅起来的碎片,割伤了手臂。
    那正巧砸在桌子上,把整张桌子都砸碎了的人反倒皮糙肉厚,哎呦叫了几声,就从一堆碎屑中,没事人一样的站起来了。
    那倒霉的伙计,却是鲜血流满了整个手臂,疼的他几乎失去了知觉。
    这件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以至于另外三桌吃饭的客人很是怔楞了一下,直到那个楼上摔下来的人开始叫疼。
    其他人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
    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不顾一切的跑,就像有恶鬼在身后追咬他们似的。
    于是场面变得极其混乱,有人在不住的惊叫,有人打碎了碗碟,有人因为太心急,被凳子绊倒。
    绊倒的人爬起来,依旧是没命的往外跑。
    因为那个从楼上摔下来,又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此时正手握着一把短刀,眼尖的人看到,更加怕的要命。
    此时二楼打斗的声音也同时刺激着众人的心神。
    酒楼的门大大的敞开,在场的人也不多,这让想要逃离这个即将变身修罗场的人们,变得容易了几分。
    穆滨城没有选择跑出去,他搂着琉夏,快速闪到没人的墙壁,免得被那些疲于奔命,失去理智的人撞到。
    琉夏只是紧紧的抓住穆滨城的衣服,她知道穆滨城能保护她,于是也就没在做出其它过激的举动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一楼已经人去楼空,包括掌柜和伙计。也有伙计跑进了厨房,就随手把通往厨房的门关上了。不过厨房通着后院,也就是穆滨城寄存马车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个后门,倒也不怕被堵在里面。
    无论如何,逃生的本能,让大家跑的都很快。
    此时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包括受了伤一时爬不起来的伙计,刚刚从楼上摔下来持刀的大汉,还有就是穆滨城琉夏他们两夫妻。
    那持刀的大汉,转过头,皱着眉头对穆滨城吼道,“你们两个吓傻了,还不赶紧跑。”
    他看了一眼伙计,又接着对穆滨城说,“顺便把他也带出去。”
    穆滨城看到此人手中的刀,就已经基本判定,他不是歹徒,因为这刀是官府配置的刀,是差役所用,
    在加上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穆滨城觉得他就是一个差役。
    可是此时似乎为时已晚,楼上呼啦啦跑下来十几个差役,将进出的路口团团围住,并且神情紧张的望着楼上。
    紧随其后,却有两个人缓慢的从楼梯走下来,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用短刀挟持着。
    持刀之人大约三十多岁,样子干瘦,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戾之气,身着一身酱紫色的丝绸员外服,头上戴着白玉簪,腰间系着碧玉佩,手上戴着镶嵌大颗红宝石的金戒指。浑身上下的行头,都透露出一股富贵相,不明真相的人,却不会想到他会持刀挟持别人。
    被他挟持的人,也同样是一身富贵相,只是略胖一些,年纪也有四十多五十岁的样子。
    这两人的身后,同样有几个差役手持短刀,紧迫的逼近他。
    可是直到这个挟持人质者走到楼下,双方依旧是一副僵持的局面。
    “这罗老头要是一个三长两短,李太师怪罪下来,只怕你家周大人也不好过。识相点放我走,否则大家一起玩完。”挟持人质者拧着头,恶狠狠的说道。
    差役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主事的县令和州府衙门的师爷,此时都在门外,听到这罪大恶极的钱景如此一说,他们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时谁也没有闲暇,去关注站在墙边的穆滨城和琉夏,只当他们是被无辜卷入的食客。
    他们的确是无辜被卷入,可是却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无害。
    这时无辜食客穆滨城到这番话之后,却已经知道,这个罗老头到底何许人也。
    李太师宠妾的父亲,要说一个宠妾而已,穆滨城怎么会知道,那是因为京城人尽皆知。李太师年过六十,居然老来得子,大喜过望,大摆满月酒,还让这位罗姓的妾室出面主持,可谓风光无限。
    这是一年前的事情,穆滨城从父亲与他的书信中得知这个消息。
    穆荣告诉穆滨城的是,李太师并未因此受到责难,皇帝还赏赐那孩子一根金项圈。
    钱景很是警觉,眼睛一直在不断的扫视周围的一切,他也害怕被人暗算。他的确看到身后和酒楼外面,都有弓箭瞄准着他,一不小心就会当场丧命,他只好将人质罗善本抓的更紧。
    只是没想到,就在钱景转过头的瞬间,右手腕就被刺入一块瓷片,入骨三分。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
    然后钱景就紧咬住了牙关,可见此人非常硬气。
    可是手中的短刀却再也握不住了,应声落地。
    站在后面的人,全程看到穆滨城弹出瓷片的瞬间,只是他们那个瞬间的想法却是,钱景很可能会被激怒,场面会变得无法收拾。
    可是没想到,这瓷片是那样的快,准,狠。
    他们几乎没有思考,在短刀脱手的瞬间,就左右各一把刀架在了钱景的脖子上,另有两人分别压住他的双手。
    这位在整个南方纵横,叱咤多年的钱景,就在这个小小的洺城被捕了。
    第23章 亲戚
    罗善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确认钱景被人押倒在地,手脚都绑上了镣铐锁链,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一些。
    这次配合官府捉拿钱景,也并非全然出自他的自愿,而是因为他一时不查,手下的管事竟然跟钱景有了接触,他手中的产业也成为了钱景私铸铜钱的流通渠道。
    官府拿捏住这个把柄,要他出面跟钱景谈合作,借机抓捕。
    其实依罗善本看来,这个钱景若只是私铸钱币,官府怕还不会那么紧张。
    古往今来,干这事儿的人多不胜数,因为铜钱这种东西,只要成色好,老百姓就认同,早八百年的汉五铢因为成色好,现在还在市面上流通着呢。
    私铸铜钱,这事儿只要将当地官府打点好,也不会有人过问。
    所以刚开始,罗善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家的管事在自家产业里用私钱,他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利益,他就选择视而不见。
    若是真的毫不知情,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件事,大不了把犯事的管事推出去了事,凭借那年纪比他本人还老的靠山女婿李太师,他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就是因为自己从中获利了,所以当刺史周大人亲自到家中求他帮忙的时候,他也就只能答应。
    并且周大人亲自跟他说,这钱景可不是简单的私铸铜钱。他还私铸武器,并且将这些武器卖给一切需要的人,卖给贵族看家护院,卖给山匪抢劫杀人,从交州卖到安南国,从海上走私到高句丽和倭国。
    “此人简直丧心病狂,可以说对整个南方的安全稳定,都是一种威胁。罗兄一向深明大义,想来也不会吝惜帮这点小忙。…”
    罗善本很是被周大人夸赞了一番,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又听说全程有武艺高强的差役守卫,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瘫坐在地上,心脏还在咚咚乱跳的罗善本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受骗了,而骗他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悠哉的躲在刺史府里。
    不管罗善本心头如何将周大人骂得狗血淋头,一直守在外面,周大人派来主事的张师爷,看到钱景被捕后,就上前来搀扶罗善本。
    “罗老爷,您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啊。”张师爷一把将罗善本扶向旁边的条凳,一边对他说。
    这时洺县的县令,也笑嘻嘻的站在罗善本的身边,但是一直插不进话。
    听到张师爷说要请大夫,他立即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县城捕头说,“快去把草本堂的金大夫请来。”
    罗善本本想阻止,可是一想到大夫,才想起,楼上还有一个受伤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如花似玉,替他挡刀受伤的美人。
    “快去看看茹玉姑娘的伤势”罗善本对张师爷说。
    “茹玉姑娘受伤了。”张师爷的语气很惊讶。
    因为茹玉是青洲正当红的教坊名伎,诗词歌赋,弹琴跳舞,无一不通,不知多少富家公子,风流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一亲芳泽,都被她拒之门外,罗善本就是被拒的的其中之一。
    就连刺史周大人,也时常到教坊中去,与茹玉姑娘手谈一局,吟诗答对。
    无论如何,茹玉的名气在青洲越来越大。有人猜测她还想在提升自己的身价,才会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有人猜测她想待价而沽,干脆找个合意人,嫁做人妇。
    不管茹玉怎么想,追求她的人却从来没有断绝过。
    不过周大人却对茹玉说,“你帮我这次的忙,我就送你去京城,让你在南隅教坊有立足之地。”
    其实周大人也是茹玉的追求者,曾经对她说,“你就嫁给我,堂堂刺史也打动不了你的芳心吗。虽然不能做正式夫人,可我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已经三年没跟我见面了,刺史府又没有别的人,你嫁过来还能受委屈不成。”
    “我不做别人的妾。”茹玉独自喝了一杯酒,此时脸上绯红艳丽夺目。
    “你何至于逼我至此。”周大人也有些微醺。
    “我没有逼你,我情愿做天下第一名伎,让艳名流转千古。”
    茹玉转过身讥讽的看向周大人,“或者你愿意娶我做正妻。”
    周大人默不作声。
    后来周大人还是常常来找茹玉,也始终是手谈一局,吟诗答对。
    罗善本刚刚提到茹玉,就看到茹玉已经自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她今天穿着一件朱红色的罗裙,鲜红的血,正一滴一滴的从白皙无瑕的指缝中滴落下来。
    茹玉站在楼梯上,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穆滨城。无论是谁,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人,也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此时穆滨城让琉夏扶起那个受伤的倒霉伙计,因为他的腿骨也错位了。
    而他正从伙计身上的衣服上撕下布条,打算将他的伤口上方系住,这样可以避免流血,等不流血了,伤口的血液自然就会凝固。
    穆滨城久经战场,这样急救的小常识,他还是能够信手拈来的。
    琉夏全程配合着他。
    对于琉夏来说,今天的事情,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事到如今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至于这么多官兵在此,问她会不会感到害怕,她当然不怕,她现在可是有房子有地有男人的良民。
    关于琉夏的胆气这件事,连穆滨城都感到佩服。
    穆滨城低着头,只有大半张侧脸对着茹玉,正在专心的绑伤口,一时没注意到她。可是琉夏的位置正对着茹玉,一眼就看到了她。
    茹玉看着穆滨城一脸惊讶,琉夏看着茹玉也是一脸惊讶。
    琉夏戳戳穆滨城的胳膊,“你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姐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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