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阁老大权在握却是不贪恋女色,府中除了平日里伺候的之外也没有大肆纳美,便是当年皇帝有意做媒,给他赐一个皇族娇妻,他也没同意,可半年前他却纳了一位夫人,万般宠爱,有时候甚至连朝政都怠慢了,这次寿宴,大家自然也想见一见这般得王阁老另眼相看的女人,可这一看之下,几乎都震惊不已。
这女子的相貌与长生大长公主竟然如此相似!
一向不贪女色的王阁老为了这般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这意味着什么?当年陛下有意为王阁老赐一个皇族娇妻,刚开始的时候王阁老没有反对的,可后来人选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的有拒绝了……而当时,长生大长公主正巧寡居,而且年岁说大也不是很大……在朝中资格老一些的老臣还记得当年王阁老在朝的时候便有传闻他与长生大长公主关系暧昧,那时候长生大长公主都还未成亲呢,当时大家都猜想若不是王阁老早就成亲了的话,说不准便是要当驸马的人了,后来,长生大长公主因为衡王妃一事而与王阁老翻脸,而这案子最后查出来是王阁老那妻子卢氏做的,据说卢氏这般做便是因为嫉恨长生大长公主!
如此,还不明白吗?
“许都督”如何还不发狂想杀人?!
……
薛真儿一直深居简出的,不过这般大的事情她自然也听到了,看着屋子里将酒当水灌的丈夫,薛真儿既害怕又心疼。
“夫君,您别喝了……”
可她该如何劝他?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娶了她也不过是因为圣旨罢了,甚至他还怀疑她是不是谁派来的又或者是故意算计她的。
她在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分量。
只是……
她不能看着他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夫君……”
萧顾猛然起身,目光噬人。
薛真儿吓了一大跳,就在他以为他会对她动手的时候,却见他猛然冲了出去,她愣了一下,随后便回过神来,“来人,快!快阻止他,不能让他出去!”陛下说了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的,若是出去便是抗旨!那王阁老更不会放过他!还有这些年他结下的仇敌,他们都等着抓他的把柄将他置之死地!
只是谁又能阻止的了?
萧顾骑了便直接出城,一路不停地奔波至了皇陵,一路疯狂地到了他最不愿意见的人面前,看着披散这头发,明明不冷却仍穿了一层又一层,神色呆滞地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看着天空的女子,怒火便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汹涌而出,他甚至忘了她是他曾经最爱的母亲,“你和那王驰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有什么苟且!?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千方百计将爹置之死地?是不是?!”
他双手掐着她消瘦的仿佛只有骨头的肩膀,面目狰狞地吼道。
只是他得到的回应却是傻傻的一笑。
她看向了他,然后,傻傻的一笑!
傻笑!
就跟真的是一个傻子一样!
“你别给我装傻——”就像是火星一般,点燃了萧顾浑身的炸药,“不要以为装傻我就会可怜你我就会原谅你,你休想——休想——”
“住手!”凌光扔了手里的披风急忙冲了上前,用力将萧顾给移开了,将主子护在了身后,“萧顾,你疯了!”
萧顾笑的狰狞可怖,“我是疯了!我若是不疯我为何要来这里?!”
“你——”
“你以为装疯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休想——你这辈子……”
“你娘没装!”凌光勃然大怒,眼眸微红,“她没装!”
萧顾一震。
凌光眼中泛起了水雾,愤怒而悲痛,一字一字地道:“她真的病了!她真的病了——”
萧顾双眸赤红起来,病了?病了?真的病了?他冲上前,一把扯开了凌光,便又看见了那张呆滞的脸,那双从前慈爱温和的眼睛如今是茫然呆滞的……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慈爱,再也不复当年的明亮,她真的……疯了……可这凭什么?凭什么?!
凌光没有理会她,上前抱着主子安慰道:“没事的,凌光在这里,没事的,别怕。”
萧顾看着她,再也没有当初让人敬畏的威仪,只有什么都没有的呆滞,她疯了……
“她凭什么?!凭什么?!”
在杀了爹之后,她凭什么疯了就不必承受良心的责难了?她凭什么疯了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她凭什么?
她甚至没有想过为爹报仇吗?!
“你够狠!够狠——”
萧顾转身离开,愤怒而绝望。
她疯了。
竟然真的疯了——
那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
她凭什么在杀了爹之后连恨也不留给他?!
凭什么?!
……
“许都督”违抗圣旨私自跑出京城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建元帝便是想偏私也不成了,但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把好用的刀,只是让人打了他三十板子,而这一次王阁老却似乎愿意网开一面不追究,有人问他为何?王阁老答,“许都督”也是可怜,这一次他便不跟他计较了。
众人了然。
王阁老这是看在大长公主的份上饶了他吧。
经过了这一次事件之后,“许都督”比从前更加心狠手辣了,先前他对付的是钱家的党羽,现在钱家没有了,自然便是王氏的党羽了,每一个落在他手里的人,不管有罪无罪都别想完好无损地出去,而且大多数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许阎王之名更让人闻之惧怕。
……
建元十八年对王阁老来说绝对是胜利的一年,而到了建元十九年,王氏一族的势力更是空前高涨,皇帝忍无可忍了,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是派“许都督”对那些王氏子弟下手,这些年王氏势力空前膨胀,便是王焕之自己也似乎有些飘飘然了,更何况是那些被压了许久没什么定力的王氏子弟,各种问题是层出不穷,要救出来收拾一顿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许都督”可不是收拾一顿这般见到,他手持天子剑,直接先斩后奏。
王阁老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联合朝臣一同逼皇帝处置“许都督”,而且这次不是雷声下雨点小,甚至为此罢朝。
建元帝也是态度坚决。
不过他不答应也没关系,王阁老直接自己动手了,派人去江洲将“许都督”给召回京来,倒也成功了,但建元帝还是护着,王阁老也似乎不想马上跟建元帝撕破脸,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但君臣之间的争斗还没结束。
建元帝是越来越容不下王阁老了,最后决定要在秋猎上直接了结这个心腹大患,他要让王焕之因意外死在围场中,只是计划失败了,王焕之并没有死,反而还抓住了他谋害朝中重臣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往后朝堂上,王焕之更是可以横行无忌!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暗杀朝臣,传出去了,他秦慎还有什么面目当皇帝?这大周皇室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一切都对王焕之极为有利的,可不知道怎么的消息传出围场就全变了,都说建元帝杀了王焕之,接下来便要对付王氏一族,要将王氏一族给铲除干净!
京城的王氏子弟慌了,也开始慌不则乱了!
等王焕之得知消息之后,却发现局面恶化的超乎他的想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
“是兰夫人,是兰夫人说家主在围场被皇帝杀了……”
兰夫人,便是寿宴那日让“许都督”失控拔刀刺杀的夫人。
“没想到王阁老也会栽在了女人的手里。”建元帝笑的很是讥讽,“朕有错在先,不过现在王氏一族这样子,也不知道将来天下人会相信朕还是相信你王焕之。”
王驰面色冷厉,“陛下处心积虑找了这般一个女人给臣,想必就是等着一日。”
“朕可不知爱卿在说什么?”皇帝道。
现在争辩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王焕之请旨回南方平息王氏族人的所有行动,皇帝自然不会放虎归山,等他出了京城之后便当即昭告天下内阁首辅、王氏一族家主王焕之谋逆,天下人皆可诛之。
这诏书一下,王驰便是不谋逆也得谋逆了。
……
“他们疯了!”
秦阳看到了如今哪里还看不出来?皇陵里面那个疯婆子是真的疯婆子,她一步一步将王焕之推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再来如今这一出,就是要将整个王氏一族都给连根拔起!比起当年萧氏窝藏前朝余孽只是空口无凭,现在王氏一族是实打实的谋逆,岂能是一个流放便能作罢的?她这是要诛王氏九族!
可是当他气冲冲地赶到皇陵,看到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面容呆滞地看着天的女人,却是什么也说不不出来。
他知道这些年她的情况。
她依旧操纵着这一切,但是疯了的传闻也不完全是假,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呆滞,可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这种情况便越发多了起来,时间也越发长了。
他知道她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你也想来欺负我娘?!”一道脆生生的怒喝传来,同时还迎面砸来一块石头,不大,但砸在了身上也不好受。
秦阳没有躲开,愣怔地看着眼前扎着两条小鞭子气冲冲的小姑娘,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刁蛮跋扈的长生公主。
他知道她是谁。
小姑娘狠狠地瞪了眼前的大坏人之后便走到母亲面前,小手轻轻地抚了一下母亲的头发,轻声道:“娘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或许是母女连心吧,原本呆滞的人竟是移开了看天的视线,在小姑娘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点头。
小姑娘得到了回应之后便点头:“娘继续看。”然后转身,自然也便没有了对待母亲的好脸色了,“我告诉你,你想欺负我娘就要从我身上踏过去!”
秦阳看着眼前的母女两人,忽然间红了眼眶。
他恨过这个女人,可如今,还有什么好恨的?
他也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可和她想必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
“你这是要拿大周江山去换他们王氏九族吗?!”秦阳一字一字地道,“秦长生,你是真的疯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
那小姑娘也还不懂这些,她甚至还不满五岁。
……
一路追杀,王焕之依旧是逃回了江洲。
萧顾始终未曾能够亲手为父亲报仇,不过这只是开始,王焕之若是不想坐以待毙的话,那他必定会谋逆!
而以目前他的势力来看,王氏一族若是谋逆的话,朝廷也未必就是十足十的胜算,萧顾并未觉得王焕之逃回江洲便是坏事。
他要的不仅仅是王焕之的命,他还要这大周江山毁灭!正如他当年在她面前所说的那样!他要毁了她杀夫弃子庇护的东西!
平静多年的大周战事再起。
王焕之没有插手边境大军,但是安插进去一些人摸清楚一些情况也是做到,而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困住这边境大军,让他们无暇前来勤王,如此一来,建元帝便只剩下京畿大营的将士了,自从钱家谋逆之后,京畿大营便大不如前了,即便他手中的地方军新建立,但也并非没得打,此外,还有北方各地的地方军,比起朝廷随时可能裁撤,跟随谁才是更好的出路,大家心里都有着算盘,对于王焕之来说,最难搞的还是边境大军。
不过燕州军他不必担心,即便李长林做不到站在他这一边,但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他必定不敢将永宁侯府与萧惟的关系说出来。
而其他地方军,只要将来登基的依旧是秦氏皇族也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错,王焕之没想过让王氏一族取而代之,他很清楚现在即便他们攻入了京城也绝对坐不稳皇位,他要的只是权倾天下,那皇位谁来做都不重要!只要权力在他手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