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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魔不得不停下来阻挡,黑剑用力插入地面,单膝跪地,左掌调动起体内元气重重拍在剑上,“咚——”无形的屏障以黑剑为支点瞬间张开。
    无数银白小剑打在屏障上,如月华洒落,咄咄之声不绝于耳。不乏有剑刺破屏障带出血花,可黑魔能在关外纵横多年,自然不是孟七七一剑就能斩杀的。
    无人问津的王子灵却在此时看到了异样。
    地上的那些死尸,忽然动了。那个从一开始就躺在院子里的农妇悄悄地摸到旁边一具还没死透的尸体,睁开的眼里浮现出一抹狡黠,而后手起刀落瞬间将其割喉。
    王子灵惊愕地张大了嘴,久久无法闭合。而那农妇解决了最近的麻烦,已然悄悄从地上爬起,摸到一个敌人背后,趁着他朝孟七七举剑的刹那,一刀刺入他后心。
    相同的场景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上演,那些一开始就躺在地上的死尸——农妇、老翁、甚至是那个半大的少年郎,默契地死去又活来,眨眼间便将黑魔的手下斩了大半,根本不给人以任何反应的余地。
    局势瞬间翻转。
    孟七七嘴角抿出一丝冷酷笑意,手中剑招更显凌厉,速度加快,压得黑魔根本无暇顾及手下,心里只余惊讶连连。
    孟七七刚才一定在藏拙!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撤!”黑魔当机立断,黑剑荡出剑气如雷,暂且将孟七七逼退,而后转身就跑。开玩笑,他怎么能把命丢在这里。若不是前几次试探下来,发现孟七七武力比他还要差一线,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现身?
    孟七七此人,当真阴险狡诈。
    可他要逃,孟七七又怎能答应?
    天青色的身影眨眼间便掠出小院,朝着黑魔追去。而小院里,最后的厮杀仍在继续,但这意味着离开的时机终于到了。
    王子灵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杵,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现在最厉害的两个人都跑了,留下的人一方人少修为高,一方人多,暂时相持不下,无暇他顾。
    柴叔在刚才的激战中受了点伤,王子灵跟着他,悄悄往刚才他砸塌的墙边退。一步、两步、三步……快到了!
    王子灵心中激动,不由暗想:即使他武力不行,可脑子还是有用的!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出围墙的刹那,他看到那个农妇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们。下一秒,她便提着染血的剑朝这边冲来,“喂!你们先别走啊!”
    王子灵惊得跳脚,别走什么啊别走!
    “你先走!” 柴叔猛推他一把将他推至墙外,自己留下殿后。
    王子灵踉跄着冲出几步,再想跑,却又忍不住回头。不行,柴叔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果这次不是自己冒失也不可能连累他。不能丢下他,他得回去。
    于是他握紧了杵,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又冲了回去。
    “柴叔!”王子灵举杵前刺,这一次是真的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势汹汹。
    农妇急忙往后一跳,“别介、别介,萍水相逢都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王子灵受够了,又刹不住车,一杵砸下。那人连忙一个后空翻躲过,手中长剑顺势又斩一人,鲜血顺着她的剑滴下的同时,她竟还捂着胸口惊魂不定,“吓死我了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嘛。”
    王子灵才吓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先杀个人再来说这句话???
    这时,院外忽然砸来一道黑影,农妇和王子灵抬头看见,纷纷往后避退。
    “砰!”黑影砸到地上,激起尘土飞杨,还在负隅顽抗的几个黑魔手下也为之一惊。而不待王子灵睁大眼睛将那黑影看清,又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他像一道流光直直地砸在黑影上,单膝压住黑影胸膛,手中长剑用力刺下。
    “噗。”剑刃刺入心口,黑魔不甘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孟七七的脸,含着满口鲜血怒道:“孟、七、七!”
    孟七七莞尔一笑,抽出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好走不送。”
    黑魔死了。
    他的手下也很快被收拾干净,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一个不留。虽然说这些人完全是死有余辜,可王子灵看着取出一方丝帕来慢条斯理擦着剑的孟七七,还是心有余悸。
    最让王子灵腿软的是那个农妇对孟七七的称呼,“师父,都处理干净啦。不过这黑魔也没什么嘛,还不如一开始直接把人杀了呢。”
    “乖徒儿,你先把脸上那层皱巴巴的皮撕了再来跟为师说话,好吗。”孟七七将擦干净的剑插回剑鞘,再抬起头来时,农妇已将人皮面具撕去,露出一张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脸。再把头巾一扯露出三千青丝,明眸皓齿、娇俏可爱。
    王子灵看得发愣,与此同时那老翁和少年郎亦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英俊青年以及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独眼少年。
    孟七七拍拍少女的头,道:“乖徒儿,为师教你一个道理——总是嚷着杀鸡焉用牛刀之人,通常都死得比较快。”
    少女俏皮地吐吐舌头,“知道啦,师父。”
    这时,王子灵忽然想起了那个在半路上搭救的那位云姑娘,现在人呢?!如此一想,王子灵背后直冒冷汗。
    不会是……
    王子灵急忙四处寻找,目光扫过一具具尸体,却没找到人,也不知该担心还是庆幸。正当他心乱如麻时,熟悉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王、王公子。”
    王子灵回头,就见那人从屋里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似是吓坏了。他连忙过去,“云姑娘你没事就好,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云姑娘眼眶微红,瞧见孟七七往这边看来,便似受了惊吓的兔子,低头躲到了王子灵身后。王子灵心中不免疼惜,又思及是自己害她经历那等凶险场面,便更愧疚了。
    柴叔简单地包扎好伤口,沉声道:“少主,我们该走了。”
    王子灵心道那也得走得了才是啊,他不由看向孟七七,孟七七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薄薄的信笺。
    糟了。王子灵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从他身上掉出去的。
    “叩仙大会。”孟七七似笑非笑地喃喃念着,细长的眉眼瞥向王子灵,“王公子,我们可真是有缘呐。你看这荒郊野外的,杀人方便,行路却难,恰好我们顺路,可否搭个车?”
    与此同时,万里之遥的汀洲孤山上,白鹤振翅,山雨殿开。
    大师兄陈伯衍手持一封书信立于殿内,眉心一道银色剑痕,风姿清俊。他展开信,信上只一句话——不日将归,或叩仙诛魔。
    掌门薛满山郑重叮嘱道:“你小师叔当年去北海归冢,谁曾想竟折道关外,一去三年。此次若遇见他,务必将他带回,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是,师父。”陈伯衍应着,余光却仍停留在信纸上。
    信纸的落款处,是恣意昂扬的三个字——孟七七。
    作者有话要说:  孟七七受,陈伯衍攻。小师叔一言不合就戳人。
    这次还是剧情流大长篇,期末了,看文的人少了,希望大家多多给我留言啊,笔芯~
    第2章 缠花仙
    半月后,金陵,缠花楼。
    有道是金陵望月,缠花问仙。自打三百年前缠花仙子问道升仙后,莫愁湖畔的缠花楼,便成了仙门胜地。缠花仙子乃王氏族人,缠花楼便自然归在了王氏名下。
    此次叩仙大会由王氏举办,王氏便大气地将缠花楼打开,招待四海来客。
    偌大的缠花楼内,一株红梅栽于正中,虬枝峥嵘,仰视而不知其高。梅名朱砂,乃当年缠花仙子手植,迄今三百一十八年,仍芳华满枝头。
    客人们陆陆续续抵达,进门第一眼便能瞧见这芳华奇景,无不啧啧赞叹。彼时恰逢华灯初上,梅花树下玉箫声动,琴音铮铮,几个身着金缕衣头戴面纱的女子跳着剑器舞,银剑舞动间,一个又一个小巧的灯笼被剑尖挑起。烛火照应着女子俏丽的眉眼,下一刻,剑尖微微下沉,再如风般轻扬。一盏盏灯笼便飞掠而上,精准地悬挂在各楼层的铜钩上。
    “漂亮!”楼上有喝彩声响起,一如浮图寺那些苦行僧、天姥山那等方外之地,哪里领略过王氏这样奢华作派。
    当然也不乏有人讥诮,“点个灯罢了,不愧是名门世家。”
    女子们却似宠辱不惊,剑如蛟龙,身若惊鸿,眨眼间又是几盏明灯挂起。旁边乐师们也都专心抚琴吹箫,不曾错漏一拍。
    不多时,门口传来骚动。
    一行十余人在王家领事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四楼有一少年趴在栏杆上探出头来看,扫了一眼后回头道:“是五侯府的人到了,这帮家伙素来乖张无忌,来得还真是挺晚的。”
    “有穷。”端坐着的男人淡淡地叫了一声,明明一个眼神也并未施予,唤做有穷的少年便摸摸鼻子讪讪地回到了桌前。
    “我晓得我晓得,少说多看,祸从口出。”他双手扒在桌上,努力睁着大眼睛问:“不过大师兄,虽说我们孤山剑阁这些年韬光养晦,连上届叩仙大会都没有参加,可也不至于被人这般看轻罢。王家把天姥山安排在六楼,却让我们住五楼,与北斗门的人在同一层。虽然师姐方才说我们不与外人争这些俗物,可也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啊,你说是不是?师姐肯定在生气呢,要不然她怎么宁愿在房里打坐也不出来。”
    陈伯衍扫了喋喋不休的小师弟一眼,道:“你若有这闲心考虑这些,不如学学你师姐,抓紧时间调整状态,好对付明日大会。”
    徒有穷讪讪挠头,“我学艺不精,师父带我来旁观学习呢。”
    “既学艺不精,还不去勤加修炼?”陈伯衍语气微重。
    “大师兄……”徒有穷垮下脸来,可这丝毫不能打动对面的男人。他只好磨磨蹭蹭地站起,准备回房修炼。
    可他刚一转身,迎面走来的几人便叫他停下脚步。
    五侯府诸人刚进门,便打听了孤山剑阁所在,直奔四楼。待寻到目标,开口也一如徒有穷评价的那样——乖张无忌。
    “孟七七在哪里?”为首一人黑色锦衣,头戴小金冠,一双剑眉笔直凌厉,眼神桀骜。
    徒有穷愣住,孟七七?那不是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师叔么?
    “你找我小师叔做甚?”徒有穷话一脱口,又立刻懊恼起来,“不对,你又是哪个?为何直呼我小师叔名讳?”
    徒有穷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他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五侯府的,可却认不得他是哪个。而无论他是谁,在这等仙门大会上,竟直呼小师叔大名,那不是看不起他们吗!
    陈伯衍难得没有阻止小师弟的莽撞,望着杯盏中漂浮水面的一根茶叶杆,恍若未闻。
    徒有穷底气骤增,拿出师承剑阁的傲气来,小小少年一身天青色纱衣罩着素色罗衫,倒是颇有仙风。见对方扬眉不说话,他便学着大师兄平日里君子方正的模样掸了掸衣袖,道:“在下徒有穷,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上下打量徒有穷几眼,眼神似刀,凌厉又渗人。徒有穷借了大师兄的胆儿,昂首挺胸。许是他这装模作样的架势还算可以一看,那人冷声道:“五侯府,姚关。”
    随即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徒有穷看向陈伯衍,“孟秀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孟秀乃是孟七七的别号,因其手持秀剑,固有此名。
    陈伯衍这才抬头,“小师叔不在此处,请回。”
    姚关蹙眉,陈伯衍是剑阁大弟子,比他们五侯矮一辈。可他眉心的剑痕提醒他,陈伯衍还有另一重身份,却是他一丝一毫也不能小觑的。
    思及此,姚关的态度有所缓和,“一月前我二哥与惊波剑陆云亭在函谷关一战,后来便失去了踪迹。有人说曾在函谷关见过孟秀与我二哥在一起,所以想找他问一问。”
    “还是那句话,小师叔并不在此处。”陈伯衍这才站起来,态度不卑不亢,有若渊渟岳峙。
    姚关眯起眼,上下左右诸人也都瞧过来。五湖四海的年轻修者们,在这缠花楼里齐聚一堂,无数道目光,便是无数把刀剑。
    气氛有些许凝滞,唯有琴音仍如流水淙淙,空灵悦耳。
    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楼下靠近,“让一让、请让一让!”
    不少人把目光投过去,就见一个半大的少女一路小跑着奔向楼上,拨开楼梯旁探出的一枝红梅,穿过人群,那娇俏可爱、明眸皓齿的模样,教人移不开视线。
    她很快便到了四楼,看到孤山剑阁标志性的天青色纱衣便扬起大大的微笑,“大师兄!”
    大师兄?楼内上下皆愣住,今早孤山剑阁到的时候,同行的人里可没这姑娘。
    徒有穷也很惊讶,他一个箭步拦下她,“姑娘且慢。”
    少女停下来,双手勾着手指背在身后,眨着俏丽的眼睛自上而下打量着他,蓦地灵光一现,“啊,你是小师弟!”
    “对,我是。”徒有穷见她连这都猜得出来,不免愈发好奇,“你又是谁?”
    “我是你师姐啊,我师父叫孟七七!”少女的笑容明亮,似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名字有多敏感。
    姚关倏然回头,“你是孟秀的徒弟?”
    “是、是啊。”少女被姚关冰冷的目光一刺,笑容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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