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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的脾气一向如此,唐家兄弟也不以为意。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唐乐游双臂撑在桌子上,甚为不满的说:“都是你脾气太好了,她要给你涂你就让她涂啊,你应该拒绝的。”
    陌生少年放下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刚进学校,她又是我同桌,总觉得……不好拒绝……”
    “涂了就算了,还一个指甲一个颜色,她摆明了是在欺负你,真讨厌!”唐乐游愤愤的说。
    唐乐游的哥哥唐誉泽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说:“用酒精试试吧,应该能擦掉。”
    施安湳将才看得分明,那只过分漂亮的手的指甲上,都涂满了指甲油,而且还是不同的颜色。根据他们刚才的对话可以推断出,这个少年刚入新学校,因为不想和新同学尤其是女同桌闹僵关系,被对方恶作剧般的涂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
    对方似乎在为此烦恼,还在用手指搓指甲。
    唐乐游问他哥:“家里有酒精吗?”
    唐誉泽停顿了一会儿说:“前几天刚好用完了。”
    “那怎么办?”唐乐游顿了顿,继而说:“那现在出去买吧,药店应该就有。”
    施安湳走上前去,淡淡的说:“不用那么麻烦,酒精其实洗不干净,你妈妈的梳妆台上应该有卸甲油,拿来一擦就行了。”
    唐乐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还有这种东西?!”相比较于第一次听到卸甲油,他更不可置信的是施安湳怎么会知道这个。
    唐誉泽摇摇头:“我妈从不做指甲,而且她长期不在家,梳妆台里除了一些首饰,几乎没别的东西了。”
    少年眼里刚燃起的希望就被破灭了。
    施安湳低头,少年也正仰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落下,最终停留在那双手上,他听见自己用最平缓的声调说:“我妈的化妆室里有,跟我去我家。”
    唐乐游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身后的椅子都给后脚跟蹬倒在地上。
    就连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唐誉泽也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少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疑惑的在众人脸上看来看去。
    施安湳朝他扬了扬下巴:“要去吗?”
    还没等他回答,唐乐游就直接大叫了起来:“喂我说……不是吧你,今天吃错药了?”
    施安湳皱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唐乐游拉着少年的手,护犊子一样搂着他的肩,戒备的对施安湳说:“这不正常,你怎么可能突然安好心,炳文哥,别跟他去,他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施安湳冷冷的看着他,已经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唐乐游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平时谁都不搭理,怎么会好心带炳文哥去洗指甲油,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施安湳懒得理他,又向这个叫做炳文的少年问了一句:“去不去?”
    少年有些不安,神色陌生仿徨,又带着点惧怕,看得出来他拿不定主意,目光已经求救似是看向了唐誉泽。
    唐誉泽手里的书正在翻页,他头也不抬:“去吧,别逗留太长时间。”
    唐乐游还是扒着少年的手臂不放松:“你自己去拿过来,我才不要炳文哥跟你单独出去。”
    施安湳嗤笑了一声,讽刺意思不言而喻:“要么跟着去,要么就算了,这种天气我不会再走一趟。”
    唐乐游对他的臭脾气恨得牙痒痒:“那我也要去,谁知道你会对炳文哥做什么!”
    虽说别墅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但炙热的温度却并没有因为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而有所清减,地面散发着烤人的热气。施安湳在前面走,唐乐游带着少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隐约能听到各种不屑的吐槽。
    什么脾气古怪、霸道孤僻、阴阳怪气、少和他打交道、别和他走得太近最好绕道走之类的,唐乐游越说越带劲,撸起袖子豪气干云的表示如果这家伙敢欺负你的话,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打回去的。
    少年的性格应该很内向,并没有接话,少数时候只用“嗯,哦”这样的语气词表示自己听到了。
    施安湳听那小子越说越离谱,猛然一个回身,唐乐游正起劲,连路也没看,一头撞在了施安湳的胸口,疼得他鼻子酸疼不已,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唐乐游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指责他:“你干什么?”
    施安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再无中生有,我就把你的游戏账号贴在学校的公示栏里,我说到做到。”
    唐乐游气得直哆嗦,一想到那场景他从心底里发寒,如果真的被他公布了游戏账号,先不说有多少女生会来加他,到时候恐怕连游戏都完不成,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的游戏技术非常渣,要是被同学知道的话……
    施安湳见他终于闭了嘴,这才终于继续朝前走。
    少年看了看施安湳,又看了看不服气的唐乐游,担心的说:“你还好吧?”
    唐乐游一肚子气,又要说他坏话,但一想到他的威胁,只能不甘心的说:“算了,咱们去把指甲洗了就赶紧回家。”
    少年点了点头,对此十分认同。
    此后一路上都十分安静,施安湳把两人带回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楼。
    唐乐游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施家,但每次都觉得很不舒服,悄声对身边的人说:“明明是大夏天,偏偏他们家还阴森森的,不开空调都觉得冷。”
    少年将屋子里的装饰陈设都打量了一番,只觉得都十分精致昂贵的样子。他刚来这个城市,也并不懂富人的生活形态,只能含糊的说:“还好吧。”
    施安湳很快就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瓶子,上面不知道贴的是什么外文。
    “这个就是洗甲水吗?”唐乐游好奇的看:“咦,是意大利文,看不懂。”
    施安湳打开盖子,露出一个圆孔,对少年说:“把手伸进去。”
    少年不明所以,迟疑的伸出手,却并不知道怎么做。
    施安湳抓过他的手,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挣扎,他扬眉看过去,对面表情有些窘迫,他说:“放松。”
    少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完全没有听话的放松下来。
    施安湳捏着他的手,只让他露出一根指头,直接塞进了洞孔里:“转一转就好了。”
    少年的手指微微的转动了一下,施安湳干脆用了点力,然后抽出手指,说:“看吧,干净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厚厚的一层指甲油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干净得就像水洗过一样。唐乐游的表情更为夸张,他不是没见过那些女生涂了指甲后过几天就斑驳了,然后上课的时候就在那里抠来抠去,废老大的劲才能弄干净。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唐乐游惊呼,拿起洗甲油的瓶子就朝洞孔里看,想知道里面藏着何等神奇的机关。
    施安湳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巨大的水果篮子,里面搁放着些许水果以及抽纸,还有一盒游戏。
    施安湳从抽纸中抽出一张,握着周炳文的手给他擦指甲,动作细致缓慢,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而本该对此异状有所察觉的唐乐游早已被游戏盒吸引住了眼球。
    他惊喜的拿起盒子:“这是新出的《mhxx》?”
    施安湳“嗯”了一声。
    唐乐游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在你这里玩一会儿怎么样,我哥都不准我买。”
    施安湳看了一眼背后的电子设备,意思不言而喻。唐乐游当即欢呼一声,飞快的奔了过去。
    施安湳勾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还懵懂的少年说:“你叫什么名字?”
    第3章 、illusion03
    周炳文刚来s市是惶恐的,比起他母亲的期待和向往,他的内心实则有些抗拒。
    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挥别熟悉的亲朋和要好的同学,单纯的他对繁华的大都市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不过父母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和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他们必须前往全国最繁华的s市,并且那里是他继父家族的所在地,按继父的说法,s市有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去那里读书才会有前途。
    在少年郎浅薄的认知中,有前途无非就是有个体面的工作,领着丰厚的薪水?反正他是不可能像两个大人那样奔波在生意场上,他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且没有丝毫兴趣。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性格太过内向老实,说难听点是软弱没主见,他的班主任曾对他建议,毕业后当一名老师或者研究员比较适合他。
    周炳文觉得,老师这个职业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风平浪静过一辈子,所谓平安是福。
    父母的想法他似懂非懂,只有不断惆怅的希望自己能尽快适应新环境。
    直到跟随继父去了唐家,他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什么叫富贵,不论看到什么,他内心都生出一种啊,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东西的感叹,简直同他以往生活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继父是唐家三子,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唐老爷子始终教改不悔,以至于被踢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结果没想到不着调的浪荡子在遇上周炳文的妈妈后,竟然收了心,一本正经的做起买卖来,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赚钱养家。
    那时候周炳文七八岁,继父的到来让他感到害怕,好在这个男人并没有苛待他,甚至可以说相处得还不错,经过多年的磨合,在妈妈的劝说下,最终让他改口叫了爸爸。
    继父唐韫是天生做生意的料,靠着两三万块钱白手起家,如今的资产……周炳文不知道,但他清楚在老家,谁见到他继父都会客气三分。
    不过再多的资产跟唐家比起来只能算是毛毛雨,改邪归正的唐韫终于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准许他带着媳妇和继子回本家。
    周炳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来到了s市,这个只在电视和书本上听说过的城市。
    继父贴心的为他选择了s市数一数二的中学,据说这片富人区的孩子大多数都在那个中学读书,大伯的大儿子唐誉泽就是从这里毕业的,小儿子唐乐游正在就读,他们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市二中在整个s市的中学中,地位卓然,不仅是雄厚的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更是因为这个学校以走后门著称,学生成绩要么好得逆天,要么家里富得流油。
    周炳文就是凭借第二个条件入的学。
    每当想起这件事,他都羞愤难当,此后更是以此为学习动力,一分钟都不敢懈怠。
    ……
    新入学的时候,周炳文参加了一次分班考试。
    市二中的班级划分很明确,以成绩来排序。高一全年级共16个班,每班30个人。每月进行一次月考,每半学期进行一次分班考试,然后将两个月的总成绩计算出平均值,再按名次重新分班。
    周炳文在老家最好的县中学读书,成绩自小名列前茅,是老师的心头肉,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他从不因此骄傲,但众星捧月的日子过久了,自然而然的会生出一种优越感。
    即便堂弟唐乐游已经跟他介绍过学校的情况,说里面人才济济,个个聪明能干,但他始终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不会太差,就算不进入一班,嗯……至少应该是三班吧?
    他当时隐隐是这么肯定的认为的。
    可笑的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懵了。各种新颖的,充满主观因素的题目让他无从下手,语文还稍微好一点,英语才令他着急,不仅很多单词没见过,一些句子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却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作文更是刁钻得出奇,什么以s市的某某游乐场为主题,写一篇400字的文章。
    他可从没去过游乐场,更不知道s市的游乐场里有什么。
    英语历来是他的强项……但做完题后,他只能面如死灰的坐靠在墙上,连家也不敢回,更害怕面对母亲殷切的脸。
    数学物理之类的就更不想提了,难度超出太多,能让他下笔的题目都没几个。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受到如此超出承受能力范围的事,直接震慑了他的三观,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冷汗哗哗的直往下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头顶炙热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将他的狼狈照得无处遁形,他突然有一种枉费活了十六年的感觉,太荒谬了……
    他可以说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知道自己没什么强项,也没有远大的志向,优秀的成绩是他唯一的倚仗和乐趣,如果连这一点优点都剥离掉的话,他还剩什么?
    他惶惶不安,如同行尸走肉般过了一天,市二中高效的能力在考试完的第三天早上就把考试成绩和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来。
    堂弟唐乐游的成绩是年级23名,班次是一班,而他……294,刚刚在十班的吊车尾,差一点点就只能去十一班。
    沉重的打击差点让他当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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