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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药就心领了,倒是,能借用一下这个吗?”
    那丹鼎修士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看符远知把手里那一大把的拉面塞了进去。
    “你这个锅子这么能装的啊?”
    符远知轻轻松松就把刚才手里的一大把面条塞了进去,并且看样子只塞了不到一个底。
    “……那是我们丹鼎阁的秘宝神农宝鼎,不是锅子,阁主亲传的……”
    “咦?”符远知诧异回头,“你是丹鼎阁大弟子吗?”
    “在下丹鼎阁首席赵宇时,还没请教道兄尊名?”
    “云梦天宫,符远知。”符远知说道,“嗯……我想,我应该也是首席吧。”
    那丹鼎阁弟子抽了一口气,呓语般说道:“传闻是真的……云梦天宫的宫主不管天宫,带着小徒弟跑了……”
    “嗯?没有不管,有时候偶尔放他们自己作一下,也是一种管理方法。”
    宫主好像心情很不错,他说:“我只是出门旅游,旅游。”
    赵宇时就保持着如同被雷劈过的表情,看着突然出现的小人儿爬上符远知的肩膀上坐着,然后还拉过那个鼎,哗啦啦倒进去一大堆东西。
    “谢谢师尊!”
    符远知开心地侧过头,亲了迷你宫主一口。
    赵宇时:“……”
    他整理了好半天情绪,才说道:“弟子见过云梦宫主。”
    宫主摆了摆手,姿态随和,与传闻里的高傲冷漠完全不符。
    “宫主,您可知道天宫如今有大劫当头?”
    拨弄龙虾的手一顿,宫主低头看着那个鬼鲛伸出爪子,试图抓他的胳膊,于是抬起手,没等动手,符远知已经把那只鬼鲛拎走,嘎巴嘎巴两下就嚼着吃掉了。
    赵宇时擦汗……莫不是师门所说的天宫之劫,指的就是这个魔徒迷惑了天宫之主吧?
    “云梦天宫内有一妖修道师。”赵宇时还是解释说,“似乎大限将至,但他似乎没有安安静静等到天人五衰,而是死前孤注一掷,竟然试图汲取云泽川地脉灵力,以求重生突破。”
    宫主皱起眉头,他立刻在意识当中联络沉寂多时的云都宫宫灵。但那宫灵真不愧是异世界的晋江,说抽就抽,想崩就崩,没有任何回应。
    宫主转向另一个器灵:“斩雪?”
    “……主人!!!”刀灵秒回信息,并且充满喜悦,
    “好好陪儿子。”
    “……”
    “丹鼎阁与南华派已经派人上了天宫,但现在还没有回应。”
    宫主点了点头,赵宇时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宫主,按理说,即便您不在,云梦天宫尚有其他道师,掌门人秋闲真人也有逼近真仙的修为,再加上斩龙剑仙、初心宫鼎鼎大名的妖修道师长,各峰长老……”
    他说着,那位斩龙剑仙从深海跃出,周身金光大放,女剑仙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拔剑再战,又与魔龙们打到了一处。
    赵宇时:“……那鼠道师长……”
    不远处一个锦帽貂裘的小男孩哒哒哒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尖叫:“宫主救命啊——这种兔子——不是,这只混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脖子了,他要吐——”
    云都宫之灵,作为一座房子的灵体,虽然出身比较神奇,但一般器灵的特质它并不会少,器灵的主人无论何时呼唤,如无意外那器灵当然会秒回——宫主一边想着,一把揪过了大橘,对鼠道师长说:
    “你回一趟天宫,天宫可能出了不小的事。”
    虽然要放养一段时间,但别养死了才好。
    大橘此刻的翅膀已经长了一层绒毛,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混乱邪恶了,宫主抓过大橘来,看见他胖得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身体里有一个大鼓包,于是无奈——
    揉了两把,大橘果然张嘴吐出一个人来,那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上,止不住地打冷颤。
    不愧是魔门四使之一的剑魔——一般被大橘吃下去都是拉出来的,这个魔徒是消化不良吐出来的。
    而且,他原本身上的魔气充盈着邪煞之力,此刻竟然散得干干净净,趴在地上咳嗽的青年看起来眉目俊朗,浑然不像之前那个一身血气的魔徒。
    魔徒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看见周围作乱的魔龙时,还吓得一哆嗦。
    他爬起来,对宫主说:“在下穹山剑宗洛轲,敢问前辈是何许人,是您从那些魔龙手中救了在下吗?咦?我之前在干嘛?”
    所有人不可思议一般看向大橘——你——什么时候开发出了洗脑失忆功能?
    失忆版剑魔的话引起了宫主的好奇心,因为他自我介绍时并非临水剑派的魔修,在他如今这段记忆的终点,他还是个道者,而且,居然是出身穹山剑宗的道者。
    怪不得提起穹山剑主,这个魔修的态度微妙。
    “看来这是计划好的。”宫主忽然笑道,“云梦天宫树大招风,穹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少计划明摆着都是对着穹山去的,但现在海里边那位可能是计划里最大的漏洞。”
    穹山与魔修有一言难尽的奇妙瓜葛,如果算计得好,道门第一剑派所要面对的劫难可不比天宫小,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本应该大加利用的正是与穹山剑主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谢然,以及他的广和宫,然而问题就在于,谢然这家伙,领着他的广和宫直接跳反。
    在海城崖边杀鬼鲛杀得最欢的就是那帮广和宫的魔修了!
    “不能输给穹山!”女魔佛池雪镇臂高呼,手里举起一把白骨累累的招魂旗,挥舞时阴风怒号。
    林道长则举起雪亮的长剑:“斩妖除魔,我穹山弟子岂能败给这边魔头!”
    热火朝天的诛魔竞赛开始了,两边牟足劲表现,而且还有专门弟子负责计数,看得周围其他道者恍惚以为误入了什么奇怪的比赛现场。
    深海中一个巨大的旋涡越卷越深,从海底透出凝固般的血色,一点一点蔓延开。
    血涟尊者谢然,他手中魔气如血池涟漪,万道剑光带起浓郁的腥风,谢然出手时往往是他那最标志性的血莲花,但知晓谢然过去的魔徒会知道,谢然真正的杀招还是剑招,他出身穹山剑宗,与当今剑主师承一脉,即便送他去的目的是当卧底,但那段经历早已铭刻在他的神魂之中,无法抹去。
    “你怎敢拔剑对我——”
    魔龙的每一片鳞片都渗出了血液,而那些魔龙之血成为谢然手中剑的养料,剑光绽开,像一朵盛放的血莲。
    “你还敢算计他,谁给你的胆子!”
    谢然同样怒吼,他的愤怒化作实质般的剑光,纷纷扬扬卷过魔龙的身体,使得魔龙在海水中疯狂翻滚。
    第96章
    如果旁人听了, 比如宫主如果在场,八成是要被这两位堂堂魔头的幼稚对话笑疯,但怒气值过高确实偶尔会带来智力的下降。
    当事人虽然吼了一句很掉智商的话, 但身处怒潮龙气之中, 心里却忽然一片清明。
    多少年了他不敢再用穹山的剑法,因为他害怕回忆起背叛穹山的那天。血涟尊者谢然一贯放浪不羁,所过之处不止引得魔女情动,就算道门那些仙子也要多看他两眼,自诩正人君子的道修冲到他面前大喊你这淫魔, 却也得闹个大红脸回去。
    看起来越放浪, 谢然清楚, 自己心理其实就越放不开。
    那时候穹山上最被长辈们看好的剑修不是叶望砂,是谢然。
    魔龙巨爪当头罩下, 穹山一脉的剑法一贯有如虹之势, 逆风而上,却能迎风怒放,遇强更强, 海浪被对冲的魔气掀起, 像有看不见的手把海洋抬起。
    这一剑叫“一线天”,看起来只是一道细细的剑光,却是连天都能开。
    血色的仿魔剑在怒潮里留下一线血色, 魔龙的爪子也已经伸到谢然面前, 魔龙爪上的罡风吹得周围成了一片真空, 海浪都被掀了出去, 谢然半步都不肯退,仍旧站在原地,罡风鼓起他素色的衣袍,像一朵怒放的白莲。
    龙鳞下渗出的血气一点一点爬上白莲花瓣,将他的衣袍染做血色。
    “其实,你穿红色或者黑色,都比白色好看。”
    巨浪中谢然惊喜回头,他苦苦寻找的叶望砂竟然靠在一道水幕上,安闲地望着他。
    这一幕很像数千年前,穹山后山树林里练剑的少年,一招收回,发现仰慕多时的大师兄就在他身后默默关注着他。
    “你居然在这儿……你没事!”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傻话了。”叶望砂摇头,“不都说魔佛尊者谢然口吐莲花么?”
    “我只是一见你就心里乐开花,嘴上就说不出来什么有营养的话了。”
    叶望砂凝视他片刻,摇头:“第三次傻话。”
    “我能说第四次吗?”谢然问。
    “……说吧,不过你再说可就已经是第五次了。”
    谢然轻巧地跳了过去,手上魔气散了个干干净净,只一双手单纯地抱上叶望砂的身体。
    “我们双修吧!”
    叶望砂:“……”
    叶望砂抬头看着谢然,眉头微蹙,他们上空的魔龙又一次发出震动天地的怒吼,叶望砂瞬间回头,目光冷冽,顾景惊鸿逆流而上,一道灿烂银芒划过,亮得几乎在人眼底烧出一道斑痕。
    嗤——
    魔龙的身上被开了不止一个大洞,血纷纷扬扬地撒了出去,整片海域内落满猩红,无数血莲从海面绽放,佛门的万字纹一处一处亮起,每亮一次,那魔龙的挣扎就虚弱一分。
    “谢然,你……”
    叶望砂的眉头皱起,谢然心惊肉跳,觉得自己慌得像个二八少女,但如果不想顾景惊鸿转过身来就给他来一剑,那还是得强忍住捂心口捏裙角这种不雅举动,无比希冀地看着叶望砂。
    “你……”叶望砂的表情愈发凝重,谢然的心都要停跳了,他觉得叶望砂再这幅表情看着他,他会比身上漏气的魔龙死得还快。
    “我很高兴,你不再恐惧过去。”
    叶望砂说着微微测了测头,谢然心道有戏,急忙低头凑了过来,谁知,叶望砂扯着他的领子,一张嘴喷了他一脸的血。
    “叶——!”
    谢然一把抱紧滑落的身体,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叶望砂轻轻靠进他怀里,也不知是不是失了双臂的缘故,这位可以一剑破天穹的剑主似乎轻得没什么分量,谢然将他整个抱紧,叶望砂也不挣扎,靠在他身上,咳嗽了两声,更多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落下。
    “唔……你这句,勉强不算傻话吧……”叶望砂说完,靠在谢然胸前,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上了双眼。
    “叶——望——砂————————”
    怒潮翻滚,红莲飘散,潮水拍击裸露出的海底岩层,发出碎裂的声音。
    啪——
    顾景惊鸿横着飞过来,拍在谢然后脑勺上,拍得谢然打了个嗝儿。
    怀里的叶望砂重新睁开眼睛,一双星眸亮得犀利:“你鬼叫什么,我睡一会!”
    谢然:“我……”
    “……少看话本。”叶望砂回答,“最好全面禁止灵修杂事社写的那些本子。”
    从谢然此刻尴尬的表情来看,套用灵修杂事社出版发行的那些花花绿绿小册子的套路,可以很容易分析出他刚才想了什么——
    跨越千年的恩爱纠葛,在生命最后一刻听到挚爱表白,于是内心平静安详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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