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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大夫说我瘦了些,得调养好了才能生,侯爷也不着急,只是怕祖父和祖母等得心急。”她前后的都传出喜讯,就她这里没动静,已成婚八个月,说不心急是假的,萧云旌虽然忙,但还不到回家造人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
    “还是萧侯爷心疼你,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得把身体养好再生,对自己对孩子都好。”她现在才晓得为人母的艰辛,肚子里这两个,着实把她折腾得够呛。
    “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母亲,你得先养好了。”也亏得现在罗安宁做不起妖来,否则照她先前翻云覆雨的劲头,怕是又得不安生了。
    出了勇毅侯府大门,成靖宁就见到三日不曾回府的萧云旌,碍于还在外头,只好矜持着问候了几句:“怎么到这边来了?”
    “来接你回家,你姐姐如何?”萧云旌目光掠过成靖宁,看了一眼勇毅侯府。想不到俞致远那小子还有这等福气,兴许这一世,俞家嫡脉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凄惨败落吧?
    “看上去还好,就是天热得难受。不过快八月了,天转凉之后兴许会好一些。又到你休沐了?”
    成靖宁上马车后,萧云旌也挤了进来,看她眼眸里隐隐的羡慕之色,说:“你也想要孩子了?”
    刚成婚那会儿,她担心太早生孩子损伤身体,现在看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萧云旌年富力强,闻大夫说他没有问题,同房时也没采取措施,怎么看都是她的问题。“有那么一点想。”
    “那我日后多努力一些。”萧云旌将人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怎么瘦了?”好不容易养了些肉,一个夏天又回去了。
    “每年都有点儿苦夏,秋天养回去就是。”成靖宁说,夏天最是难熬,比崖州还热一些。
    萧云旌休沐,在内院歇了一上午才到外书房处理公务,有成靖宁帮忙,在家业上已轻松许多。不过想到子嗣这事,又转到百草斋去了一趟。闻礼现在潜心医理,编书修药方,偶尔出门看诊。萧云旌此番来,不抬眼看他便知为何事而来,“你亏得萧家财帛多,你媳妇儿汤汤水水的养了大半年已好上些许了。至于子嗣,我还是那句话,看缘分。”
    萧云旌拖了一张交椅到闻礼跟前坐着,并不说话。闻礼保养得好,手不抖眼不花,一面翻着书一面理着草药,“她还得治一治,我等会儿给她换个方子。”
    “她苦夏的毛病能治吗?”萧云旌问道。
    “她身体如此,气阴两虚,我已开过药了。”成靖宁在永宁侯府养得也精细,但天生的毛病想根治很难,她能活蹦乱跳的长到现在已是不易。
    七月流火,到八月彻底的凉快下来,王老夫人那边得了萧云旌和闻礼的话,并不催促成靖宁,叮嘱她养好身体再生育。成靖宁也想着此事急不得,便也放宽心,听从闻礼的吩咐调养身体。
    八月初二,沈嘉月生下高家两代以来的第一个女儿,高家上下高兴至极,洗三礼办得很是热闹隆重,成靖宁去看她时,人依旧是傻傻的样子,初为人母很懵懂,不过看大家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恭喜你,在我们几个中你是第一个做娘的。”成靖宁坐床边,抱着小姑娘说,她在永宁侯府时常抱成景衍,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父母都是浓眉大眼的英气样子,新生儿也是如此。
    “我看她就像你那胖猫似的,不过还是很小,好软呐。”有了孩子,沈嘉月很显摆,凑到成靖宁身边轻戳着她的脸。小姑娘生产顺利,没怎么折腾她,落地后也很乖,除了吃和尿时,不怎么哭闹,连接生婆都夸。
    “你别打扰她睡觉。起好名字了?”成靖宁挪开沈嘉月的手。沈嘉月坐了回去,扁扁嘴道:“叫宝儿,俗气得很。”还是高老将军给起的,原本准备了好几个备选,结果他老人家一抱孩子,当即拍板,就叫高宝儿。
    “这还不好?宝儿多好,可不就是高家的宝贝?”成靖宁倒觉得这个名字好,简单又朗朗上口。
    “你也是俗人一个。”沈嘉月嫌弃的坐了回去。
    离开高家回府,永宁侯府的人就来了,说八月十三是太夫人的生日,请她回去赴宴,成靖宁听过新蕊传的话后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准时到。
    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纵是养得精细,也抵不过岁月侵蚀,身体衰老枯竭。新蕊说荀太夫人病得严重,怕是没几日寿数了,她老人家想走之前的最后一个寿辰,让儿孙们都回去聚一聚。左右已翻不起狼来,殷元徽便提前数日通知了成靖宁等出嫁女。
    到侯府门前,正好遇到成宜珍姐妹,现在姐两沆瀣一气,先千方百计的帮曾和兴娶了江浙一个知州的女儿为妻,后又一起做生意放印子钱,坑害了不少人。至于成宜珠,从成启铭那里分得一份家产后,在外面置了宅子,养了个十七八岁的俊俏混混,做着拉皮条的生意。
    “哟,是靖宁来了。”成宜珍在成靖宁手里吃过一次亏,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以泄心头之恨。
    “承平侯夫人。”萧云旌往成靖宁身边一站,还想讽刺几句的成宜珍讪讪的闭了嘴,先二人一步进了侯府。
    俞致远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肚子的成芙宁下马车,看到萧云旌后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官没他高,但气势上可不能输了。“萧侯爷,靖宁,看来我们没有晚到。”天凉之后,成芙宁的精神恢复了些许,按照闻大夫的法子调养,没持续长肉了。
    见过礼后进府,现在人都在荀太夫人的景斓堂,直接去那边即可。侯府的桂花已开,一路行进,满园花香,到景斓堂前才被浓郁的药味掩盖。荀太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身喜庆绣寿纹的大红衣裳,老态尽显,哪里还有半分张扬的样子?今天是她生辰,下头的晚辈都捧场,陪着说笑。
    成靖宁和成芙宁进门过后,二房三房的所有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宁”字辈的女孩儿中,就属她们两个嫁得最好,若论福气,成芙宁要强上数倍,往日住一起的姐妹无不艳羡。不过荀太夫人不喜二人,变了脸色,只点过头后不再理人。
    请过安见过礼后,成靖宁和成芙宁到沈老夫人和顾子衿身边坐好。大房人在这样的场合,向来都是局外人。
    七十五的寿辰宴办得极为热闹隆重,殷元徽周到,饶是荀太夫人也挑不出错来。拜过寿用过午膳,离开之前老太太突然叫住成靖宁,说成芸宁年岁到了,说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让她做主抬进镇北侯府给萧云旌做妾。又说她是个不能生养的,安排自家堂姐妹生,一则可显她大度,二则都是成氏姐妹,日后可相互帮衬,三则……
    “不劳太夫人费心,镇北侯府不需要妾室!该怎么打算,由萧家人自己说了算,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萧云旌来接成靖宁,刚进院子就听到一副命令的口气胡乱安排,直接打断,不容拒绝地道。
    “太奶奶关心小辈着实让靖宁感动。不过既然云旌拒绝了,我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我倒知道有个好地方一个适合她,承平侯府就不错,侯夫人是她亲姑姑,世子又是她亲表哥,芸宁给曾和兴做妾,一定会过得顺遂舒坦的。”成靖宁忍住骂人的冲动,真当她是回收站,什么垃圾都收,“等会儿见到承平侯夫人,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您好生歇息,靖宁告退了。”
    荀太夫人被这夫妻两个的话气得半死,一口痰堵在喉咙喘不上气,怒视着成靖宁,眼珠几乎快跳出眼眶。林妈妈想劝和几句,偏萧云旌已带着人翩然离开。
    “不听老人言,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吐出一口血痰后,荀太夫人捶床大骂道。她好心为那丫头打算,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林妈妈帮着顺气,劝道:“六姑娘眼里何曾有过一个孝字?不敬长辈,定会被天打雷劈!”
    低声咒骂一番后,荀太夫人才缓和了怒气,仰天叹息,岁月不饶人,她撑不了多久了。
    妾室和子嗣是成靖宁的痛点,被太夫人戳了之后,整个人恹恹的,靠在车壁上没精打采的。“忘了闻大夫的叮嘱,要戒骄戒躁了?”萧云旌扳正成靖宁的脸,让她直视他说。
    “我省得,只是这事没办法不去想。如果太夫人以死相逼该怎么办?”荀太夫人的作劲儿她见识过,这真像她能做得出的事。她的确搞不懂,为何那么多女人喜欢妾这个位置,做正头夫人不好?
    “她逼了又如何?”萧云旌不屑的冷笑一声,一个隔了三代的长辈,他敬着不去动,但不代表他没法子收拾。
    早晨,成靖宁刚送走萧云旌,永宁侯府报丧的人就到了。今晨丑时,荀太夫人在睡梦中安然离去。深吸一口气,成靖宁换了一身素净衣裳出门,现在两府是亲戚,王老夫人也前去吊唁。
    门口已挂了白灯笼,下人也都换上白色孝衣,殷元徽忙着指挥下人布置灵堂挂白帆等物,是以姜清漪出来接人。见到成靖宁,有几分难言的情绪,王老夫人在,她只好把话都忍了回去,带人先去琼华院。
    成靖宁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她把人气死的吧?姜清漪看她纠结得很,小声说道:“和你没关系,但那几位在府里。”
    沈老夫人脸上不见悲色,昨儿子时初刻林妈妈就来报荀太夫人魔怔了,她和顾子衿还有两个孙媳守到落气,之后命下人帮着洗浴穿寿衣。东西是四月里就备好的,布置起来很快,等把人抬到灵堂后,她才回来。
    “祖母。”成靖宁跪拜后,讪讪地站到一旁。
    “老姐姐,烦你到隔壁间歇一会儿喝口茶,用些点心。”沈老夫人对王老夫人点头说道,王老夫人会意,跟随姜清漪到前厅去。
    沈老夫人回忆起昨夜老太太的梦话,冷笑道:“你怕什么,她的死和你无关。”
    “可昨天……”她走之前的确气了荀太夫人。
    “她是乐死的,才不是被你气死的。”沈老夫人说道。
    成靖宁惊讶:“?”怎么个说法?
    “八月十三之前,老太太一直迷迷糊糊的,到十二那晚回光返照,才来了精神,之后夜里睡着了突然犯病,林妈妈觉着可能不行了,命人来通知我们几个。我们若没去,不然你真要背黑锅了。”沈老夫人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说了。
    原来荀太夫人临死之前做了个美梦,她梦到丈夫没死,她们一家和和美美,之后成启铭迎了李馥莹进门,生了四个孩儿,就是成振声几个。然后又梦到自己把沈老夫人几个踩得死死的,当牛马使唤,用尽毕生所学的脏话骂沈老夫人一房人,再然后她又梦到大房这边全都遭了报应,下场凄惨,老人家高兴过头,大笑数声后就走了。
    第102章 刺杀
    沈老夫人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还是因荀太夫人全程做美梦, 说书一样把梦境里的事说了出来的缘故。据说昨天夜里太夫人神色诡异, 似中邪一般, 但能听得出她很高兴,非常高兴, 最后乐死了。
    成靖宁听到这个说法, 久久的说不出话来,临死之前还梦到儿媳嫡孙凄凄惨惨,这得有多恨?当年那对夫妻远去福州,还是沈老夫人在侯府侍奉她的。
    “不止我们在, 就是二房三房还有成启铭都在,想往你身上推,门都没有。”沈老夫人冷道。因为太夫人随时会西去, 寿宴过后成启铭和二房三房的人都没走, 结果就听到了这一出。
    “你别往心里去,成宜珠和成芸宁没甚本事,闹不起来。”沈老夫人未将两人放在眼里,跳梁小丑,不过是平添笑话而已。
    “我晓得。”只要萧云旌不愿纳妾,就是成芸宁脱光了送他面前, 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侯府要办丧事,成振清父子三人都没去上朝, 荀太夫人再可恶, 也是他们的嫡亲长辈,该敬着的地方, 必须得办全了。侯府很快换上一层白,上下人等都换了素净衣裳,披上孝衣。
    成宜珍姐妹闻讯赶来时,已开始哭灵了。“老祖宗,昨儿还好好的,您老人家怎就突然去了?您走了,让我们这些小辈怎么活呀!”成宜珠一到灵前就趴在棺木上大声嚎哭,指桑骂槐的说成靖宁不孝,将太夫人气死了,她要到衙门去告她,让官府治她个不忠不孝之罪。
    成靖宁扶着沈老夫人过来,只见老人家拍了拍手,张妈妈就拿了一叠纸出来。“好好看看吧,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乱怪人。”她昨夜留了一手,从太夫人做梦开始,就命人把她梦里说的所有话记录下来,末了还让在场诸位做了证,防的就是这姐妹两个。
    成宜珠并不知晓荀太夫人的死因,看到一叠白纸黑字,当即愣了愣,道:“这是什么?”
    “夜里太夫人做了个美梦,在睡梦中安详而去。她老人家想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就一直说梦话,我们夫人担心别人不知道,命人记了下来,宜珠小姐也看一看乐一乐。”张妈妈言语微讽,又把昨夜在场的人都点了出来,表示都可以作证,绝无造假。
    成宜珠闻言变了脸色,止住突兀的嚎哭声,赌气似的拿过张妈妈手里的一叠纸,翻看着话本子一样的记录,脸像被冻僵一般,做不出别的表情。匆匆看完过后,把一叠纸推了回去,闭口不再言语,也不说道歉的话。
    荀太夫人高寿七十六,算得上喜丧,消息传开之后,上门吊唁的比预想中的多上许多,一则永宁侯府是太子的舅家,成家现在炙手可热,借机巴结一番露个脸总不是坏事,二则曾孙辈们大多成家立业,七弯八拐的亲戚多了。
    沈老夫人万事不管,把丧礼的事交给两个孙媳妇去做,自己只需准点带一片洋葱到灵前挤一点儿眼泪即可。殷元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操持这等丧会不在话下,更兼有个得力帮手姜清漪,更让前来的宾客挑不出错。
    萧云旌也得了一日假,前去祭拜吊唁,看到如同闹市的灵堂,默默感叹着世风日下,看到自己媳妇儿,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想到沈老夫人命人记录下的那些话,登时觉着,人这一辈子可以活得很讽刺。
    祭拜上香烧纸过后,本欲去安抚成靖宁一番,跪灵前啼哭的一少女突然起身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襟,跪着哭求他完成老人家最后的遗愿。“你不妨说说,太夫人的遗愿是什么?”当着诸人的面,萧云旌抽回自己的衣摆弹了弹,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俏不俏一身孝,她容貌不算出众,但有一股柔弱的我见犹怜的气韵,这股气韵很招人,但并不吸引他。
    成芸宁被当众一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低头抹着眼泪。成宜珠如何不晓得荀太夫人的打算,她婚姻不幸,最见不得别人好,成芸宁说不出口的事,她便挺身而出,流着泪说道:“老祖宗关心小辈,最放心不下芸丫头的终身大事,一心想为她找个好夫婿,临走之前还念叨着。侯爷年轻有为,是上上之选,昨夜她还投梦给我说了这事。侯爷身为晚辈,自当要尽孝,完成她的遗愿,让老太太在地下得以安息才是。”
    投梦与否,成宜珠怎么说都随她,不过萧云旌哪是容易拿捏之人,当即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百善孝为先,侯爷……”
    “孝只对自家嫡系长辈,我可没听过要为一个隔了三代的妻族老人尽孝。”萧云旌冷道。
    成芸宁脸上一直挂着泪,抽泣不止,原以为搬出孝道来事情会顺利,哪想萧云旌油盐不进。原本她想去勇毅侯府,但她知道玩弄心计不是成芙宁的对手,便把目光投向镇北侯府,加上有传言说成靖宁不能生育,只消她进了去,先生下一儿半女,如何不能踢掉成靖宁成为正室?当初她向太夫人求援时,太夫人也保证一定会让她进镇北侯府,只是没想到萧云旌对成靖宁这般痴心。
    “我……我不活了。”被当众拒绝,她面上无光,只好拼死一搏。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萧云旌见得不多,但处置起来并不生疏。“正好太夫人黄泉寂寞,你去也好跟她做个伴儿,全了一片孝心。”
    说完就冷笑着,到成家人中拉了成靖宁离开。成靖宁还在想该自己上场解决这事,结果就先一步退场,人还有些发愣,“我还没登场呢。”怎能先走呢?
    “你当唱大戏么?”萧云旌看着同样一身孝的妻子说,她同样的我见犹怜,清艳无双,比平日更美上三分,看着人气先消了一半。
    “没,我相公真能干。”成靖宁挽着手臂,跟着离开永宁侯府。她是曾孙女,又已经出嫁,不必跪灵守孝,只消吊唁之后出殡那日再来送别就是。
    没人阻拦她,本欲冲撞棺木的成芸宁当即愣在原地。他怎么……怎么没一点怜香惜玉的心?灵堂内的人都被萧云旌的话震慑住,虽然冷酷了些,但他说得很有道理,对待这等不要脸的,就该如此。成启铭无奈,只得让成宜珍带着成芸宁到后堂去,免得丢人现眼。萧云旌是出了名的面冷心冷,会听一个妻族老人的糊涂话?
    不过无论如何,头一个月该忌讳的还得忌着,两人虽同睡一张床,也只能规规矩矩的,无事可做,只好盖被聊天。萧云旌祭拜过荀太夫人后,又回了京郊大营,折腾那一帮兵士。后几日成靖宁也有去葬礼,但不多留,成芸宁面皮薄,那天之后便没再出现。
    永宁侯府做了七日水陆道场,将荀太夫人葬入成家祖地。沿途设路祭的人家多,看上去倒隆重,不过戴老夫人心直口快,私下里很是不齿,那老虔婆这是借大房的脸面风光呢。
    太夫人下葬那日,萧老爷子祖孙俩一个忙着家族生意,一个忙着今上派遣的公务,是以只有王老夫人和成靖宁去送人最后一程。
    都是成家亲眷,嫡脉男子站前头一排,孙女女婿等站后边,再之后就是别的姻亲家眷。最后拜别太夫人,人群中突然起了骚动,没多会儿便听到有人喊杀人了。
    侯府的家丁健妇护卫有素,很快将男丁女眷隔离开来,止住骚乱之后,就见身上染了鲜血的成启铭被抬走,背后插着一把匕首,接着人高马大的两名家丁押着一个不停叫嚣的少年离开。秩序恢复,葬礼继续,检查了阴井内无异常之后,八个壮汉将金丝楠木棺材放入其中,道士唱念着做法事,成氏男丁拿着铁锹铲土掩盖住棺材。
    到巳时末,坟地这边的道场结束,返回侯府用最后一顿丧宴。成靖宁到王老夫人那里支会一声后在人群中寻到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披麻戴着孝,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眉梢还有残留的冷意。
    成靖宁挤到沈老夫人身边,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成永宏说你爹害死了成振功,他要替父报仇。阴错阳差,结果伤了成启铭。”成家所有男丁都一身相同的孝衣,打扮又相似,成启铭哪怕年近六十,保养得和成振清不差,加上又是先后跪拜送别太夫人,一时人影绰绰,小孩子第一次杀人,心里紧张又手抖,没瞄准时机,误伤了嫡亲祖父。
    “祖父他伤得重吗?”匕首都还插在后背上,鲜红的血在麻布孝衣上流淌,成靖宁看着都觉疼。
    “不晓得,等大夫看过后再说。”沈老夫人对成启铭早死了心,此刻说起他,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成启铭伤在后背左肩肋骨处,此刻躺在帷棚的担架上动弹不得,随行来的家医诊断后说险些伤及心脏,他医术有限不敢拔刀,让成振清去请闻大夫或者御医来。无论是为所谓孝道还是为了仕途,成振清身为人子必须管,闻礼在镇北侯府,只得让成靖宁派人去请来。
    “永宏年纪小,你别怪他。”伤痛之中,成启铭还在为孙儿求情。
    成振清没有言语,成永安饱读诗书,现进入翰林院后又熟读大祁律法,闻言便道:“照大祁律法,无故伤人致死者以命抵命,重伤者十年刑狱,中度者五年,轻伤者三年,法不容情,永宏既然伤了人,伤的还是至亲长辈,必须罚。”
    “永安呐,他还小……”成启铭此刻进气少,出气多,还在为凶手争取。
    “如果永宏伤的是父亲,若他得手,祖父还会这么说吗?包庇纵容,是害了他。《触龙说赵太后》,祖父总读过吧?”成永安问道。
    成启铭无奈,趴着不再说话。沈老夫人停在棚外,最终还是离开,成靖宁陪在她身边,跟着追了过去。“等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之后,我去通州那边的庄子住一阵,散散心。”
    “祖母,我陪您去吧。”成启铭受了重伤,成振清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他在府外不管不问。沈老夫人是真的不愿再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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