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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时任市委书记的宋庆年主持的开发区项目以烂尾告终,G省的GDP至此落于另一经济强省的下风,再无翻身。
    昳城的经济下行,投资环境广受诟病,却不影响宋庆年高升,给从外省调来的李向光留下烂摊子。
    李向光是雷厉风行的实干家,不能忍受昳城的持续老化,他把淮林区当成经济改革的新突破口。
    但是上面不支持,下面不配合,外界对昳城信心不再,李向光孤掌难鸣,淮林区的开发一直没有进展。
    在一次干部表彰会上,李向光注意到顾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很是出众,年纪轻轻,气度沉稳。
    当晚翻阅他的具体资料,A大经济学本硕毕业,作为高素质专业人才被引进,起点不低,直接任昳城下设县的副县长,叁个月就解决了安县的银行累积已久的坏账问题。更重要的是,淮林区开发的基本构想,来自顾臻发表在学报的论文。
    李向光早就受够了昳城的懒政遗风,他用人不拘一格,当即决定将顾臻调到淮林区。他看似内敛,但手腕果敢,行事稳中有进,兼具将帅之才,被李向光一路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并不怪李向光对吕德正这个关系户没有好脸色,除了媚上欺下,没有别的长处。擅长吃吃喝喝,话讲半天,说不出什么名堂。
    当初淮林区项目的方案上呈,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宋庆年更是诸多刁难。
    谁知中央一纸批文下来,淮林区列入重点建设名单,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变得寸土寸金。宋庆年为了分一杯羹,硬塞吕德正进领导小组,和顾臻共同负责开发工作。
    吕德正堆满笑容,承诺道:“我会办好的。”
    车辆驶远,他朝停车场的防撞护栏飞踢一脚:“个老东西。”
    李向光对他少有好脸色,吕德正忿忿地回到宴会厅,老总们递烟敬酒,他心情才恢复,他习惯了在孙子和大爷之间转换角色。
    麦诚非要麦茫茫作陪,酒过叁巡,有新的贵客光临,气氛微妙地改变。
    麦茫茫喝了几小杯,处在微醺的状态,涣散地随着蒋黎宁的眼光看向过道,不由一滞。她今晚见的衣冠齐楚的人多不胜数,唯独他出现时令人耳目一清,酒色财气退散,居为昏晦的后景。
    顾臻与麦诚握手:“恭喜,麦总。”
    麦诚用双手和他交握:“多谢赏光,顾书记。”
    吕德正笑道:“我以为顾臻书记不来了呢。麦总,没有他,你淮林那块地可批不下来,是不是应该敬一杯?”
    “当然应该。”
    侍应为麦诚斟了一杯红酒,吕德正拦下:“欸,喝红的有什么意思,我就不爱,喝白的才有诚意。”
    吕德正亲自为他的红酒杯倒满白酒,在场的人辨风识色,吕市长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李向光威严,吕德正张扬,顾臻与两者都不同,不露锋芒,难辨喜怒,甚至算是最没有官架子的了。闻言,他只是淡淡然地扫一眼,但麦诚感觉从里到外被翻过来,冷汗涔涔。
    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麦诚苦笑,他不通过吕德正拿下这块地,没有满足他的胃口,这是小惩大诫。这一大杯高度数白酒落肚,一定消受不了。
    非官方场合,顾臻带几分漫不经心,明显没有干预的打算,麦诚正准备饮,麦茫茫自作主张,伸手拿过他的酒杯。
    这群人松垮垮地谈笑,语句间不透风雨,组成一道森严的墙,将她拦下。麦茫茫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不过听后母提过,麦诚上个月胃出血,不能大量饮酒。而且,他在周围还有下属的情况下,额头冒汗,进退两难,看起来竟有点可怜。
    她举杯向顾臻示意:“我代家父敬您。”
    白酒入喉,又苦又涩,从食管到胃火烧火燎,她咽下小半杯,强行捺下咳嗽。
    吕德正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夸赞道:“麦小姐是女中豪杰,继承了麦总你的风范。”
    顾臻淡声道:“吕市长,待会和你喝酒,我先认输了。”
    吕德正迷迷瞪瞪,不解地抬高音调:“为什么?”
    旁人笑道:“麦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顾书记总不好比麦小姐喝得更少。”
    顾臻嘴角一勾:“吕市长出了名的酒量好,少了这一杯我也喝不过。”
    吕德正出身北方某酒文化盛行的大省,生平爱好之一和人拼酒,把饭桌当成第二战场,最好喝倒一片,众人皆醉他独醒,另类的成就感。
    “这话说的,我哪敢灌你酒,怕别人说我倚老卖老。”吕德正尴尬地笑,“我和你好好喝,公平公正。”
    侍应为麦茫茫撤下酒杯。
    后程她不再参与,和蒋黎宁在场边说话,她算是见识到蒋黎豫为什么是公关了。面对顾臻和颜悦色,进退得宜,不少上前向他敬酒的,尤其是女宾,她周旋巧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顾臻的秘书。
    蒋黎宁是另一种说法:“我以前还以为我姐姐喜欢他呢。”
    麦茫茫没有深问,酒的后劲大,王特助扶着她去休息室,她靠坐在真皮沙发上,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来,合眼想捱过这阵头晕,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醒来时,欲呕的感觉分外强烈,等不及对准垃圾桶,麦茫茫吐了一地,长礼服也未能幸免,裙尾沾染上呕吐物。
    王特助递上热毛巾,着急道:“麦小姐,还好吗?”
    麦茫茫抚了抚胸口:“好多了。现在是几点?”
    “十二点半。”王助理关切道,“您的衣服脏了,开一间房让您换洗休息吧。”
    麦茫茫点头:“也好。”
    领班接过房卡,引麦茫茫至40层最后一间套房,为她开门,欠身,手臂延展:“麦小姐,请。”
    麦茫茫头昏脑涨,房门关闭,才发现领班未给她房卡,开不了灯,她没力气追过去,背对着床,把头发拨开,  一手自上方绕过肩膀,一手拉下拉链。
    窗帘半开,自然光透入,似青色的烟霭。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她倒是取代了天上清冷冷的星月,像镜中像、水中影,飘飘渺渺。
    被子轻微响动,有人翻身下床,麦茫茫一惊,手中松动,长裙坠落在即。
    那人忽然从后面扣住她的双手,上身微微前倾,压在她的背脊,抵着裙沿,阻止它滑落。
    他轻轻笑了声,另一只手寻到拉链的底部,在她的腰际,指尖温热,缓缓上划。
    拉链的设计是一道流丽的星迹,终于停在她心脏右侧。
    “麦小姐,”顾臻低沉的声息擦过她耳畔,“你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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