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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然不觉自己干的是同样的事情。
    陆颖小姑娘今年六岁,刚上小学,可学习琵琶已经有一年时光,逢年过节也能来一曲给长辈们逗趣。
    要说她父母一个弹钢琴吹笛子,另一个拉二胡,她却一点不感兴趣,倒是对江家那把琵琶爱不释手,每回跟着父母来串门,都恨不得长在琵琶身边,睡觉都抱着。
    而江家的儿子也奇怪,总是认为学琵琶是女孩子干的事,每回见父亲弹琵琶给母亲听,浑身一阵恶寒。他觉得自家老爸太过女气,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势,他要改变他们江家人的外在形象。
    某月某日,他在某古装武侠剧中看到一吹笛子的黑衣侠士,英气逼人,当场下定决心要拜大师学笛子。
    于是陆家和江家的小儿女,倒了个个,只要是江潮生在锦川的日子,陆景行就会把女儿送到江家,再从锦川把江家的大儿子,江池雨,带到自家教学。
    陆景行和戚茹简单来说是自由职业者,不比江潮生夫妻两有正职需要按时打卡上班,好在他们两一年到头假期不少,比得上老师放寒暑假那么长,孩子放他们家,戚茹是放心的。
    为此,小时候两人总是打架。江池雨那时年纪小,认为小小男子汉不能像爸爸一样惧怕女性,打架从来不让着妹妹。他若是脸上青一块,陆颖脸上必要紫一块。
    你压我来,我压你,好有乐趣。
    后来被大人训的多了,两人也有了默契,打架时尽量不往脸上招呼,专打那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打着打着,也打出了感情,像是拜把子的哥两好,针锋相对的日子少了很多。
    然而陆颖小姑娘十二岁生日这天,他们两又干了一架。
    缘由说起来简单,就为了一把笛子。
    “妈妈,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小姑娘眨巴着大眼,扑在母亲怀里问。
    戚茹笑着点点她的鼻头:“可不是我们小颖的生日嘛,妈妈还能忘了你不成?”
    “就知道妈妈最好了。妈妈,你送我什么礼物?”不怪陆颖要问,实在是戚茹每年送的礼物她都看腻了,不是衣服裤子就是手工蛋糕,虽然是花费了一番心思啦,可妈妈送给爸爸的,是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以及一支又一支的笛子。
    当然,有几回他们两把生日当成蜜月过了,回来后妈妈精神萎靡……哦,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回戚茹神神秘秘的,悄悄说:“你等着吧,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陆颖于是觉得果然妈妈是爱自己的,蹦蹦跳跳练习去了。
    她生日那天,陆景行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饭菜。陆颖吃的急切,没仔细嚼就把饭菜咽了下去。爸爸做饭虽然难得,一年到头总有十几二十次,可妈妈说是惊喜,那就是真的很惊喜了。
    果然,戚茹送了她一个超大的盒子。
    “打开看看。”
    陆颖缓缓打开盒子,里面一把精美的琵琶晃花了她的眼。
    “太美了。”她拨了拨琴弦,被清凉的声音震得心头一响。
    然后她转身猛地抱住戚茹,小脸在她胸前蹭来蹭去,“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太喜欢这次的礼物了。”
    戚茹轻摸女儿的脑袋,话音里有着欣慰:“你喜欢就好。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亲手做一把琵琶给你,可惜材料不好找,给我女儿的东西,要么不做,要么就做一把最好的,对不对。虽然晚了些,好歹在今年做成了。”
    陆颖用的乐器是江潮生给她置办的,虽然也是从行家那里买来,到底比不得戚茹亲制。林启光于三年前逝世,戚茹是唯一一个学走了他制器手艺的徒弟,一出手,民众争相购买。
    第二天,陆颖便拿着新琴去了江家显摆。江潮生妻子的娘家就在临安的一个小村里,这夫妻两在临安购置了一套房产,离陆家的小区不远。
    这天不巧,江家大人都去了乡下看望老人,江池雨一个人在家看书复习,准备中考。
    “师父他们都不在?那就给你看吧,瞧,我妈妈给我做的生日礼物,好不好看?”
    陆颖十分得意,这把琵琶独一无二,光是板上的水墨画就足以让人心动,更别说琴音出色,并非常品。
    江池雨只瞥了一眼,说:“哦,挺好看的。”
    看他那敷衍的模样,陆颖气不打一处来,拽着他的胳膊要他仔细看:“你太敷衍了,你都没仔细看就说好!这可是你师娘的手艺!”说完又有些得意,“因为我过生日,妈妈才肯做的,你没有吧。”
    小模样有些欠揍。
    江池雨和陆颖一样,此前都没得过戚茹亲手做的乐器。嗯,陆颖是这么认为的。
    江池雨看她用酒窝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不知怎的就像逗逗她。
    于是他说:“可是我两个月前过生日时,师娘送了我一根笛子的,上面还挂了个玉扣。”
    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陆颖一听,江池雨比自己先得到母亲亲手做的乐器,自己却一直不知道,差点哭出声来。但她轻易不流泪,于是……
    扑倒了江池雨就要干架。
    江池雨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小时候没少打架,使巧劲翻身把陆颖压在身下。你来我往,三五个回合后,两人都停了下来。
    江池雨忽然觉得手下的触感不太对。
    鼓鼓的,软软的,轻轻一捏,手感不错。
    陆颖像是傻了,连叫都忘了叫。
    江池雨这时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他平日里很少关注女孩子,唯一接触比较多的就是陆颖,还以为她长胖了,于是视线下移,想看看她的腰是不是粗了许多。
    这一看,就看见一截白白的肚皮,和一双笔直白嫩的腿,还有一条小黄鸭内裤。
    陆颖今天穿的是白t恤加半身裙,一番打闹过后,t恤掀起,半身裙连小裤裤都没遮住,翻到了腰际。
    江池雨总算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猛的一下收回手,手忙脚乱把陆颖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垂下头,等着陆颖开骂。
    可惜陆颖像是傻了,坐起身,满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
    江池雨见陆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推了推她,小声道:“你不骂我吗?”
    “骂你什么?”陆颖双眼无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他们两的秘密。
    “告诉别人什么?”
    江池雨憋红了脸,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说,说,说我轻薄你。还有,那个,小黄鸭内裤挺好看的。”
    “……”
    自那天过后,陆颖再也没有和江池雨打过架,穿衣风格也变了,大夏天也穿长袖长裤,不怕中暑。她和江池雨之间,不再肆意开玩笑,连话,都不多说了。
    江池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认为自己对不起陆颖在先,于是一直想办法补救。可陆颖不亲近他,他也没办法。
    中考后,江潮生主动提出让他去乡下外婆家住上一个月,感受感受农村生活。戚茹知道了,觉得女儿最近乖巧很多,提出让陆颖同去。没人有意见,陆颖沉默,没有拒绝,陆景行就当她默认了。
    江池雨喜出望外,觉得农村生活会是两人的一个转机。
    果不其然,陆颖在农村,稍稍放开了性子,和刚认识的村里小伙伴下河摸鱼抓虾,爬树养虫,慢慢又回到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天,陆颖在院子里大树下乘凉午睡,可树上的知了太烦,她被吵的没办法,爬到树上去准备捉知了。
    江池雨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惊心动魄的一幕。陆颖踩在一枝断裂一半的树枝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啊!”陆颖大叫一声。
    她闭紧双眼,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恍然觉得身下似乎垫了个什么东西。转头一看,是脸色煞白的江池雨,眼角还有些眼泪,恐怕是痛得哭了。
    她魂都要飞了,以为自己压死了人,赶紧扶他坐起身,拍他的脸,掐人中。
    江池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别、打,我、胳膊疼。”
    陆颖往他胳膊看去,他穿的短袖,右胳膊一片擦伤红肿。
    “都怪我,我,我送你去医院吧。”
    陆颖哭了。江池雨是要拿笛子的人,万一胳膊废了,家长骂她都是小事,她毁了一个人的后半辈子。
    江池雨反倒安慰她,说话也不想之前那么费力:“不去医院,我觉得没什么大事,外婆房里有伤药和药酒,你给我揉揉胳膊然后上药,过几天就没事了。我爸知道了,肯定要骂我逞强。”况且,要是去了医院,闹到家长面前,陆颖少不了一顿骂,以师父的脾气,说不定还有一顿打。
    他……他不舍得。
    陆颖点头,非要搀着他走,把江池雨大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浑然不觉两人靠的多亲密。她仗着周围没人,小手还不时摸江池雨的脸,问他还有哪里疼。
    江池雨脸红,摇头。从他的角度,只要再稍微低头,就能亲上陆颖,于是他不说话,尽量让自己距离和陆颖远一点。但陆颖以为他生气,反而拉得更近了。
    两人回卧室上药。幸好大人都不在家,陆颖拿药没人发现。
    上药时,江池雨问:“你还在生我气?”他用完好的胳膊擦了擦眼角被疼痛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花。
    “早就不气了,我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陆颖一边给他搓胳膊一边低头说。
    江池雨抿嘴,问:“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只是觉得,该学着做一个乖巧的女孩子。现在想想,我就是我,以前那样也挺好,只把不打架改了就成,别的照旧,也没人说我。”
    江池雨笑,点头道:“嗯,你怎么样都是好的。”我都喜欢。
    陆颖抬头,仔仔细细看着江池雨的脸,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说:“谢谢,对、对不起,让你受伤了。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这段时间,我一定照顾你。”
    江池雨能冲过来给自己当肉垫,就冲这份心意,她以后也不能和他疏离了。至于上回的事,两人小时候还在一个浴缸里洗过澡,不就是一条小黄鸭内裤,没什么大事。
    第二天,江池雨换上了长袖,遮住胳膊上的擦伤。他本来打算窝在家里养伤,但陆颖出门去小卖部给他买冰棍,快到家门口时被平日里一块玩的小伙伴叫住了。
    “干嘛。我急着回家呢。”
    拦住她的是村里的孩子王,张武。生得高大威猛,是村里一霸。倒不是混混,而是因为学习好,打架也厉害,家中有点小钱,收买了好多小弟。
    陆颖走得急,没理他,护着手里的冰棍挥开张武想要牵她的手。
    张武一看,这么不给面子,得教训教训。
    可不巧,江池雨出来找人,看见这一幕直皱眉,就要过来和陆颖一块进家门。
    张武一直看江池雨不顺眼,嫌他白嫩嫩不像个男人,于是推了他一把。
    他自觉没用力,却不知正好推在他受伤的地方,刺激地他大叫一声,双腿一软倒在花坛边,眼泪又飚了出来。
    江池雨再厉害,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疼痛升级,他忍不住呜咽两下。
    张武认为自己没用力,不是自己的错,是江池雨太弱,嘲笑起来:“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我看到了你们两身上,这句话得换换。江池雨,池雨,名字里都是水,还爱哭,可不得是水做的?哈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指着江池雨和陆颖嘀嘀咕咕。
    陆颖气急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小胸脯一起一伏,从旁看过去,真担心她像个气球一般炸了。
    “你们都走开,谁让你们看了,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哭吗?我揍你几拳,打得你哭着叫我奶奶你信不信!要打架吗,来啊!明明是你先推的人,还有理了?!”
    江池雨已经收了呜咽声,坐在小花坛边上按着右胳膊直抽气,说不出话来。
    “是他自己太弱了,啧啧。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才不和女孩子打架呢。不过……”张武拖长了话音。
    陆颖凶巴巴问:“你才小人呢。不过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和女人一样。”她急着赶回去给江池雨看伤,说不定这会又严重了许多。
    张武脸色一变,重重哼一声:“你才墨迹。哼,看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他家的小媳妇啊。真不害臊,哦,不,江池雨总围在你身后打转,他是你小媳妇,你是他相公吧。我昨天看你们在树下亲嘴呢!”
    “哦~亲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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