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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幼宁立刻绷起脸蛋,半天不说话,等宴席将散时才看向兄长,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地望人。
    容云鹤一脸茫然,容夫人见状不由抿唇轻笑,果然还是女儿逗起来最可爱。
    容云鹤登时明白过来,无奈望了自家亲娘一眼,安抚地将人抱起,“怎么了?”
    “以后有嫂嫂,哥哥就不喜欢我了。”想到以前听人谈过的那些话儿,幼宁又接道,“但是哥哥长大了,一定要娶妻的,幼幼不难过。”
    说着不难过,实则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极力忍耐又懂事的小模样叫人哭笑不得,容云鹤也不知该作何表情,他要如何和妹妹解释这种事?
    最终只能低叹一声,“小哭包,衣裳都湿了。”
    这句话没安慰成,小姑娘越想越难受,正巧看到燕归,便挣出兄长怀抱,小炮弹般往人怀里扑,不料劲儿太大,竟把燕归整个人都扑倒了。
    容夫人容云鹤:“……”
    第7章 圣旨
    燕归往后一仰倒在软垫,并不疼,双眸一低就看到揪住自己腰带的小姑娘,胸前略有濡湿感,令他一时默然。
    丁嬷嬷奉太后命来传人,刚巧见着这幕,微愣,“这是怎么了?”
    容夫人快步走来,心中生出歉意,自觉不该因想逗弄女儿而惹她如此伤心,轻声细语安慰,“是娘说错了,哥哥最喜欢幼幼,怎么会不要你呢。”
    丁嬷嬷顿时明白过来,眼底露出笑意,她怎么瞧着容太师这阖府都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呢。
    她跟着安抚几句才同燕归道:“十三殿下,太后传您去一趟,”
    “皇祖母传我?”
    “是,太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丁嬷嬷知晓这位殿下心中定有困惑,太后娘娘这些年少有亲近的皇子公主,更遑论单独传人觐见。往年十三殿下见太后的机会恐怕只有在一些宫宴上,连凑近些的时机都没。
    她维持笑意,静待在原地等燕归回复。
    幼宁仍窝在燕归身前,因意外将人扑倒显得有些不安,水光润泽后的双眸格外亮澈,“十三哥哥对不起,幼幼不是故意的。”
    燕归手肘借力一撑,直起身来,“无事。”
    拍了拍一脸愧疚的小姑娘,“回去吧。”
    “嗯……”幼宁有些不舍,看看他又看看丁嬷嬷,最终在系统的劝慰下轻轻朝他挥手,声音细细软软,“十三哥哥下次见,嬷嬷也是。”
    丁嬷嬷笑眯眯应了声,俯身给她正了正衣襟,“奴婢就不送了,容姑娘走好。”
    女儿被太后身边的人如此礼遇,容夫人既感觉在预料中又不免不安,含笑与熟识的夫人告别,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回程路上,好些日子未聚的一家人自是笑语连连。
    容太师平日不怒自威的面容缓下,换上只有在家人面前的柔和,他看着不住支着小脑袋打瞌睡的女儿,将人拎到身边,“睡吧。”
    “爹爹……”幼宁呓语两声,眼皮努力张了张,没抵挡住睡意来袭,揪住容太师衣袖慢慢卧在了他腿间,呼吸逐渐轻缓。
    容夫人含笑注视了会儿,放轻声音,“十三皇子此人,你可了解?”
    “略知一二。”容太师抚须回道,“其母和婕妤并非周朝人氏,是西北异族和亲而来,七年前病逝。”
    “只这些?”容夫人皱眉,“今日见丁嬷嬷神色,太后对十三皇子似乎颇有不同。”
    “哦?”容太师微讶,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但不便在此时详细解释,他对容夫人笑了笑,“无事,夫人放心,与我们并无什么干系。”
    他不欲多谈这些,偏头看向儿子,“云鹤今夜可是受惊了?”
    听出父亲口中调侃之意,容云鹤轻淡微笑,“爹在场,云鹤纵然再不经事也不至胆怯。”
    容太师却不大满意,儿子千好万好,就是自小太圆滑,八面玲珑,找不着错处,这就不如乖巧可爱的女儿那么好玩了。
    “今夜吴禄那老匹夫倒是提醒了我,夫人,云鹤的亲事确实该议了,你可有给他相看?”
    “岂能没有?”容夫人怨嗔一眼,“但我哪管得住你的好儿子,提过的姑娘都看不上,难道我还得按着他定亲不成?”
    容云鹤摸了摸鼻,太师怒目不会使他惊慌,反倒是容夫人的目光常常令他无奈,“如爹所说,功名未成,岂敢谈儿女私情,娘不用在此事太过操劳。”
    容夫人又看自家夫君,眼神仿佛在道“我说的可是不是?”
    “咳”容太师正色,“我倒不强求这些,云鹤说的可为真?”
    容云鹤颔首,“不敢欺瞒,爹,云鹤并不想娶妻。”
    他如此认真说了,容太师不由沉吟片刻。
    儿子的心性容太师十分了解,他道:“你尚年少,再过些年成亲也未尝不可。若是如此,此后自当着力进取,功名利禄我无要求,只求你自己无愧于心。但,如果日后被为父看到你于女色有失,可免不了要动用家法!”
    “云鹤谨遵父命,切不敢违。”
    “好,好。”
    父子二人谈好,俱是面带笑意,容太师抬手欲再抚须,腰侧就被狠掐了一把,疼得他五官一扭,差点没维持住人父风范。
    在一双儿女面前,容夫人还要给他留面子,递去一个“回去好好谈”的眼神,她便不再言语。容太师神色微变,暗自思忖今夜是否要去书房过一晚。
    将父母暗中互动看入眼底,容云鹤眸中含笑。他对女色的确没什么兴趣,今生在他心中分量最重的莫过于几位家人,再其次便是男儿皆有的雄心壮志。
    与容太师喜好的中庸之道不同,容云鹤心知自己并不甘于平淡。周帝无能,太后年事已高,如今皇子们逐渐长成,上京人心浮动,无不想着暗中下注夺宝。
    就算不为那可一步登天的从龙之功,他也定会在即将风起云涌的上京驰骋一番。
    快至亥时,马车才停在容府门前。
    管家领着一众仆役守在漆红门前,灯火昏昏,他却一眼瞧见了主子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当即令仆役噤声,上前两步笑道:“大人回了,热汤已备好,可要现在前去?”
    “嗯。”容太师将女儿递给一面容敦厚的嬷嬷,“带姑娘去偏房就寝,莫打搅她,明早再给姑娘备水。”
    “是。”
    容太师夫妇独爱小女儿,至今依旧让她睡在夫妻二人的主院,偶尔夫妻独处时才让人带去偏房。
    “那云鹤也先行回房,爹娘早些歇息。”
    容夫人笑着颔首,“去吧,明日早膳别忘了,幼幼见不到你定要哭的。”
    闻言容云鹤忍不住嘴角一弯,“嗯。”
    偏房与主院只一路之隔,杏儿跟着青嬷嬷将小主子安稳放上榻,解衣时青嬷嬷动作一顿,凑近看了看手腕,上面绕着一圈微不可见的青紫,显而易见是人力所致。
    她顿生心疼,小主子虽肌肤娇嫩,但这一圈青紫也不是轻易可握出来的,“姑娘在宫里受欺负了?”
    话是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杏儿定眼一瞧,想起在夫人身边听过的话儿,忙摇头,“听说只是前几日出了点小意外,姑娘被吓了吓,太后娘娘已罚过那些人了。”
    “太后娘娘和咱们姑娘非亲非故,哪儿会真疼人。”青嬷嬷不以为然,“要我说,当初便不该让姑娘见着太后娘娘,更不该在宫中待那么些日子,那儿怎是一个小娃儿该待的地方。”
    杏儿笑着称是,“知道您心疼姑娘,嬷嬷且放宽了心吧,有大人和夫人在,哪有人能欺负咱们姑娘。”
    青嬷嬷点了点她额头,知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但她作为陪夫人嫁来京城的老嬷嬷,也算能琢磨出一点内情。
    夫人的爹是平江王,且是王爷独女。作为周朝唯一的异姓王,王爷手中握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兵马,不至于威胁周朝,但也十分引人注目。
    王爷逝后将号令军牌交给了夫人,便相当于夫人成了这队兵马之主。那些人虽远在平江,但实实在在是属于夫人和容家的一大底牌。
    青嬷嬷担心的不是其他,正是怕太后冲着这些兵马来,想利用她家年纪尚幼的小主子。
    先不论青嬷嬷所忧,一夜滴烛,天明恍惚便至。
    幼宁睡得酣甜,第二日精神充足,沐浴后便雀跃地往堂前跑去,一股脑奔去兄长身边,刚好抱住大腿,又张开小手作出欲抱的姿势,“哥哥。”
    容云鹤一时不应,小姑娘便着急地踮了踮脚,主动拉住兄长的手来抱自己。
    “哎”容云鹤将人抱起,无奈道,“幼幼又重了,哥哥要抱不动了。”
    小姑娘身体一僵,半晌悄悄摸了摸自己的手,似乎的确多了些肉,随后用十分纠结的神色道:“幼幼今天少吃一点,哥哥抱得动。”
    扑哧。容云鹤没忍住,掩了掩嘴角笑意,将人带入前厅,香味扑鼻而来,正是幼宁喜欢的桂花糕。
    容夫人今日有心哄女儿高兴,这才备了一堆幼宁喜爱的吃食,却不料儿子下绊在先,任她怎么劝小姑娘都只肯每种吃一点,才感觉饱意就无论如何不肯再食。
    她哭笑不得间,正好外堂传来尖锐之声,“圣旨到——”
    几人面面相觑,自是立刻起身去接旨。
    传旨公公满脸笑意,眼儿弯成月牙,十分快速地宣好了旨。内容不多,不过几句话,但容太师一家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前部分封容太师为从一品宁安侯他们能听懂,后面那句令容二公子为十三皇子伴读、不日进宫是什么意思?
    容府何来的二公子?
    公公似是看懂了他们疑惑,笑眯眯看了会儿厅内依旧一脸茫然的小姑娘,随后道:“容侯觉得呢?”
    第8章 伴读
    宣的是圣旨,公公却实打实为太后身边人,他眼神一瞥,容侯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想让幼幼进宫?他犹有疑虑,女儿不过五岁,开蒙的年纪都未到,怎么会想到让她进宫,还是当个皇子伴读?
    公公递了黄帛低声解释,“太后娘娘本来定的是九公主伴读,但九公主性情娇蛮,太后娘娘担心姑娘受委屈,这才改了。”
    那也不能是个皇子啊!容侯心道,再一想到十三皇子年纪都十二了,就算自己真有个五岁的儿子,选伴读也是万万轮不上的。
    太后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太后此举,能明白的人还真不多。一道圣旨下来,众人眼光都落在了容太师封侯上,另半道旨意并不受人重视,只猜测旨上书的容二公子许是容府的某个亲戚。
    刚封了侯,转眼就让容府的人任十三皇子伴读,这才是件众人关心的大事。要知道在这之前,许多人连十三皇子这个称号都没什么印象,说起来就连最小的十六皇子出现在宫人口中的几率都比这位大些。
    那太后究竟是为何注意起了这位皇子?大部分人不得而知,燕归却若有所思。
    他忆起昨夜太后传召自己时问的话儿,似寻常问候又似点拨,半遮半掩笼在云雾之后。
    正要用午膳时,石喜匆匆忙忙入房,还未开口就被燕归止住,“我已知道了。”
    “殿下,您、您又听到了……”石喜面色尴尬,颇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他方才还和那小宫女玩笑了几句。
    “嗯。”燕归依旧惜字如金,沉默的模样让石喜略定了神,放下心来不再多言。
    五年前被分到皇子所伺候十三皇子时,石喜就知道了这位主子天生耳力卓绝,十多丈外的风吹草动也能察觉,寻常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但随着年纪增长,这份天赋愈强,主子就愈发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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