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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姐姐过得好不好,她曾经付出的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
    没有谁天生就应当为谁付出,没有谁天生就应当接受照顾。
    现在她过得好,那是因为她是个很好的人,她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不是因为其他。
    付恒书捏紧手中的筷子,大口用下饭菜。
    他真的想赶紧长大,只有他自己努力做出成绩,才是对姐姐最大的回报。
    付恒书两三下吃完碗里的饭,又去添了一碗。
    别看他瘦,却实实在在是个正长个子的男孩。
    用过午膳,原本叶庭春想叫他一起出去散散,还是木怀夏有眼色一把把他拽了出来。
    “刚才我没怎么听懂,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官司?”叶庭春问。
    他实在是很不通俗务人情,一玲珑心都用在读书上,平日里生活实在令人头痛。
    木怀夏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刚恒书的意思,他姐姐已经做了宫妃,这辈子再也不能出宫跟他团聚了。”
    叶庭春再是大大咧咧,刺客也不敢喊出声,他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那这样,恒书心里得多难受。”
    可不是么。
    付家曾经也算是书香门第,就付恒书这样品貌,他姐姐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明明可以做正头妻子,却要在宫里为妾,付恒书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恒书姐姐原来还是宫女,这样的宫妃在宫里如何过活,谁能知道呢。”
    叶庭春不说话了。
    “然而这也是皇上开恩,才有付家姐姐今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民,莫非王臣。
    一个女人伺候陛下,无论是何种身份,在旁人看来都是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了。
    至亲无论心里如何作想,谁又会去关心呢?
    两个人走回到地字二号房门前,推门而入。
    木怀夏同他叮嘱:“以后再也别提他姐姐的事了,等春闱过去再说吧。”
    叶庭春少见地叹了口气。
    被他们惦记的付巧言,这会儿正在景玉宫的后院里读书。
    春光大好,天气晴朗,又是一日艳阳天。
    晴画跟在付巧言边上,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讲着宫里事。
    如今事忙,她还是忍不住要去做些绣活,也是想着技多不压身。
    付巧言见她正在做条巴掌大的小裤子,心里一动,莫名有些甜意浮上心头。
    “怎么做这个?那里能用得上。”
    她好奇问。
    晴画既然敢在她面前做,早就胸有成竹,张嘴就道:“先做两身小主子的贴身衣裳出来,他知道了说不得就着急来咱们景玉宫呢。”
    付巧言笑起来。
    她脸上是明媚而温情的光阴,带着经年氤氲的芬芳。
    “你讲得对。”
    付巧言见她小篮子里还有一块裁好的衣裳布料,捡起来放也开始缝。
    许久没做绣活,她手有些生,却做得异常认真。
    晴画抿嘴笑笑:“回头奴婢多做几身,什么花色都添上一些,多好看。”
    可不是呢,这件交颈的小里衣精致小巧,上面已经绣好了可爱的迎春花儿。晴画特地没做得很精致,倒有几分童趣。
    付巧言仔细摸着那上面的绣纹,叹道:“真好看。”
    不知何时这衣裳才能用上呢。
    她不由自主摸摸小腹,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甚至觉得自己最近胖了些,小肚子上都有些软绵了。
    “最近不是吃就是睡,身上都长起肉来,可再不能这样懒散下去。”付巧言笑着说。
    晴画赶紧劝:“娘娘这般还要叫胖,那晴书不得哭死。”
    付巧言哈哈笑出声来。
    主仆两个就在院子里就着日光做绣活,那一身小里衣渐渐成型,露出可爱的形状。
    荣锦棠踏进后院的时候,入眼就是她含笑着做小衣裳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真切感受到自己即将为人父。
    第131章 惊起 二更
    仿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 太初二年的春闱便在一个春雨飘摇的日子里结束了。
    在进考院之前木怀夏就吩咐好了家里的小厮, 在最后那一日务必老实等在考院门口, 把三个人都接到马车上才行。
    他和叶庭春毕竟年长,虽然脚步虚浮, 好歹是立着步行而出,付恒书就不行了,直接被书吏架着送出考院。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非要吃这一份苦。
    木怀夏叹气,叫小厮把三个人都弄上马车,回到客栈才松了口气。
    等他们沐浴更衣又用过安神药,才围坐在一起用晚膳,付恒书这会儿略清醒些, 哑着嗓子同木怀夏道谢:“多谢兄长抚照。”
    木怀夏道:“都是兄弟,客气这个做什么。”
    付恒书没再说什么, 自顾自灌进去一大碗红糖水,才觉得舒缓过来。
    叶庭春藏不住事,刚能说话了就赶紧着问:“你们考得如何?”
    付恒书盯着茶碗没吭声, 倒是木怀夏苦着脸说:“不知道,最后的策论我答的不在点子上,但那题我以前没特地背过, 只能将就写。”
    进士科就是这样,如果准备不充分,很可能最后就要出问题。
    谁都不知道今年的主考喜欢什么方向,哪怕有人能摸清考官的喜好, 也没什么大用。
    最后卷子还要经安和殿呈给陛下,陛下肯定也要改一改的。
    所以一般家里纵使有天资聪颖的少年郎,家长们也不会舍得他早早下考场,多酝酿几年,多看些题册,最后榜上的名次才能好看。
    木怀夏看着面色惨白的付恒书,只得在心里叹气。
    这孩子是真的急了,不管名次,不管将来,只求一个早早能给姐姐撑腰的机会。
    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付恒书狠吃了一大碗饭菜,才略有了五分饱,他道:“今岁的题其实很偏,考得多为改革方便的问题,显然陛下很关心这一点。”
    这是太初帝继位以后的第一次恩科,选出的学生最终都算是天子门生,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才,这卷子很能见真章。
    也正是因为这个,付恒书才能揣摩出他的些许性格。
    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新帝,恐怕在前朝后宫都说一不二。
    如果他自己立不起来,这份卷子压根也没他插手的机会。
    新帝能统领朝政按理说是好事,只不知他姐姐在后宫到底过得如何。
    当皇帝跟做丈夫,肯定是不一样的。
    付恒书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实在也无法再想姐姐的事了。
    每回想来,他都觉得心口泛着苦,撕裂般的疼痛扯着他,叫他不得安生。
    那一年那一月,他为何要病倒?
    付恒书紧紧攥着拳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春闱结束之后大约十日便能出杏榜,只有上了杏榜考取贡士,才能参加五月初一的殿试。
    殿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等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再见姐姐一面。
    付恒书深吸口气,这么些年都等了,不差这最后的二十日。
    长信宫中,正是更换春衣的时节。
    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正在那争奇斗艳,芬芳如许。
    小宫人们换上各自新发的宫装,明媚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付巧言最近精神尚可,趁着宫事不忙,赶着去御花园陪两位太妃娘娘听戏。
    这会儿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太后也道不要憋着大家伙儿,便叫主位以上的宫妃们都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付巧言向来很怕迟到,这一日去得还算早。
    只没想到行至半路,后面一把柔和嗓音就叫住了她。
    回头一瞧,却是以往不怎么对付的章莹月。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倩碧色的齐胸襦裙,头上只簪一朵琉璃杏花,先不论她性子如何,看长相实打实是位美人的。
    章莹月也不知如何作想,她叫停了付巧言就亲亲热热凑过来叫她宸嫔娘娘。
    仿佛以往的那些龌龊都不存在,她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付巧言垂眸瞧她,在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章婕妤今日有些素净了,怎么不多戴几把金钗?”
    章莹月冲她笑笑,漆黑的眼眸里闪着不知名的光:“金饰沉重,我实在不耐烦用。”
    平日里根本没有交集的两人,硬凑在一起也找不出什么话头来说,刚略走两步,章莹月就在付巧言身后开口:“娘娘如今可是荣宠不衰,实在令人羡慕。”
    付巧言扶了扶头上拇指大的宝石花簪,笑笑没说话。
    她今日的穿着也清雅,身上只穿了一身水红的袄裙,头上盘了很少梳的堕马髻,倒是凭添三分优雅。
    章莹月仔细瞧她,竟觉得她如今的美更令人舒服,不再如过去那般似仙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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