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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你们先出去。”
    贺若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违逆,犹豫着走向门口。
    周骏气极反笑:“你算什么?对关昀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他是你的什么,玩物吗?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会把他从你手里抢……”
    话还没说完,谢关雎从枕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周骏,你先出去吧。”
    周骏的声音一下子被打断了,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恶狠狠地瞪了眼冯北,被回报的是冯北眼底的嘲讽。那嘲讽虽然淡淡的,却一下子如同利剑砍到周骏。
    贺关昀叫他出去。
    无论他付出了什么,终究是不及冯北一句话。
    周骏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所说的所有话——“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玩物”难道不是在说他自己吗?他多么可笑!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总有一天他会抢过来?呵,可是抢过来的,难道不是贺关昀的怜悯吗?
    他走出病房,拳头死死握着。
    他盯着病房门口,从这个角度可以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贺关昀为什么会吃下他喂过去的苹果了。认识这么多年,贺关昀从不越过好朋友那一步,刚刚吃下他喂的苹果,他还以为贺关昀终于打开心扉了,终于可以有新的进展了。
    可是没想到……
    竟然只是利用他,让冯北嫉妒而已。
    真是好得很。
    周骏站立在原地,被走廊照过来的夕阳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一动不动,眼底逐渐聚集起风暴,有什么欲望夹杂着求而不得的疯狂,在他心底里变成了深渊。
    502:【咦,周骏的黑化支线好像开启了,他的爱意值加5,现在已经95,黑化值30。】
    谢关雎:【……黑化值点满会怎样?】
    502:【目前还不知道,但是肯定会出现超出控制范围之外的意外,这是肯定的。】
    谢关雎早就考虑过可能出现这种意外,毕竟这个世界里除了冯北,其他人也是血肉真实地存在着,也有自己的感情。有人会喜,就有人会痛。但他并非真的贺关昀,所以也无法回应周骏的感情。
    冯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白色的mp3,面无表情地扔到谢关雎的床头,道:“我助理在报废的那辆车子里找到的,随手带来给你了,里面存的都是什么歌,你的品味堪忧。”
    谢关雎一下子惊慌起来,抬起脸,紧张与仓促令他看起来脸颊发红:“你打开听了?”
    冯北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可能,只是随手翻了目录。”
    过了会儿,又木着脸补充了句:“还有这花这杂志也一样,品味堪忧。”
    谢关雎心道:【呵呵】
    502:【?】
    谢关雎:【明明就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还说没听,死傲娇,不拆穿他是他谢哥哥的温柔。】
    502:【……】
    冯北瞥着谢关雎,瞧他好像放下了心,不安地将mp3揣进枕头下面,仿佛既松了口气,又隐隐有股子失望。
    冯北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里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贺关昀到底是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执着,能十年如一日的,去做那些事情,仿佛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了他的人生。
    谢关雎呆呆地看着冯北,眼底有痴迷与爱恋一闪而过,虽然稍纵即逝,但是被冯北很好地捕捉到了。
    谢关雎一和冯北对上视线,就赶紧慌忙移开,竭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低声问:“和贺若峰结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冯北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抱起双臂,反问道:“是真的又怎样,你所说的长达十年的喜欢也不过如此罢了,追不到便转向姓周的备胎?”
    谢关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点不敢置信,冯北,这是在,吃醋吗?
    他不敢问出口,因为怕又一次自取其辱,只是心底里涌起狂喜,无法抑制住。
    他害怕冯北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这么走了,恨不得找遍一切借口挽留住他,却又太笨拙了,不知道怎么去讨好。他环顾了病房一圈,匆匆道:“你,你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
    他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冯北望着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眼前这个人,居然那么喜欢他。
    于是谢关雎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拿来苹果和水果刀,坐到床边,对着垃圾桶,小心翼翼地削苹果起来。他眼底甚至是虔诚的,仿佛想要削出一个工艺品来,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献祭。
    可是——
    谢关雎发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握住刀子的右手好像没办法使上劲了,以前画画都很灵活的右手,却一不小心就使歪刀子,刀锋凌厉,一下子划到了左手拇指。
    鲜血溢出来。
    谢关雎意识到了什么,右手开始发抖,抖得不行,刀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发怵的响声,然后苹果也砸了下来,在地上溅出汁水。
    “我……我这……”
    谢关雎盯着自己发抖的右手,试图让右手不要再抖,可是却根本没办法控制。他额头上汗水渗出来,无助地抬起头,看着冯北:“我的手,为什么?”
    冯北沉默了下,站起来,垂在右侧的手犹豫了下,似乎是想要去握住谢关雎的手,但是没能伸出去。他喉咙动了动,沉声道:“医生说你的右手,正常生活没问题,但是以后干不了细致活儿了。”
    “那画画……?”
    谢关雎眼前一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望着冯北,得到的却是冯北的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谢关雎无法去相信,在他的人生里,除了冯北,就只剩下画画了。冯北他求而不得,而现在,老天居然连画画也要夺走吗?他咬着牙将右手握成拳头,却发现根本无法握紧,没办法用上力气——
    他这是,要变成了个废人了吗?
    怎么办……谢关雎望着自己的手。
    冯北看着谢关雎那张泪水肆意流淌,绝望而无助的脸,接下来的话想要说出来,居然很是艰难:“手术晚了。”
    谢关雎忽然明白了什么。藏在血液里的一些不甘和仇恨都涌出来。他救了冯北,而冯北不相信他。他爱冯北,而冯北始终不爱他,不爱他也就罢了,可……他嘴唇颤抖,双眼通红,喃喃道:“我的手,有可能治好的,所以说,本来是有可能治好的……冯北,你知道吗,我本来有可能继续画画的……”
    而现在,他的右手,再也拿不起他心爱的画笔了。
    “你还是选择先救他,对吧?”
    “即便我再也没办法画画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再也没办法画画了,是吗?”
    这一声声诘问击进冯北心底,叫他没办法回答。
    一瞬间,谢关雎清澈的眼神仿佛染上了一层破碎的雾气。他几乎摇摇欲坠,但拼尽了力气,让自己往床背上靠去,拼命忍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可是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溃不成声了:“我今天有点累,你先走吧。”
    冯北动了动嘴唇,半晌,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下,回过头来,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可是床上那人眼底的光亮好像慢慢地消失了,有些发怔的握着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地使着力气,泪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眼眶通红一片。
    最绝望也莫过如此了。
    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得不到,被抢走,不见天日地没有一丝希望。
    现在连最喜欢的画画,也要被夺走了,还是被最喜欢的那个人给夺走的。
    谢关雎露出惨烈的微笑,脸上的疲倦已经无法掩饰住了。他眼中的悲哀与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完完全全盖过了曾经的炙热的爱情。
    冯北莫名感到一丝慌,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了。不,不会的,这个人那样喜欢他,不会就此停下来的。
    与此同时,谢关雎听到502说:【谢哥,omg,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增加30啦!!!】
    谢关雎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在脑海里对502哈哈地说:【嗯,不错,晚上吃烧烤庆祝一下。】
    第4章 美人鱼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冯北英俊的侧脸上。他正在看一份港口交易的文件,但眼珠一转不转,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纸张反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令他神情看起来冷峻,却又茫然。
    助理出声提醒道:“冯总,冯总……?”
    下面几个等着冯北做决策的主管纷纷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北自从接手公司以来,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脸,严苛无情,令人讨厌得牙痒痒?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跟铁石头开花似的,居然会走神?
    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却倏然将文件合上,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
    说完,他起身拿了外套,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匆匆跟上去,翻了翻手里的日程,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从停车场飙了出去。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发话。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
    但是最近,没了。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
    李教授当然知道贺关昀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贺关昀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青年,堪称有些莽撞,但是对心上人的形容却恨不得用尽世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不过当李教授见了冯北真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确是气质凌厉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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