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屉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径,而陶锅的口子却将近七八十公分,也不嫌自己败家,唐筝拿了锅盖用凿子对着中间凿出一个正好能架起笼屉的大窟窿,弄得山又心疼又无奈,简直哭笑不得,明天还得再做两个配上才行。
把装着芋头和肉的碗分层装进去,陶锅太高只得让山將笼屉架上去。水蒸气从里面慢慢蒸腾出来,一层层漫过,然后大多数从最上头冒出,飘向空中。
索性也都不干活了,包括两个娃娃在内都围着陶锅坐在一块儿聊天,老祖母讲着自己以前的事情也不显得无趣,他们都知道,只要唐筝上手做吃食,那绝对是整个部落都值得狂欢的事情,好吃得每次都想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等外出的人都回来的时候,空地上充斥着芋头的清香拌着肥肉醇厚的油脂味儿,老远就把他们勾去了神,一个个都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锅这儿跑,生怕去晚了就没自己的份儿了。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唐筝给山两只手都包上皮子,去把笼屉取下来,免得被烫到了手。
当最上面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芋头蒸肉的香味铺面而来,隐约能听到附近有谁咽口水的声音。
照例是两个人一碗发下去,这回可不能不用筷子了,用手抓着吃不烫死也得脱层皮。看着族人一个个别扭地握着手里的筷子,有时候还加不起来的着急样,恶趣味的唐筝觉得这场景分外有趣。
荆筷子用的也不是很好,唐筝索性给她找了把勺子挖着吃,偏心的有点没道理。
夹了一小块芋头放进嘴里,蒸的绵软酥烂的口感,油脂完美地渗透整片芋头,吃在嘴里仿佛就是在吃肉一般。再夹上一片肥瘦相间的肉片,完全被蒸透,同样软烂入口即化,带着咸咸的盐味儿,要是能有酱油在上面淋上一点那就真的是完美了,唐筝不无可惜的想。
“好吃么?”品尝了一遍自己的手艺,唐筝向坐在对面正拿着勺子吹凉上面芋头的荆问道。
“嗯!好吃!”荆用力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回道。
唐筝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也没有反抗,大概只有用食物投喂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乖,稍微流露出一点小孩子的情绪吧。
说起来唐筝问过荷,荆其实和她是一样大的,只不过荆是在果季出生,比她要晚上半年,妹妹倒是真的没有错。但荆要比她矮上小半个头,来自身高上的优越感让唐筝有一丝丝窃喜,妹妹什么的是应该用来被保护的角色,自己不长高怎么行!
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唐筝有看别人吃饭的习惯,只要食客吃的香,她就从心底里感到满足,当然族人从来没吃过好东西,只要不是黑暗料理他们都觉得好吃。
大概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荆挖了一勺芋头伸到唐筝面前,小脸有些红红的也不是道是不是视线太暗了产生的错觉,小声地说:“吃。”
唐筝一愣,随后笑着眯起眼睛,凑过去把勺子里的食物含进嘴里。投喂了那么多次数,被投喂还是两世以来头一回呢,新奇的体验意外的不错。
一顿饭吃的相当满意,她们两个小孩儿吃一碗自然够了,大人们还得再加点餐,这两天消失已久的麂子显出了踪影,松正带着人观察它们的行踪,再有几天就能有新鲜的肉食补充进来了,就当是提前庆祝丰收。
老天爷也是难得又开了眼,两天后的下午,男人们果真猎回了三只麂子,不光是人多了的关系,好用的弓箭提高了狩猎的效率,要是放在其他季节,绝对是不愁吃喝了。
粮仓再一次得到填充,雪也停了下来,唐筝赶紧带上人把最后一批冰块拉回来。
之前的冰砖都堆在空地上,虽说天气冷,还铺上了东西遮去阳光,但终究还是会有些损耗的,只得再让女人们重新修整冰块的大小,一天下来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冰砖开凿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不敢再耽搁,第二天唐筝就指挥着人手把冰砖搬进冰窖里开始砌四面的墙,一层层错开往上叠,修葺平整的冰砖准确地契合在一起,大小上的差异在每一层完成时再次磨平。
四面的冰墙砌完整个空间都透着冰蓝色,煞是好看。
来不及欣赏,唐筝又让人在四周修上一条排水沟汇进一口挖出的浅坑里。恒温层的温度并不在零度以下,刚开始时会出现化冰的情况,要经过时间的积累才能让附近的泥土都适应并稳定在零度。为了避免到时候积水泡烂了存放的东西,排水系统一定要先处理好。
整个冰窖完成还余下了一些冰块,索性一起堆进去,说不定雷季的时候能用上,只是不知道这不正常的低气温会不会影响其他季节。
甬道的门是让山用黏土烧的,二十公分的厚度重的很,唐筝索性就让他再烧了一副滑轨,嵌在入口上下两侧,横向拉上就好。
爬出去的那个坑洞上方同样要盖上泥板子,再铺上一层土,这样可以减少温度的流失,让里面的食物得到更好的保存。
当整个工程竣工时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拖得太久了,当然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付出的辛苦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地雷,真的,留着钱钱看小说呀。
第28章 入侵
“榛, 我们要做什么?”蜂兴致勃勃地问道, 今天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 只有他被榛留了下来, 或许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等着他。
“先等等。”唐筝说着举着长长的木棍,上面有个特意削出来的钩子, 把一块腊肉从屋檐上勾下来。
腊肉已经风干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了,现在瘦肉部分色泽暗沉, 表皮红亮, 中间的油脂透着黄色, 拿来手里分量很足。用石刀从中间把腊肉切开,内里的色泽均匀, 显然已经成熟可以用来吃了。
腊肉放去一边, 唐筝拍了拍手回头对蜂说道:“你和山把上面的肉拿下都放去冰窖里面吧,留个十条下来就行了。”
“就这个?”蜂不免有些失望,原来只是拉他搬东西做苦力而已, 小声嘟囔着。
唐筝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要不然你还想干嘛, 快去!要不是山下去了就没人能把他吊上来, 哪还用把你留下来。”
“那你下去不就成了?”蜂不情不愿地接过木棍去勾上面的腊肉。
一旁的山见他这样也笑, 蜂还像个孩子似得,什么事儿都想着好玩,“那门师傅怎么拉得开啊,说话动动脑子,别让腱子肉把脑子给堵了, 出去不认识回来的路可咋办。”
蜂没好气地拿着木棍怼了山一下,“行行行,就你厉害,现在怎么跟石部落那老头子一样,神神叨叨的,说话都不好好说。”
“人家那是老巫师,名望可高着呢,你就这么说他?”山被蜂弄得哭笑不得,躲了几下戳过来的木棍也不去搭理他,要不然一定又没完没了了。
“老巫师?”唐筝一听来了兴趣,小半年都没出去过,越听族人讲越好奇其他部落什么样,赶忙追问:“快给我讲讲,咱们部落从没听说过巫师,那是干什么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蜂得意地对着唐筝挤眉弄眼,就是不说吊她胃口。
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老巫师啊就石部落有一个,咱们......诶!你这人。”
“你插什么嘴,我来说!”蜂一棍子怼过去不让山接着说,想着山真是越来越会扫兴了,自己回头同唐筝讲:“以前咱这周围要是谁病了,手里皮子多就能去石部落找那老巫师,我正好见过一次,那老头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围着躺地上那人跳舞,嘴里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说是能讲给老天爷听。然后给吃一些草糊糊,人要还是死了就是老天爷要留他的命,他也没办法,不管死活皮子是别想拿回去的。”
看着蜂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山就忍不住去拆台,“上次听你讲的时候你还说人家老巫师厉害得很呢,这变得比雨季的天还快。”
“那不是我以前没见识么,荷她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那老头子厉害,上次珀得的那病跟我在石部落见着的那人一样,珀两三天就活蹦乱跳了,听说那人躺了大半月才下地。”
之前听到巫师还以为能有些什么新奇的东西,结果还是个不怎么样的赤脚医生,唐筝有些失望,不过过程听起来倒是怪有意思的,想着再有大半个月雪季就过去了,到时候一定得去石部落看看。
天气冷的时候容易着凉,特别是出去打猎的男人和那两个爱闹的孩子,身上出了汗再被冷风一吹就容易发烧感冒,以前就只能等他们自个儿熬过去,上回珀发烧的时候大家着急得跳脚,荷就出去了半天找草药,回来捣烂了给他吃下去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家里有了医生简直安全感爆棚。
唐筝转头看了眼跟枝一块儿片竹丝的荆,听荷说她懂的最多,倒是从未听她说起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只知道她有把没见过的植物往嘴里塞的习惯,让人头疼的很。
也不麻烦山,蜂拿了根很粗的木钉子敲进地里,套上绳子自己爬下去。等把厚重的窖门打开,山也从上面用箩筐把腊肉吊下来了。
筐子也就一人合抱大小,满满当当装了五筐,堆在一起视觉冲击还不小,有种一夜暴富的幸福感。
蜂在下面一一把箩筐接住,沉甸甸的不轻,然后照着唐筝吩咐的搬进窑里面的角落放好,下面垫了砖块以防真被水泡烂。
冰窖里面跟月前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四周的排水沟里倒是真的有融化的水,积水的坑底浅浅一层,现在的温度比地面上感觉还要低一点。
蜂在下面搬着,山准备回去继续烧自己的砖块,现在的窑一次能烧好几百块砖,旁边新搭的棚子都装满了,可师傅还说不够,真不知道她要用来做什么。
唐筝在荆她们两人旁边坐着想事情,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身前的狼崽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玩的欢快,忽的两只耳朵一颤,翻身爬了起来,对着外面呲起牙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十足的戒备样子。
小家伙反常的举动引来周围三人的注意,唐筝抬头看了眼外面,依旧平静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异常,伸手顺了顺良的毛发,它却不为所动。
唐筝蹙了蹙眉,狼的嗅觉和听觉都不是他们人类能比得上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外面一定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才会让良如此反应。
前边的视野开阔,水沟前二三十米都被清理了干净,而这个方向的地势较为平整,林子里却什么都看不到,懂得这么躲藏的,怕是只有人了。
一只手继续安抚着良的情绪,唐筝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外面看出什么异常,低声说道:“过会儿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往窑后面跑。”
荆和枝一惊,抬头看了唐筝一眼,反应过来又迅速低下头去,小手攥紧显得有些紧张。
山专心做自己的东西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而门口两个孩子还在玩闹,唐筝急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想了想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外面大声喊道:“谁在那边!”
一声喊过,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山和两个孩子停了下来疑惑地跟着一起朝外望。
四周显得格外安静起来,只有冷风吹过的声响。
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外面的人失去了耐心,树干的背后出现了几个人影,阳光照着树叶投下影子让人看不真切,只来得及看到他们举起手然后将什么东西朝这边扔来,唐筝瞬间睁大了眼睛,大声喝道:“快蹲下!”
伸手拉住身边的荆往地下带,枝反射性地听从唐筝的指挥,削尖的长矛带着劲风呼啸着从上方急速飞过,扎进身后的山体中末尾还在打颤。
另一边的山反应极快,但两个孩子尚不经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只傻愣在了原地,电光火石间他飞扑过去将两个孩子扑倒在地上,长矛险险的从他背后飞过,划破皮衣带出几滴鲜血。
一波长矛过后,唐筝抬头朝外看去,一群看起来精瘦的野人怪叫着,举着石斧向这边跑来,糟乱的头发披在身后面目凶狠,分不清男女。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唐筝推着荆和枝让她们往窑后面跑,她则反身将扎进土里的长矛拔了出来,然后助跑两步用力将它又扔了回去。
好在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有锻炼身体,也跟着出去打了两次猎,身高抽条了不少,手里力道虽比不上大人,用上巧劲儿却也能把这长矛扔出去。
长矛打在一人的身上将他撞得翻倒在地上,卸了力道倒在一边。那人捂着痛处挣扎了两下像是又要爬起身,显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而旁边另一个人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扎进了喉咙,捂着脖子倒退两步仰头摔了下去。
唐筝看了一眼另一头单膝跪地正要伸手去拉下一根箭矢的山,转头又去拔身后的另一根长矛,造成不了致命性的伤害能拖一拖也是好的。
扑倒了两个孩子之后山就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去抓柱子旁原本属于蜂的那把弓,折了腿多年没有打过猎,但战斗的本能依旧在那他的身体里,来不及起身,跪在地上便是一箭射出,扎进敌方的喉咙带走一人。
第二箭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堪堪扎进了对方的皮肉里,强劲的力道将其带翻在地上,其他人被箭矢的杀伤力吓得动作一滞,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们,依旧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来,这会儿跑在最前面的那人已经跳进了冰冷的水里。
下面冰窖里的蜂听见了陌生的叫喊声,一激灵,赶紧往外跑,借着奔跑的冲势两步爬上两米高,伸手抓着绳子借力蹬着墙面攀上洞口的边缘,两手一撑半个身子已经出了地面,看到外面正要攻进来的外人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爬出来去拿自己的武器。
弓让山用着,蜂抄起两把石斧就往外冲出去,不管赢不赢,先打了再说,凶狠劲儿部落里的男人全都有。
这会儿对面八九个人已经有四个被打倒在了地上,唐筝再次拔出一根长矛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今天蜂留下来了,加上前面做的防线,不出意外能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投雷,营养液,还有很多很多的支持,希望我能留得住你们!
第29章 俘虏
“嗖”
一道箭矢从蜂的身侧疾驰而过, 先他一步击退第一个不顾木锥上满是荆棘倒刺的人。
两步跨至木锥前, 蜂横握着手中的石斧横扫, 砍在另一个想要跨过的人胸口, 矮身躲过侧面袭来的攻击,左手带着石斧上挑将偷袭之人击退。
虽然来人不少, 行为更是疯狂,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以至于蜂开始怀疑自己最近肉吃多了, 战斗力成倍的增长起来, 说不定现在出去单挑一只黑熊都没问题。
山和蜂配合着,没一会儿就将他们全部击倒, 这些人倒在地上呻吟着, 想要爬起来却似乎没有什么气力。
唐筝拿了绳子和山一起走过去,出门将这些人都捆了起来,遇到还想反抗的蜂一巴掌掴在脑门上绝不手软。
把人一个个拖进来扔在一块儿, 蜂喘了口气,朝着他们啐了口唾沫说道:“我当是谁呢, 你们这群蛮牛什么时候也干起了强盗勾当。”
拉着荆出来的唐筝听了疑惑地问道:“这些人你认识?”
“他们是北边牛部落的人。”身后走来的老祖母说道, 之前听到动静从山洞里出来时也着实受了惊吓, 这会儿脸还白着,惊魂未定的样子,抚着胸口叹了口气,对着地上那群不声不响的人说:“角也是这块儿出了名的心地好的人了,你们这是......这么多个雪季都熬过去了, 再难的时候她也没让人做过这种事情啊!”
听到这里地上装死的那些人里面有人身躯一震,之后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有个汉子抬起了头,眼眶红着,有泪水从眼角滑落,颤抖着说:“可是老祖母她,她死了啊。”
“这......”老祖母震惊地倒退两步,旁边的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个牛部落唐筝是听说过的,他们的族长角是难得的一个善心人,以前木部落因为弱小被欺负的时候她也偷偷资助过,虽然很少往来,但老祖母和角的关系一直很好,突然听到噩耗难免心里不好受。
这会儿看清了这群人的面容才发现真是瘦的可怕,脸颊凹陷,面色蜡黄,难怪蜂他一人就能单挑三四个,之前来的时候是果季,日子过得再苦族人也养了大半年了,这般瘦弱模样的人唐筝还是第一次见,想来是饿疯了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这些人有的身上还插着箭,唐筝让山和蜂简单地给处理了一下,该绑着还是绑着,到时候等晚上外出的族人回来了再解决,扶着有些憔悴的老祖母回了山洞里。
几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着陪在老祖母身边,就连最调皮的珀和萸都不敢动弹一下,良久之后老祖母长叹一声,转而对唐筝说道:“我老了,外面那些人怎么处置还是你来吧。”
闻言唐筝不由扶额,这还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了。
牛部落的族长与老祖母有旧情,而自己这边现在毫发未伤,老祖母必然是不想他们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的。而之后回来的族人要是知道自己出门时族人被偷袭,定是大发雷霆,不能善罢甘休,就算老祖母一力护下,也难免心中不忿,影响到整个部落的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