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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从腹部深处散发的恶心,汪岐兰趴在木盆上干呕了好几声,蔫蔫的躺回床上。
    冬梅从外面进来,端了一碗没有加任何佐料的面条。“小姐,照你的吩咐,什么都没放,只是白煮了,你先吃点。”
    凤姑忙拉过被褥,堆成靠垫,让汪岐兰靠着坐起。
    冬梅拿筷子夹了几根喂她。
    汪岐兰顺从的张开了口,吃了几口便掩住嘴,“可以了,再吃又要吐了。”
    “好。”冬梅忙放下碗筷,“您静心躺会。”
    汪岐兰无力地点了点头,凤姑要扶着她躺回去,被她摇头拒绝了,”躺腻了,坐会吧,看看风景。“
    ”好的,小姐。“凤姑小心的将被子边脚掖严实了,生怕她受一丝风凉。
    汪岐兰想笑但提不起劲道,只将眼睛投向窗外。
    同四年前一样,还是在船上,不过不是暮春,是早春。
    从北到南,从举目一片萧索到眼前朦胧的春意,时间变了,地点变了,气候也不同了。
    已经吐了三天,汪岐兰将手放在腹部。
    前世她当了两次母亲,只不过当时孕吐没这么强烈,所以她一时未想到。
    起初不察觉,到了第三日,她醒悟了。
    和外面勃勃的生机一样,有个小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萌芽。
    这个小生命一来到她的腹中,便以这种强烈的方式,告诉她他来了。
    磨人的小家伙!她轻轻的打个招呼。
    你肯定没有琏儿和琮儿那么乖,不过,没关系,娘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了。
    汪岐兰唇边噙着一丝微笑,用掌心感受着那个小生命,默默向上天祷告。
    上苍,容我再贪心一点,一定要让我看到的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无病无厄。
    不要再夭折在我的臂弯里,让我再受那肝肠寸断的苦楚。
    ......
    远远就看见汪家一众人等在码头,等船靠了岸,凤姑伸手敏捷的跳下船,飞速的跑到黄妈身边咬了几句耳朵。
    黄妈脸上乍一惊喜,忙收了神情,这还没到三个月呢,要避讳!要淡定!
    黄妈定了定神,再和凤姑说了几句话,凤姑点了点头,便飞快的先走了。
    “小姐晕了船,吐了几日了,身体虚弱,秋桂,夏荷,快,你们都去扶着,把披风给裹紧了,不要让小姐冻着!青竹,你去吩咐马车尽量近些,好让小姐少走点路,冬梅啊,让卫铨骑马带着你先跑回宅子里,小姐能吃喝什么的,先备起来......”黄妈好一顿指挥,将一众人忙得的团团转。
    旦叔亦在场,看着黄妈紧张的样子,不好当众问询,心里却打起了鼓,小姐晕船竟如此严重?
    待看到汪岐兰出了船舱,一脸苍白,浑身无力,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姐平日极少生病,可难得见这副虚弱模样,“快,快去请大夫!”
    “放心,我已经让凤姑先去请了。“黄妈回道。
    一行人略有些慌张的回了汪宅。
    等汪岐兰在房内躺好,冬梅在厨房里做的面片也差不多好了,端到汪岐兰面前,照例只吃了两口,便停了。
    黄妈看得直担心,只盼着大夫早点到,出了房,找了旦叔,二人避开众人,私语了几句,旦叔原本皱着的眉豁然开朗。原来这是害喜,喜事,大喜事啊!
    凤姑找来了城中最有名的妇科大夫,往汪岐兰脉上一搭,便露出了笑容,“时间虽不久,但这脉象错不了。主人家大喜啊!”
    黄妈立刻眉开眼笑,递上准备好的大红包,“我家小姐害喜的厉害,可有缓解之法?”
    “放心吧,害喜越厉害,这胎越稳当。缓下心神,慢慢调养便是。”大夫提笔写了张饮食须知,交代一些饮食上的注意。冬梅小心翼翼收起了,大夫便告了辞。
    “吩咐下去,让大家口风严些,小姐未显怀前,别让外人知道。”黄妈叮嘱道。
    “是。”秋桂立刻应道,退下去交代众人。如今她跟着黄妈学管内务,已有几分模样。
    旦叔确切了消息,喜上眉梢,可不一会,眉头又皱上了,“要立刻写信告诉姑爷吗?”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吴勉,但是一来三个月未到,胎儿未稳,二来吴勉散馆在即,不能归家,告之亦无益。生怕空惹他担忧、牵挂。
    黄妈一顿,“要不问问小姐?”
    旦叔摇头:“眼下我们要护着小姐安心静养,除了必要的事,便别无侵扰她了。”
    “那依您看?”黄妈犹疑。
    旦叔捋着胡子,沉吟片刻,“不用问小姐,我做主,马上写信告诉姑爷。姑爷即使不能来,写几封信总能安抚到小姐。“
    “好,就这么办。”黄妈两手一拍,“我们家小姐,虽不比那官宦千金,但亦要夫婿好好的宠着、护着。姑爷怎么做,是他的事,我们总要将小姐的苦楚及时报给他知。”
    “嗯,我马上让青竹写信。”旦叔道。
    当天下午,青竹便拿着一封信出了门,用了扬州城里最贵最快的加急驿,发往京城吴勉处。
    ......
    汪岐兰的害喜,一直持续着。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在书房内,听各家店铺的掌柜来汇报经营情况。
    生意铺子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需要她决断的,都在听取后一一处理了。
    去年年底账上的事,每日也抽出一个时辰,和财叔慢慢核对着。只是总要中断一阵,呕吐片刻后再回来继续。
    “见谅了,财叔。”汪岐兰不好意思道。
    财叔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你父亲若知你坚毅如此,不知有多欣慰。“
    汪岐兰但笑不语。
    ......
    宋怀玉挺着五个月的肚子来看她,永璐陪着,前前后后,看得紧紧的,深怕有什么闪失。
    “小心,这门槛高!”永璐呼道,用手扶她。
    “行了,别大呼小叫的,我一天跨十几个门槛。”宋怀玉嫌弃的甩开他的手。
    “这里不是家里,我怕你不熟嘛。”永璐赔笑道。
    “都说怀孩子会傻脑子,我看我没傻,倒是你呆了,“宋怀玉直撇嘴,”除了我娘家,咱们家,这里就是我第三熟的地儿了,还说不熟!”
    别说,隔了两个月,听到两个活宝的声音,还真令人开心。汪岐兰斜倚在书房里铺着软垫的美人榻上,不由的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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