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平静,象说不相干的闲事:“快走吧,这会回去还能挽回,他会原谅你的。”
他将君上石放在她手里,元婉蓁浑身如浸在冰水中,拼命捏紧了玉石,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起身将她扯出茅草屋,他看她一眼,声音低低地说:“蓁儿,若有来世,我再娶你。”
他一把将她推在黎昕怀里:“将皇后娘娘送回宫!”
“为什么?!为什么?!”元婉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垂下目光,既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淡漠和清冷,声音也冷冷的没有一点起伏:“别随我,我什么都没有,他能给你一切,至少这辈子会过的安稳。”
元婉蓁心里似有东西在搅动,疼得呼吸困难,她失去理智一般上前,使劲拽着他的手不放,大声哭道:“我不怕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日子,即便是漂泊也好,只要是你怎样都行···”
“放开!”他语气极硬地说。
元婉蓁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不说话也不肯松手。
苻啸的手臂伸直了,用力要挣脱她,最后甚至狠心将她甩在了地上,元婉蓁坐在地上发疯一样落泪,看着他消瘦地背影走进屋内,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送她走!”
屋内,他坐在窗口边,穿过破旧地窗纸看着她撕心裂肺地痛哭,他的泪水无可止尽的落下,回忆起在武阳郡囚禁的日子,他躺在床上像一具没有魂魄的尸身,脑子里常常想着,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个女人,如今都不复存在了,甚至都忘记了其他女人的样子和名字,唯有一人是清楚的···
他深深叹口气,闭上眼睛尽是在温沫宫的那段时光,六年,一幕一幕,清晰地可怕,而她的哭声在窗外更加让他害怕。
蓁儿,不要怪我,你怎会知道,其实我不想丢下你,我又怎会舍得丢下你···
他自陈旧地锦盒里取出那枚桃花钗子,我再不是当初能为你呼风唤雨地人了。
夜里凄凄沥沥地雨落下,她的哭声没有了,马蹄声消失了许久,想是黎昕带她离开了!
苻啸的眼前开始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心里酸得难受至极,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劝说自己,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吃苦,这个决定是对的···
“啊···呜呜呜···”他痛苦地泪如雨下,起身,脚下有些踉跄,他努力地走到门边,颤抖地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而只一霎那,他定住了神,因为元婉蓁的身影就跪在雨中望着他,紧紧地望着,单薄的衣裳早已湿透。
元婉蓁深吸了口气,恸哭道:“让我走可以,除非是死了。”
他的心一凝,眼前全是悲哀的模糊,心中的痛楚与心痛几乎让他吸不进去一口气,“你···何苦了···”
淋雨后的冰冷,元婉蓁孱弱地起身,奋力来到他身前,抬手就抚上他的脸:“若你离开我,我便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仿佛空气凝滞在这一刻,苻啸缓缓地苦涩一笑,终于,她又如同四年前那样投身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一直向上凝成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我,不能像以往那样给你所有···”他的声音哽咽颤抖。
元婉蓁紧紧抱着他,摇头道:“只要有你就够了。”她说着抬头温婉一笑:“我向往的生活就是与你一起,多苦多累我也愿意,你不知道,这十年来,这样的梦无时无刻都在做着,十年,我想了整整十年,如今终于来了···我只想要一次,就这辈子,你愿了我的梦,好吗?”
苻啸的身子微微一震,落泪吻上她的唇,“我···”
“别说了,千山万水一路走来,都是千辛万苦,到最后,我才终于明白,这一生原来是你,注定是你。”
她的气息中,还留存着遥远而芬芳的记忆,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茉香味道···
他的声音像是梦呓一样,清唱:“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她将脸埋在他怀中,他紧紧的的箍着她,她的发丝被风吹起,痒痒的拂在脸上,满襟满怀只有她的芳香,耳边是她清唱的歌声:“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苻啸缓缓勾起微笑,眼里唯有一种温柔如水:“我们去东莞珺,在那里,我建一个给你,我砍柴,你呤曲···”
她嗯了一声,静静地闭上眼睛,这一切都像是在梦境,哪怕是现在明明相拥,可是因为等了太久,总觉得甜美得如同梦境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