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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静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嘴角由不得翘了翘,告退而去。但到门外时,她却脚步一顿,刚才在书房的时候翻到了好几张图,似乎是父亲才画好的,但并没有跟她说,而今想起来,有些眼熟,在哪里见到过。
    沈谦将沈静画得图给祁成穆:“鸟铳虽然小,但内里复杂,有些与机关术相通之处……”
    二人坐下详谈。
    马车行到宫门时,祁徽正要叮嘱车夫去文德殿,因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等以后攻打金国甚为重要,便是又想召见魏国公,杨凌过来商量,结果走到半途,有个小黄门突然从侧门冲出来,将车夫吓一跳,忍不住要斥骂,说他敢冲撞皇上。
    那小黄门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请恕奴婢的罪,委实是娘娘临盆,宋嬷嬷着急得不得了,叫奴婢们来禀告皇上……”
    “什么?”祁徽一把撩开车帘,探出头道,“临盆了?有没有看错?”
    不对啊,他数着日子呢,正常十个月应该还有八天,怎么突然就临盆了?不然他肯定不早朝,专门守着陈韫玉了,哪里还会出门。
    小黄门道:“皇上,是稳婆说的,太医也看过了,娘娘确实要生了。”
    “走!”祁徽高声喝道,“快!”
    车夫扬起鞭子,用力抽了两下,骏马飞一样的奔向了延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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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左侧殿里。
    陈韫玉的阵痛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使人去告知祁徽, 奈何他出了宫, 她就有点害怕, 手死死抓住宋嬷嬷的手。
    往前顶多是不太舒服,绝不会有这种痛感的, 她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阴翳笼罩心头。
    宋嬷嬷宽慰道:“已经去找皇上了, 娘娘,您莫怕,这生孩子啊, 都是这样的。”
    “感觉昀儿好像要出来了……”
    “还没呢。”刘家一家也在, 刘月柔声道, “没到时候, 娘娘耐心些。”
    稳婆也道:“还得等上两个时辰, 娘娘您放松些,这一开始您就这么紧张, 不好,后面……”她想说下,被宋嬷嬷剐了一眼,便闭嘴了。
    现在是小痛,后面是大痛,宋嬷嬷已经在心里心疼陈韫玉了,娇滴滴的小娘娘等会儿不知道怎么办呢,希望她能撑住, 这第一回顺利了,后面再生就好多了。
    看着这几个人的表情,陈韫玉越发害怕,频频往殿门口张望。
    宋嬷嬷则频频看那些宫人黄门,使眼色叫他们去找。
    幸好,祁徽回来了。
    伴随着一声高唱,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快得跑了进来,祁徽第一次那么的急切,恨不得骏马插上了翅膀,便是下了马车,也忘了皇帝该有的仪态,直奔到陈韫玉身边。
    男人额角留下了汗水,粗重得喘着气。
    本来陈韫玉看到他想哭的,结果被他急慌慌的样子弄得哭不出来了,惊愕道:“皇上……”
    “你怎么样?”祁徽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是今日,还以为要晚上几天呢,便是出宫去了,”看向她肚子,“是不是疼了?”
    “嗯,有点疼,一阵阵的。”男人手大大的,顿时让她安心了,陈韫玉长吁一口气,“还以为见不到皇上。”
    “浑说,朕又不是出远门了,怎么可能见不到?”祁徽看着她的眼睛,“你别怕,我今日会一直陪着你的。”
    陈韫玉点点头,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皇上来了,我就不怕了。”正说着,又是一阵疼,她微微张开口,拧着眉。
    看出她在难受,祁徽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阿玉,我刚才请岳母入宫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她十分惊喜:“真的吗?我娘来了?”
    “是的。”祁徽左手捧住她脸颊,“我心想,岳母在的话,你应该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嗯。”想到母亲,她果然又放松了些。
    很快,罗氏就到了,带着全家殷切的心,给陈韫玉佩戴了一个平安符:“阿玉,这是我跟你祖母专程去元君庙求的,很早就放在家里了,没想到还能亲手送给你!阿玉,你有这个就不要怕了,菩萨会在天上保佑你的,一定会母子平安。”
    陈韫玉伸手摸了摸。
    这平安符只是一个纸做的东西,真的那么灵验吗?不过上次陈溶说过,母亲带了一大叠银票呢,许是进献了许多香火钱求到的,应该会感动菩萨。
    她嘴角翘起来:“谢谢娘,还有祖母。”
    罗氏拍拍她的手:“我就在这里陪你,阿玉,你一点不要怕。”
    其实罗氏想哭的不得了,她自己生过孩子自己最清楚,那是多么痛的一件事,而今轮到女儿身上,她想想都觉得好像要割自己的肉,但她不敢哭,怕女儿害怕,只能拼命忍住了,等真的临到那一刻了,陈韫玉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再给她加把劲就行!
    说完话,罗氏便退在一边,好给祁徽过来。
    这皇帝真不错,家里人个个都说女儿有福气,她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祁徽重新坐下,跟陈韫玉道:“朕听太医说,最好在之前吃点东西,不要饿着肚子,你刚才可吃过了?”
    “吃了一阵了,不过还可以吃点。”陈韫玉想一想,“我要吃碧涧羹。”
    “会不会太素了,放点鱼肉?”他看着她。
    实在太温柔了,陈韫玉感觉自己都要融化在他的目光中,竟是觉得身子有些软,整个靠在他半侧:“好,就放鱼肉。”
    祁徽立刻吩咐下去。
    膳房忙开了,很快就做好端了上来。
    祁徽亲手喂她,怕烫着,甚至吹了吹热气。
    陈韫玉一口口吃光了。
    此时肚子也越来越疼了,这疼比之前猛烈,也隔得比较近,那一波还没消去多久,就又来一波,她有点想哭,紧紧拽着祁徽的袖子。
    “阿玉……”他只恨自己不能分担,“你别怕,熬过去就好了。”
    男人额上又出了汗,甚至手心也是。
    陈韫玉竟察觉到他好像在一阵阵的发颤,脸色也变白了,她突然明白,其实他跟自己一样害怕,或者说,他更怕呢。
    因为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只会自己揣测。
    陈韫玉略略定了定心,松开手,眸光落下时,才发现他今日穿着她做得中衣,衣襟露出来半朵莲花,她微微一笑:“皇上,您穿了呀。”
    他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看看合不合身。”
    “合身吗?”
    “不合。”他摇头。
    陈韫玉嘟嘴:“我明明量着做得!”
    “就是不合身,大了,”他手指有些用力,“你下回再给我做一件,不,做许多件,朕以后轮换着穿,知道吗?”
    他眼神有些急切,似乎要表达什么,又似乎在隐藏什么,陈韫玉怔了怔,就在这时,又一阵剧痛袭来,她感觉身下好像被什么撬开了般的疼,忍不住呻吟。
    稳婆一看,忙道:“快要生了,请皇上去殿外罢!”
    “阿玉……”祁徽道,“朕在这里不走。”
    “皇上,您决不能留在这里的,”宋嬷嬷急死,“皇上,求您快走吧,您在这里,娘娘也会受影响,再说,这万万不可的。”
    祁徽脸色铁青。
    陈韫玉晓得这妇人的事儿,男人不能沾了,泪眼婆娑的道:“皇上,您在外面等我,我……”
    她要求他。
    祁徽咬牙,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去。
    殿门被关了起来。
    似乎眼前立时暗了。
    他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
    不到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陈韫玉的叫声,不大,但听得出来,她很疼,他大踏步走到远处,长春,长青都在身边,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太阳热辣辣的照在头顶,他好像木头一般。
    很快全身都出了汗。
    刘老夫人看到了,跟刘月道:“月儿,瞧瞧皇上,当真很担心呢,要不你去同他说说,安抚一下?”
    刘月摇摇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就算是感情相好的母子,此时也不过是道,一切会顺利罢,别的又能说什么?她倒是担心在殿内的陈韫玉,娇生惯养的,跟自己当初一样,怕是要吃苦头了。不过陈韫玉有祁徽,刚才她看见了,这种感情会支撑着走过去的。
    不像她,只能想着在远处的家人,因想到别的,只有种说不出的痛苦,愧疚,不管是对沈谦,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
    刘月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娘娘可一定要安好啊。
    殿内的声音时断时续,有时候安静,有时候高亢,间或有罗氏的声音,宋嬷嬷,稳婆的声音,祁徽又忍不住走了过去。
    隔着门,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他不能替她分担。
    明明头顶上阳光炙热,他浑身也湿透了,但眼前却好像越来越暗,几近于黑夜,他心头说不出的惊惧,这让他想到了那日得知自己命短时的瞬间。
    有种无法掌控之感。
    就像此时。
    他身为帝王,却不能帮助自己的妻子,只能在外面等候,听着她痛苦。
    祁徽又走远了,过了会儿,又走过来,反反复复,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困兽之态,这是长春从来没见过的,印象里这主子冷静果决,城府深沉,哪怕四面楚歌,也没有这般的焦躁。
    他当然不能体会祁徽的心情。
    祁徽此刻,觉得自己都要撑不住了,要是陈韫玉还没有生好,还没有结束,他就要去破门了……
    殿内,陈韫玉也在煎熬着,她虽然很期待这孩子,但没有想到生孩子这么痛,好像全身都被撕裂开了一般,有那么一刻,真的不想用劲了,就这样躺着,死了也好。
    汗水流了她一身,可当她想到祁徽,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不生,她不努力,好像真的就会死了。
    刚才他复杂的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说要叫她多做些中衣,说不合身,是怕她出事罢?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怕,可他却没有明说。
    陈韫玉落下了泪。
    她死了,他肯定也会很难过的。
    她得拼命!
    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阿玉,阿玉,你不要睡,我都看到这孩子了,阿玉,你爹爹,溶儿都在家里等着呢,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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