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迦说:“企业之间的事,你不该牵扯无辜。”
“无辜?”他在她耳边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无辜。”
“陈劲生。”她推开他的下巴,转过身,正面对他,“你不要这么极端。”
他俯看她,眼睛漆黑。
“我不是要跟你讲道理……”她和他那双黑沉的眼对视,慢慢说:
“我只希望你能坦坦荡荡。”
他看着她,下颚骨收紧,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们避免不了这些名利场上的东西,但我希望你是坦荡的。我不是多善良的人,你做的那些事,我能理解,但你不能没有原则。那个大肚子,他老婆自己出轨被拍,还是让他老婆出轨被拍,性质不一样。手段可以有,但至少,不犯法,不叛道。”
倪迦不希望他从商从得人性泯灭。
他不能去害人。
人非神明,不可能活一世有一世的敞亮。无论地位高低,我们需要容忍这个世界存在阴暗面,可以野心勃勃,渴望登顶,可以为此不善良,去争,去夺,但要清楚,我们往上走的一每步,是为了得到,而不是失去。
人之所以为人,因为有独立思维,有行动能力,更重要的,是担得起一撇一捺,堂堂正正做人。
可以卑微如尘,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她不愿意看到他违背道德,人性尽失,只为一笔交易,一桩生意。
陈劲生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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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楚梨,已是又一个星期后。
她没再穿标配的白裙,换成衬衫牛仔裤,平底板鞋,这么一穿,当年乖乖女的感觉,真正回来几分。
可惜,她们都已不再年轻。
倪迦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后,才想起要戒。
她抽了一口,心想,戒烟真他妈难。
楚梨始终沉默,从见到她开始就沉默,她把咖啡杯一推,抬头看倪迦,问:“能给我一根么?”
倪迦掀起半边眼皮,眼底有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把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楚梨说谢谢,从里面颤颤巍巍抽出一根,又去拿打火机。
好不容易打着火,又点不着烟,她也不会拿烟,手抖得厉害。
倪迦开口:“烟放嘴里,点火的时候吸一口。”
楚梨照做,弓着腰,姿态小心。
像小孩偷大人的东西。
烟头着了,她猛猛吸一口,跟吸了一口毒气似的,赶快吐出来。
软绵绵一团烟雾,没过肺。
楚梨睁着眼看她。
倪迦教她:“像深呼吸那样,嗓子打开。”
楚梨又照做。
她认真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止住,又开始抽。
楚梨始终弓着腰,维持着一个姿势抽完一根烟。
像所有初学者一样,抽第一根烟的时候,不敢动一下。
倪迦问:“不是不喜欢女人身上有烟味么?”
“是不喜欢。”有服务生过来放下一个烟灰缸,楚梨把烟头在里面捻灭,说:“我不会再尝试了。”
倪迦淡淡看着她。
她比她想象中的状态要好些,虽然眼睛微肿。
看样子哭了不少。
楚梨坐直,对上她的视线,缓慢说:“倪迦,我放弃他了。”
其实早就该放弃的,只不过当她仍在危险中,他至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而是轻而易举为倪迦失控,又带她离场的那一刻,楚梨醒了。
这场由她自己演绎的美梦,终于该清醒了。
她曾经不是这样盲从的人,怎么会跟着一个人,心甘情愿耗干了所有的青春时光。
“还有,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跟你说声对不起。”
造化弄人,她没想到会在那天晚上碰到倪迦,她向她求救,心里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但她没想到,倪迦真的选择了救她。
多讽刺,曾经她可是见死不救,还反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