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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两侧民居瞬间垮塌,那只七鳃鳗般的巨大海怪竟是从地底升起!所有触须同时卷住了余皓与将军,将军刚朝余皓扑去,便被触须卷住,狠狠甩开,轰然撞在民居内,撞塌了整面糖果店的墙壁!
    余皓被勒住脖颈,顿时喘不过气来,双眼紧紧盯着将军,将军从废墟中翻身跃起,抽出长剑,嘶吼着扑向那巨大海怪!
    海怪触须挥出,余皓左手旋转,抓住法杖,按在触须上,一道雷电贯穿了那触须,触须顿时僵硬松脱,余皓朝下摔落。险些掉进那七鳃鳗的利齿中!危急关头,他紧紧抱住那触须。将军从侧旁冲来,以剑猛斩,奈何却斩不断触须。
    “别被它吃了!”
    “掉下去会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会死!会死!会永远沉睡再也醒不来了——!”
    余皓顿时满背冷汗,猛力蹬那海怪的巨口边缘,将军正在与数根触须缠斗,余皓转身,手持法杖,横里却一触手抽来,将他抽得五脏六腑剧痛,法杖脱手,掉进了雪地!
    将军一声怒吼:“对付这只家伙!咱俩的力量不够!回现实里去想办法——”
    余皓:“怎么想办法!”
    “叫醒施坭!”
    紧接着,触须铺天盖地,朝着将军与余皓卷去,将军头上脚下一个翻身,踏上触须,朝着余皓飞扑而来。
    余皓一转身,将军修长身体冲向自己,一手闪电般地疾探。
    “晚安——!”将军怒吼道。
    余皓眼中现出刹那茫然,下一刻,将军手中闪出金光,结结实实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轰”一声如同闪电劈进了意识,余皓一声大喊,从床上坐了起来。
    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无数触须缠向将军,将他拖向长满利齿的巨口的瞬间!
    余皓马上翻找手机,不住喘息,拨通了昨天下午,潇潇留给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通话等待声,余皓不住祈祷快接快接!快接啊!无数景象在他脑海中接连闪过,灯塔上的魔眼、雪地里的蛇、满是触须与利齿的海怪、施先生的狂笑……余皓仿佛明白了,这个梦境的主人究竟是谁,以及一切象征物所代表的含义。
    一阵恐惧与愤怒感顿时涌上心头,如果是真的,施坭该有多绝望?!
    电话通了。
    “喂?”潇潇带着困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叫坭坭起床!快叫她起床!”余皓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吼道。
    电话那头的潇潇瞬间也被吓到了,说:“怎么啦?怎么啦?”
    “快!你有她电话没有?”余皓知道只要施坭醒了,梦境就会瞬间中断,就像先前他与将军面对自己梦里的大军一般,主人一醒,访客全部都会被强行弹出梦境,将在下一次入梦时接续。
    “我在这儿呢。”施坭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干吗?”
    余皓总算松了口气,说:“你在潇潇家过夜吗?”
    施坭说:“关你什么事?”
    “别挂电话。”余皓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施坭的声音里带着倦意,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听他说吧。”潇潇的声音在旁小声劝说,“他是大人。”
    对面开了外放,余皓一边整理思绪,搜刮措辞,一边设想要如何破除她梦里的黑暗。他穿上羽绒,戴好耳机,下床,到了信号好点的窗边,把窗开了一小条缝,看了眼闹钟。
    十一点零七分,还早……时间拿捏得好,能再进去一次梦里。
    “坭坭。”余皓深呼吸,而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小声,“你爸爸对你做了什么?”
    平安夜,外面开始下起小雪,宿舍路对面,学校的围栏上缠绕的彩灯一闪一闪,在这冬夜中一派温馨静谧气氛。
    电话那边是漫长的沉默,余皓耐心地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耳机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从你几岁的时候开始的?”余皓又问。
    “十一岁。”施坭哽咽道,“对不起,余老师……”
    “没关系。”余皓答道。
    此刻他的心里,所涌起的愤怒几乎要把他的胸膛给挤炸开了,令他闷得十分难受,只想用力抓自己身上,或是用拳头狠狠捶烂什么东西发泄。
    施坭哭了一会儿,余皓叹了口气,翻出零钱,他急需一点酒,来安顿情绪。
    他没有安慰施坭,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哭声。
    “我明天就得走了。”潇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坭坭太惨了,之前的事,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没关系。”余皓匆忙下楼,问,“你要去哪儿?”
    潇潇说:“我得转学,去香港。”
    余皓明白了,今夜是施坭与潇潇道别的一夜,两人应当都睡了,被自己一个电话叫醒。
    潇潇说:“余老师,你替我照顾下坭坭好不好?”
    施坭的哭声停了,说:“余老师,对不起……”
    余皓再三表示了原谅,施坭又说:“我害怕书房,我害怕你坐着的那张转椅,我不想……不想……”
    “你不想在书房里多待哪怕一分一秒,对不对?”余皓到了便利店前,老板未打烊,还在看电视,余皓拿了瓶二锅头,与老板结算。
    “你继续说。”余皓道。
    “有一天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你抓住了我的手臂……”施坭又哽咽道,“我才觉得受不了……想赶你走。”
    “嗯。”余皓答道,他站在小卖部外面,于小雪中拧开二锅头,喝了几口,火辣辣的酒通过食道,进了胃里,令他吁出一口滚烫的热气。
    确实有一天,施坭坐立不安,想提前下课,余皓便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回去,当时他有点严厉,做出了这个强迫的动作,想必是让施坭内心生出了恐惧感。
    “我没有别的想法。”余皓说,“我只希望你好好学习。接下来我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就不会坐视不管。表的事情你先别担心了,咱们得把你这件事解决掉。”
    施坭的情绪终于恢复平稳,说:“可以吗?”
    余皓又喝了口二锅头,抬头看雪,说:“你得相信我。”
    潇潇道:“坭坭说,你们认识那个警察,告诉警察有没有用?”
    余皓说:“有,我替你报警。”
    施坭:“警察会管吗?”
    余皓:“一定会管,这是犯罪!”
    施坭的声音开始发抖,说:“可是,会有人相信我吗?”
    余皓说:“会!我给你担保。”
    施坭小声说:“可是我害怕……”
    余皓道:“坭坭,我答应你,首先,我不会声张,我保证,这件事,只有我和警察知道。其次,你一定要勇敢。再次,你要全心全意地相信我,我才能帮助你。”
    施坭没有说话,余皓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错。我很穷,我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保护不了。”
    “但我可以从你这里,获得力量。”余皓低声说,“你一定期望着,有一个人能帮你,对吗?其实在你的心里,你是相信我的,你得自己想清楚。”
    潇潇马上说:“是的,她相信你,余老师。”
    “那么,你回忆一下,对我的信任从何而来呢?”余皓镇定地边喝二锅头边问道。
    施坭说:“我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不恨我。”
    余皓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施坭又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不再压抑,而是带着喘息。
    她说:“谢谢……谢谢你……余老师……”
    余皓说:“这件事你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出来。我曾经也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情,可它们都是别人施加予我们身上的伤害,这些伤害本来不该发生……”
    他的眼里带着泪水,又喝了点酒,想起那个一身铠甲,在长城上拉住他的手的将军。
    “……可它在生命里出现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不是我们自己的错。”余皓说,“该下地狱的人是他们,勇敢一点,送他们下地狱去,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今天是平安夜,对吧?”
    施坭“嗯”了声,余皓最后说:“都说,人的苦难与生俱来,‘在世上你们有苦难,在我心里得到平安’。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听筒内一片静谧,施坭说:“余老师,我相信你。”
    “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会为你战斗到底。”余皓疲惫地说,“绝不会放弃。”
    “好。”施坭说。
    余皓道:“我明天先和你约个地方见面,就花房咖啡吧,我们先想办法,让你不用住在家里。”
    “我爸爸出差去了。”施坭低声说,“大后天才回来。”
    “你妈妈呢?”余皓问。
    施坭答道:“她经常不在家,可她都知道,她怕我爸爸,从来不说话。”
    余皓又说:“你有别的亲戚,可以暂时借住吗?”
    施坭答道:“有,我舅舅、舅妈都很喜欢我。”
    余皓想了想,说:“这个我们慢慢再说吧。”
    施坭轻轻地说:“那个红头发的大哥哥……”
    余皓一怔,问:“怎么了?”
    施坭似乎正在艰难地考虑,说:“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余皓说,“当然没有。”
    施坭说:“他也会一起来吗?”
    余皓忙道:“不会,就我和你。”
    “他打架是不是很厉害?”潇潇插了一句。
    “对,怎么了?”余皓有点莫名其妙,突然一下就明白过来,说,“行,我会把他带上,坭坭,你不介意告诉他真相吗?”
    “不介意。”施坭答道,“他把我爸爸打了,他没事吧?”
    余皓安慰了几句,说:“明天见面你就知道,你困了吗?”
    “嗯……”施坭已经很困了,余皓又说:“好,你睡吧,晚安,我答应你,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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