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程廉这样认为。
不过立刻就有人出声,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这是我自家的事,不消程老爷烦神。程老爷大早起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珍娘不知何时出现在秋子固身后,态度是彬彬有礼的,声音却是冷冰冰没一点热情的。
程廉吃了一惊,心里有些恼怒,却又不忍心硬起脸来训她,当了秋子固的脸,又觉得好像吃憋一样不好意思,只得板起脸来咳嗽一声:“你自家的事?”忽然想夫人已经将这里送给珍娘了,由不得底气又有些不足:
“我问一句罢了。今日午间,我要在这里设宴款待徐公公,你准备一下,今儿也一样不要开张了,省得外人嘈杂,搅了公公的清静。”
原以为珍娘要说做生意如何艰难怎好不开张自己吃什么之类的话,没想到她倒是一口应了:“好嘞,请老爷放心。”
程廉愈发疑惑,总觉得这湛景楼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珍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程老爷还有事?”
程廉忙咳嗽一声转身就走:“没事没事!”
自己也觉出了尴尬。
直到走出门外坐上轿子,程廉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尴尬?好好地说正事有什么可尴尬?
自己以前也这样吩咐过珍娘,从来没这样慌乱过。
难道是因为那个男人在场?因此气氛发生了变化?
难道。。。
程廉忽又想起,珍娘跟自己说话时,一直是退半步在秋子固身后的,好像当他是个保护伞似的。
为什么?!
程廉感到了危机,他咬紧牙关捏住双拳,决定今天中午就开口,向徐公公要保媒求珍娘!
湛景楼里,此时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钧哥难得睡了个懒觉,起身后发觉太阳高悬,忙忙梳洗后出来,看见秋子固坐在厨房门前清理燕窝,上去就抱怨开了:“哥,你跟我一处歇着,怎么起身也不叫我?都这个时候才出来,一会我姐看见了,必得骂我!”
秋子固边小心翼翼地用银钳子向外拔燕毛,边顺嘴回他:“你睡你的,外头有事哥替你张罗不就完了?”
话音未落,珍娘虎起脸出来了:“你替他张罗什么?他没有手脚?不动手就没有饭吃!这是规矩!”
钧哥忙赔笑:“哎哟我来是来了么?姐你少皱眉头看要长皱纹了!到时吃多少我哥炖的燕窝粥也补不回来了!”
珍娘上来要打,钧哥一溜烟躲到秋子固身后:“哥救我!”
珍娘指尖向着秋子固:“你让开!”
秋子固笑嘻嘻的:“手里有燕窝呢!让开掉了怎么好?忙了一上午才好容易理干净的!再弄来不及炖了!”
珍娘不理:“识相的让开!”
钧哥背后撺掇:“哥别让,我耳朵前几天才被拧过,现在还疼呢!”
珍娘手里正捏着一把没去皮的老莲子,听见这话就丢了一颗过去:“我百发百中你信不信?放过耳朵冲额头来你信不信?”
秋子固笑着站起来,双手环状向前:“饶他这一回吧,我看他昨儿累得很就让他多睡了一会子,反正今儿没散客,厨房里的活也不多。”
珍娘瞪他:“你二人是一气的!现在学会成帮结派了是不是?!”
钧哥从秋子固背后伸出一张嘻皮笑脸的面孔来:“哪能呢?秋大哥心里只有一派,那就是姐姐您哪!他哪敢再贪图别的呢?不怕姐姐你再凶他么?昨儿听说哄了一个时辰才好,今儿再来,不知得多少个时辰呢?“
一个伙计本来目不斜神绷紧脸皮从他们身边过的,听见钧哥的话实在没忍住笑,扑嗤一声,然后自觉糟糕,不敢看珍娘,脚底抹油地奔进了厨房,不想门内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妞子被踩了一脚,又是一声哎哟。
珍娘脸都红了,转身就走,心想这倒好,自己成戏台上的主角了,钧哥跟秋子固挤了挤眼睛,又冲厨房里喊了一声:“谢谢喽!”
太阳升到中天,厨房里的菜式差不多都预备好了时,后门又进来一位客,进来就先恭敬地行了礼,也不管看见的是谁。
一个小伙计莫名其妙地受了,口中喃喃地道:“这位爷您找谁?”
来人小声细气地问:“我秋师傅在这里不在?”
秋子固在厨房里听这声音熟悉的很,忙出来看,来人见是他出来,二话不说,先扑去地上磕了三个头:“秋师傅,是我呀!”
秋子固细看之下,也笑了:“原来是昆二啊!”
这昆二就是当年他留在徐公公府上的二徒弟,如今接手做了徐府的家厨是也。
正文 第288章有眼不识泰山
昆二头在地不上敢抬:“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回换成珍娘挤在厨房门口看热闹了,心说哪儿来了个悟空不成?秋大哥倒成了唐僧了!
秋子固忙让他起来,请在院里树下墩子上坐了,珍娘亲自送上茶水点心,昆二站起来陪笑:“不敢劳动!”
珍娘放下茶要走,秋子固留她:“你也坐吧,徐公公的事与跟咱们有关的。”
听见个咱们,昆二心头有数了,于是礼数上愈发小心,直到珍娘坐了,他才敢在墩子上挨半个屁股。
秋子固问了些近况,渐渐话头就绕到了徐公公此行的目的上。
“其实徐公公哪有这样的本事?”昆二装作喝茶,将头压得低低地,秋子固会意,也同样将耳朵凑了上去:“皇上是另有目的!”
珍娘眉心倏地一凝,跟秋子固对视一眼,后者眼里的安然镇定,瞬间让她的心也平定了下来。
昆二又说了几句话,珍娘和秋子固的头愈发低垂,脸上表情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