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业将带着身上的那枚在茶树下找到的腰坠拿出来,问道:“是这样的吗?”
“对!就是这样的!”桃儿激动道:“因为下面的流苏长短不齐,感觉不好看,所以我就记住了。”
封业点点头,“看来真是火邪教了。”
封钦分析道:“他们好不容易抓到彼岸宫的人,估计是想通过她来找彼岸宫的入口。”否则把人抓住又放了,还把人弄得失了魂似的,又为了什么呢?而且明知道彼岸宫的红莲花能解此蛊毒,还冒险一试,就只能是有闯进来的图谋了,这样只要能打彼岸宫一个措手不及,暴露了又有何妨?
“很可能是。”亓官涵同意封钦的看法,“但我彼岸宫周围阵法密集,非常走之人,就算跟进来了,第二次也找不到入口。所以他们可能算盘打得不错,但还是没能带人进来。而且那天他们应该跟的不是太近,不然桃儿回来时,守卫应该会发再。”
“既然桃儿姑娘没事了,那说明红莲丹对这种蛊毒是有效的。小涵,如果有多余的,就拿给曾家村的人吃吧。”江度道。
小涵?
江翊几个都转头看过去,就连桃儿和小芙都一脸惊讶。
亓官涵似乎很习惯,笑道:“宫中别的不多,就红莲丹多。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明天早上我们再去送药,再问情况也能方便些。”
江度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道,就这么办吧。”
亓官涵让小芙扶桃儿回去休息,随后又对他们道:“一会儿我让八姨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都别客气,当自己家就好。”
“那就打扰了。”封业点头道。
亓官涵有些疲累地往主位上一靠,道:“我猜这次火邪教是好不容易摸到了彼岸宫大概的位置,想利用曾家村的人把彼岸宫的人引出去。然后就像江翊分析的,是冲着红莲来的,若我们出去了,他们正好可以借机与我们一战,毁掉彼岸宫,成全他们的蛊毒。若没出去,这事嫁祸到我们彼岸宫头上,官府来抓,照样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呵,我倒真不知道该夸他们谋算大呢?还是太过自不量力。”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了方向,就好防备了。”江度劝慰。
亓官涵笑了笑,“是这么回事。对了,你们这次过来,到底为了何事?”
虽说之前封钦说他们是来视察新知府的,但怎么这么巧还去了曾家村?还到达的次日就去了,按理来说逐一村落视察,怎么也不可能先轮到曾家村的。
封业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视察新知府只是表面理由,实际是我们奉父皇之命,来找遗失在外的私生子的。”
亓官涵眉峰一挑,笑意敛了些,“这样啊……”
随后也没有多问,道:“走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那些红莲。”说罢,就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第55章
彼岸宫有一条横贯宫中的小河, 河不算太宽,水也是刚没过膝盖,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小河边长了无数红莲。此时正有少女在这里采摘, 想回去做了香包,见亓官涵来了, 也纷纷行礼, 乖巧懂事。
亓官涵解释道:“这些都是宫中的下一代了,有的与我同辈,有的还是我的晚辈。母亲都是被负心人所欺, 而后入我彼岸宫的。我们彼岸宫并没有禁止女子生育,也不禁止他们与外面的男人来往。只一条,嫁出去后永不得回来,也不许让别人知道彼岸宫的所在。目前嫁出去的姑娘少之又少, 也都遵照约定没有再回来过, 所以彼岸宫才能一直这样安全。”
江翊微笑道:“这对女子来说, 真的可谓是避风港了。”
亓官涵道:“也不尽然,下一辈中有不少不理解母亲的苦心,不愿意待在彼岸宫的,尤其是男子,我义母倒也会放他们走,依旧是不许回来。而但凡进入彼岸宫的女子, 也都要查人品德行, 若不是个好的, 再凄苦也不会收留。”
江翊点点头, “彼岸宫能有今天这样大的规模,要收什么样的人,自然要仔细考量。毕竟作为宫主,要对彼岸宫中所有女子负责,不能让人毁了她们的家园。”
亓官涵笑道:“正是这个理。”
那几个少女一人采了两三朵就不再拿了,告退后笑嘻嘻的结伴离开。
亓官涵道:“这红莲虽多,但宫中女子都很珍惜。所以一般采够了需要的数量,就不再多拿了。而做成香包,能香个一年多,倒也是省的。”
宋颀摸了摸这些花,微笑道:“懂得珍惜,才能长久。可见这些姑娘品性都是好的。”
“是啊。”亓官涵道:“宋兄随意采就是了,不必太客气。”
“好。”宋颀应着,就前去采摘了。
他并没有直接摘花,而是从荷包里拿出些张散发着淡淡药味的纸。随后用匕首挖出两株,用纸包住根部。
亓官涵没见过这种做法,问:“宋兄这是要移栽?”
“对,想种到襄王府去。”宋颀也不隐瞒。
亓官涵道:“这很可能移不活。”
毕竟这花只能长在彼岸宫中。
宋颀道:“嗯,但还是想试试。这药纸能保存花株原本的土壤和水份,这样送到京中应该还不成问题,到时候栽种试试。”
既然宋颀想试,亓官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说不定宋颀有自己的办法呢?
包好花后,几个人就回去了。亓官涵也让人装了一整瓶的红莲丹,准备明天带去曾家村。
吃过晚饭后,几个人各自回了安排到了院子休息。
江翊发现兄长居然住在亓官涵的院子里。其实他也觉得兄长跟亓官涵关系好像有些太好了,毕竟才认识不久,亓官涵把兄长当救命恩人,热情相待很正常,但他兄长从来都是个慢热的人,若不是真脾气相投,一般不会这么快就跟人这么熟稔了。
不过兄长能交到个新朋友,江翊还是高兴的。日后多个人照应,又是大名鼎鼎的彼岸宫,也是有利无害的。
次日吃过早饭,一行人去了曾家村。将解药喂给村民后,村民门也逐一清醒了,并跪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但这个礼封钦和封业都没受,反而不动声色地把亓官涵推到了前面,让他受了村民的礼,这才是名正言顺的。
知府把几个能说明白话的人聚到一块儿,让他们跟封业和封钦说明情况,
原来在他们中蛊之前,村中来了一行十个人,说是京中商队的,来这里采买茶叶,要在村子里住几天。这算是常事了,村中几家也空出了屋子招待,一切都很正常。出事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早起吃饭,准备吃完就上山去给茶树培土,但饭还没吃完,那几个人就闯了进去,二话不说,把那个白虫子给他们喂下了。他们都是茶农,平时百姓之间闹了矛盾拳脚相向的,倒还应付得来,但跟会武功的人比,那简直就是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
后来的事他们都不记得了,直到今天醒来,回想起来才觉得可怕。
“对于那几个假商人,你们可有线索可以提供?”封业问。
其中一个矮小些的男人道:“王……王爷,出一前一天晚上,我偶然听到他们似乎在讲我们听不懂的话,不像是咱们大晟话,我还在想,京中的人就是见识广,别他国的话都会说。”
封业点点头,也不计较他说话不够尊敬。
火邪教起源外邦,会他国语言也是正常的。
里正道:“王爷,草民之前见他们往山上走了几回。原本以为是去找野味的,但那日给我们喂毒,闯进草民家里的人草民根本没见过,这样想来,会不会是他们在山中还有人接应?”
这里正年纪虽大了,他头脑倒是清醒。
封钦问:“是东边那座山?”
那山正是通往彼岸宫的。
“是。”里正应道。
这下就等于是印证之前的猜测了,火邪教这次应该就是冲着彼岸宫的所在而来的。
封钦立刻对知府道:“组织人马,搜山!”
“是!”知府应后,赶紧去叫人了。
半个时辰后,实丰所有官兵分队上山搜寻,以响箭为信。
山路难行,封钦没让江翊去,江翊便跟一同下山来的九姨一起待在曾家村里,顺便打听一下曾氏的事。
九姨是个心善利落的女人,这会儿正在挨户查看恢复的情况。
江翊待在里正家,里正用茶招待着。
江翊知道这里正是个头脑清楚的,便道:“我们这次是奉旨而来,要接一位曾氏的采茶女进宫为妃。”
“啊?”里正一脸惊诧,“王妃殿下,不知皇上要接是的哪一位啊?我们曾家的里的姑娘都没出过实丰,这皇上怎么会特地挑我们村的姑娘呢?”
听里正这话,像是并不知情,江翊道:“不是特地挑,是这位曾氏多年前,曾与皇上有过几面之缘。”
“哦?草民完全没听过说。”里正有一脸茫然。
江翊也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不是曾家村的姑娘?
“那你们村姑娘有没有无故消失了几天又回来的,或者未婚有子的?”
里正想了半天,恍然道:“确有这么一个,叫曾芸儿。这曾芸儿也是可怜的,老父老母在她十二那年就死了,只留下她和她哥。他哥也不是个东西,父母死后卷了家里所有的银钱跑了,一年后被人发现死在一个小巷子里,说是赌博把钱花光了,又借了不少银子还不起,被人活活打死了。这个曾芸儿性格腼腆老实,也不太爱与人接触,所以回没回家也没人知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怀孕了。我们是农村,她家里也没别的人了,所以即便这是该浸猪笼的事,我们为了声誉,也就给瞒下来了,当作不知道。”
“因为曾芸儿也不常出门,自然遇上不外村人,这事还就真瞒住了。她生产那天,还是我家老婆子去给接生的。生了个特别漂亮的大小子,我家老婆子还喜欢的很。后来刚出月子吧,曾芸儿可能是前后都没养好,就得了病去了。留下那孩子我家老婆子本想收养来着,但曾芸儿的远房表姐来了,就把孩子带走了。看那姑娘的衣着,也不像普通人家,所以我们想着这孩子还小,跟着回去当亲生的养,也能享福,这事就这么结了。也没再见那个姑娘回来。”
远房表姐?
江翊皱起眉,若真是这样,无疑更是大海捞针了。
另一边,封钦在一处空地上发现了刚熄灭的柴火,估计走不远。于是放了响箭,所有人开始往他这边汇合。
在汇合的过程中,亓官涵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立刻追了上去。
封钦和封业在看到信号后,也纷纷赶了过去。
对方有十几个人,实力并不弱,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没有生擒住任何一个。
封钦他们也很快加入了战局。
有宋颀在,形势很快有了逆转。加上这边已经处于彼岸宫的地界,亓官涵也终于空出手,可以改林中的阵法了,让这些人一个都跑不出去。
在混战中,亓官涵的荷包被对方的剑划开,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其中赫然躺着一块龙纹玉佩。
封钦愣了,封业也愣了。
亓官涵快速捡起玉佩往怀里一揣,继而挥剑相向。
现在也不是发呆的时候,封业和封钦回过神来,继续迎战。
近一个时辰后,才把火邪教的人全部抓住。怕他们自尽,就用布条堵住了他们的嘴,捆好后,严密押送回官府待审。
回到曾家村,江翊把里正的话跟封钦他们说了。而封钦则把亓官涵有玉佩的事告诉了江翊。
江翊一脸惊讶,但亓官涵一直也没说什么,就像没这事一样。
晚些时候,一行人回了官府。就连亓官涵都被他们带回来了,没让回彼岸宫去。
亓官涵似乎也没准备再隐瞒,所以也不俱跟他们回来。
关上门,封钦问亓官涵:“那玉佩是你的?”
亓官涵笑得有些讽刺,将玉佩拿出来拍在桌上,“说实话,若不上皇上突然要来找什么皇子,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你母亲就是……”江度不知道要怎么说,亓官涵的母亲的确是个可怜人。
亓官涵冷笑道:“我母亲叫曾芸儿,不过我刚出生不久,她就过世了,所以我对她没有记忆,都是听义母说的。义母与我母亲从小就认识,在得知她被皇上临幸又抛弃后,愤怒不已。原想接我母亲到彼岸宫,但我母亲当时身体非常弱,恐经不住山路颠簸。”
“我母亲过世后,义母就把我带到了彼岸宫抚养,视为己出。这块玉佩我母亲之所有留着,是怕我长大后不服管,做下错事,希望能用它保我一命。我从未拿它当保命之物,只当是母亲的遗物,随身带着,没想到今日不巧,被你们看到了。”
亓官涵这番话就可见,他从不以自己是皇家子嗣为荣,反而非常排斥这件事。
“那……关于皇上找私生子这事,你有何打算?”封业问。
亓官涵不甚在意地道:“你们把这玉佩带回去,就说曾氏已死,没有子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