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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林海,这个人刷新我跟孟阳对于无耻的认知,一个有底线的人,无论他坏到什么地步,他都不可怕,因为他也有怕的事情,也会有弱点。
    但,一个没有底线的坏人,真的就很可怕了。
    孙林海,就是这种人。
    我坐在他的对面,他脸上那种有几分张扬的笑意让我感到阵阵寒意。
    可悲。
    为李母的遭遇感到悲伤,为还没得到公道的李正感到悲哀......
    咬着牙,强忍着没用拳头去招呼他。
    他说他没钱赔偿给李正,每个月会有将近三万块的房贷,可,在他车子被扣之后,他怎么又能换辆车?再者,现在是工作日,为什么孟阳很容易就可以把他约出来?
    一个个问号划在我心头,所以我决定再套套他的话。
    端起酒杯:“孙哥,还是您有路子。”
    “唉...”
    孙林海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口喝干,打了个酒嗝,说道:“也不是啥路子,他们丫来找过我挺多次,我是真烦,可烦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把人撞了,还让人抓个正着。”
    “谁都有倒霉的时候不是?”
    安慰了一句,用眼神示意下孟阳。
    相对我来说,孟阳更适合跟这种人打交道,在一起工作了四年,彼此还是好兄弟,我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果然,孟阳见到我眼神之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接过话茬。
    “孙哥,跟哥们讲讲,你是怎么答对他们的?”
    “哎?”
    孙林海疑惑道:“怎么你俩总在那事儿上找话题啊?”
    “这不是佩服孙哥你嘛?我们这俩小年轻,可想跟您好好学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孟阳深谙此道。
    “嗨,这算啥啊。”孙林海敲了敲桌子:“这还不简单?哭穷啊。”
    不待我们继续发问,他继续侃侃而谈:“我就跟那小伙说,我家庭条件也不好,上有老母,下有孩子,整个家都需要我养活,那天开车开快了,是要赶个单子,一下没注意......”
    “你看,这不就把自己摘出去了吗?”
    “高,实在是高!”孟阳给他竖起拇指,夸赞道。
    “你们小年轻啊,就是经历的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孙林海感慨着:“不过话说回来,头几年我也那样,还不是经历的多了,才知道这世道,钱是大爷,其他的,都他妈是狗屁。”
    “......”
    或许,他年轻的时候,也很不容易?
    不然又怎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名的,我又有点理解他。
    但,他触犯了法律,一个国家之所以制定法律,就是用来约束人,让这个社会更好的,既然触犯了它,就一定要受到惩罚。
    任何人,在法律面前都没例外。
    它是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它又是公正的。
    何况,他的做派,不值得人去同情。
    就像那天李正跟我讲述的那样,事发两年,他还欠了一句抱歉。
    “孙哥,那你就打算干挺着?”孟阳问了句,许是怕孙林海抵触,他紧跟着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替你着急,没准我们能给您支支招什么的。”
    “嗨,这话说的。”
    孙林海摇摇头,续上一支烟,吧嗒吸了一口,淡淡道:“先挺着呗,能拖一天是一天,拖不住了,大不了拒绝赔偿,然后进去蹲几年,出来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果然如此!
    正如那天老王给我分析的那样,这孙子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话不能这么说吧?”
    我道:“您看您正当年,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您要进去了,您家不就散了吗?”
    “怕啥?”
    孙林海弹弹烟灰:“我跟我媳妇头几年就离了,我妈现在在我姐家里养着呢,孩子在国外留学,我就老哥儿一个,有什么好怕的,万一真进去了,没几年,出来喝酒的时候,还有吹牛逼的资本了呢。”
    张梓琪问过我,法律真的能维护弱者的权益吗?我给她的答案是,只要懂得运用法律,它就会。
    可面对孙林海这个人,我开始迷茫......
    就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在一团棉花上。
    终于,我还是无法忍受他这个嘴脸。
    “孙林海。”
    脸色严肃,叫了他一声。
    “嗯?”
    孙林海面色疑惑的看了孟阳一眼,有些不满。
    “你不用看我,咱们不熟。”
    孟阳一脸笑意。
    “正式认识下,我叫陈默,李正的律师。”
    没有理会他的错愕,我从包里将录音笔拿了出来,按下播放键,从见面开始,我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录了下来。
    过了三分多钟,我按下暂停,慢条斯理道:“所有东西,我都会原封不落的让法官听一遍,您说......”
    “你们这是欺骗!”
    孙林海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你们丫这样做犯法了知道吗?”
    “不用你提醒。”
    点上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我们本是就是律师,比您了解法律。”
    “操你大爷的。”孙林海作势拿起酒瓶,看那架势不给我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不会罢休。
    “公共场合打人,你当大伙儿都瞎了?”
    伸出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来,往这来,我还就告诉您了,你要是打了我,我不把你告到倾家荡产都不罢休。”
    “......说说吧,你想怎样?”
    过了半晌,孙林海放下了酒瓶。
    像他这种在社会上厮混了很久的老油子,还真未必能狠下心把一个人打残,更何况,我跟孟阳是两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又怎能轻易的让他打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找你了解了解案子的,这件事儿我们律所已经接下,为了全面一些,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不过,我想也不用问了,这都有。”我指了指那支录音笔,自问自答。
    “你不用拿这套吓唬我。法院我又不是没去过,官司也不是没打过。”
    “是,您多牛逼啊。”
    拍了拍桌子,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您想没想过,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被害人?想没想过他们曾经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这场车祸毁掉的东西,你又想过没有?”
    我问的问题,跟案子没有关系,我只是想问问,看看他还有没有人性!
    孙林海半晌没有说话,大概过了一支烟的时间,他站了起来,“我等着开庭,还是那句话,我没钱。”
    说罢,逃也似的就要离开。
    “叫个代驾吧,你喝酒了。”
    孟阳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怎么办?”孟阳见他出了门口,问道。
    “能怎么办?”
    “你刚刚挺不符规矩的,至少,不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录音。”
    “对付无赖,你就要比他还无赖。”我道。
    “结果...不是很好。”
    “天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长叹一口气,我问孟阳:“老孟,你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学了那么多年的法律,到最后还不能维护委托人的权益,你说咱这几年是不是活在了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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