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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里,康王府水芙蓉盛开,富贵逼人。
    一群妾夫人在水榭赏芙蓉,丫鬟递茶,嬷嬷捶腿,有说有笑,有人眼尖,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阿福,道了声“那狐媚子来了”,谈笑声立马止了。
    阿福经过水榭,并未凑近,顷刻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一群女人却炸开了锅。
    有人道:“这狐媚子定是去缠王爷。”
    有人啐了一口,“这狐媚子,原先进府时一副沉闷性子,咱们都当她不争不抢,谁想一声不吭勾了王爷的魂儿,如今哪还要看旁人,眼里就这一个骚妇。”
    提到此事,众人恨得牙痒痒,有人先沉了脸,便是蓉夫人了。
    阿福冒出头前,府中没有正妃,蓉夫人最得宠,康王夜夜离不了她。
    要说阿福是怎么掐尖惹了康王的眼,也还得从蓉夫人说起。
    原来去岁时分,有个叫玉罗的妾夫人得罪了她,蓉夫人素来睚眦必报,便将她故意跪在门前,罚跪了一夜,翌日人冒了寒气,快不行了,丫鬟都被蓉夫人的人拦着,不许去寻大夫,玉罗就这么撑着,还留一口气,只还有件心事未了,捏住好姊妹阿福的手,喃喃着想吃鱼。
    玉罗打小在渔村长大,每年生辰,阿娘都会杀一条鱼给她庆生,自打进了王府,不能替爹娘送终,临死前只想再尝一口鱼的滋味,死而无憾了。
    阿福为了圆玉罗的心愿,趁夜偷偷摸入寒池,正逢腊月落雪,池面上结了一层寒冰,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小斧子,轻轻凿着,忽然一条碧眼白肤的猫儿跳入她怀里。
    阿福吓了一跳,吃惊跌坐在冰层之上,怀里还抱着只软绵绵的猫儿,就见康王一身白鹤雪氅走了过来。
    康王独自前来,衣袂缓缓拂开,打着一盏低垂的绛纱灯,在她脸上一照,灯火照耀之下,阿福眼前一晃,瞧见他一双碧眼。
    当晚,大夫给玉罗开了药。
    也是这个晚上,康王第一次歇在阿福屋里。
    之后一日,两日,三个月,半年,一歇直到如今,不曾召其他妾室。
    无人再敢轻视阿福。
    有人压低声道:“听说一桩事,她闺中时就不安分,原是和陆家公子定了亲事,使了点心计,亲妹妹成亲那天,代她上了花轿嫁进谢家,若不是半路被王爷劫走,只怕如今还被正室狠狠揉搓。”
    “听说那陆家公子是个心气儿高的,一气之下娶了她妹妹进门,据说后来还中状元郎,在京城好风光。”
    当时王爷病重,世间千百种灵药治不好,只要一味最新鲜的女子纯阳血,王府上的女人皆被严格挑选过,个个皆是纯阳女子,割开手腕,喂给病重的康王饮血,病情却怎么也不见好转。
    后来听说连家次女正是八字纯阳,不顾人家成亲,半路就将人劫来,划开手腕,流了一大碗纯阳血,给王爷喂入口,这病才幽幽转好。
    外人道纯阳血起了作用,谁想没过多久,有人告发,阿福是替妹妹代嫁,压根不是纯阳血。
    蹊跷的是,王爷独独饮了她的血,才得以重病根除。
    她名字带福,真当是一个福星。
    想起这桩往事来,妾夫人们捏紧团扇,切齿痛骂,“这狐媚子!”
    王爷以前素有恶名,她们心里害怕,不敢亲近,但自打见了王爷一面,是一个俊美病弱的男人,乌眉碧眼,叫人如何不痴痴的惦记。
    却被丫鬟暗使眼色,回头一看,竟见韦氏被丫鬟们簇拥过来,纷纷闭嘴讨饶,连那素日里嚣张跋扈的蓉夫人也不敢多言。
    韦氏是康王乳母,受皇帝亲自指派,随康王来到封地平阳,担任王府长史一职,管理后宅,身份尊贵且不说,深受康王器重,据说当年韦氏有个儿子,跟在康王身边,行军打仗都带着,后来替康王挡了一剑,没气了,为这,韦氏犯多大的罪,康王也会仁慈。
    韦氏顺路经过水榭,她尚有要事,听说王爷在小佛堂,早已去了。
    远远就见小佛堂外一班班护卫交替,刀枪相击,生出一股森冷的威严来,外人若见了,只道天家好威风。
    韦氏静立在门外求见,金甲带刀的护卫道:“王爷早有吩咐,两个时辰内不见人,长史还请体谅。”
    康王因幼年病弱,被送到佛门清净之地静养过一段时日,成年后敬爱佛祖,以往每日屏退左右,长斋绣佛,不许人打搅,却打去岁起,每每必携阿福一同入内。
    门一阖上,半天没出来,里头唧唧哝哝,不时伴有猫儿幽幽呜咽的叫声,不知在干什么。
    韦氏按下心绪,含笑告退,等回屋,同往日一样翻看账册,是一份清单册子。
    那是谢家得罪了权贵,倾覆前夕搜刮最后一点珍宝,送到她案前来巴结的。
    韦氏刚才想将这份册子送去小佛堂,呈给王爷,哪想没送成,这会翻了几页,便来了一人,生的唇红齿白,二十出头的年纪,凑到韦氏面前,柔柔叫了声姑母。
    此人叫韦宗岚,是韦氏的侄儿,也是康王身边一等侍卫,刚才侍立在佛堂外,凝神细听,早把里面的动静听个清楚,眼下无需韦氏提点,主动说出话儿来,“侄儿听得仔细,屋里福夫人在诵经,王爷时不时与她说会话,喂点蜜饯入她嘴里,原先只有吃东西的响声,静了会儿功夫,王爷搂着福夫人歇在榻上,嘀嘀咕咕的,像咂着嘴,福夫人似乎说了句,这粒佛珠上都是水,让菩萨瞧见了不好。”
    韦宗岚是一副风流性子,贯说这般亲昵话儿,见韦氏面沉如水,忙道:“侄儿没亲眼瞧见,不敢乱说。”
    韦氏却并不计较。
    韦宗岚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倘若她儿子没死,如今也是这番俊俏光景,这样爱笑,却替康王挡箭死了,康王说过,无论犯了她多大的错,念在儿子情分上,会放她一条生路。她永远记得这话。
    待韦宗岚走后,韦氏仍深深想着小佛堂里隐秘的一切,想那个娇滴滴的阿福赤身裸体伏在牙床之上,王爷爱她,心甘情愿伺候她,拿佛珠塞入她唇中,二人喂来喂去,将一粒神圣的佛珠舔得津液直流,光滑无比。
    韦氏徐娘半老,许久没经受男人滋润,倒被勾起了一丝骚动,翻阅册子也没甚么心思,倒是嬷嬷定眼瞧了一下,忽然笑道:“谢家居然还藏了大象藏香,长史可知它的用处?”
    韦氏心思一转,挑眉看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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