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得出奇,吕毅缩在床脚瑟瑟发抖,他不是感觉不到困倦,只是那被子散发着奇怪的气味,让他无法忍受。后半夜的时候,他已经饿的不行了,肚子咕隆咕隆的叫唤,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来给自己些吃的就好了,就算是晚饭的那些糙馍馍,他恐怕也不会嫌弃,也许还能吃出别样的美味。
正当吕毅迷迷糊糊的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窗外一个模糊的黑影将他吓得一个机灵。“是谁?”
是我!妞儿是你吗?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曲柱!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妞儿,你还好吗?”曲柱在屋子外面小声的问道。
吕毅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不太好。”
“怎么了?”曲柱的语气有些着急。
她咽了口口水,“我,我饿。”
“你等下。”曲柱说完之后,屋外就没有动静了。
2
饥寒交迫下吕毅不禁回忆起曾经的生活。
他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工作繁忙但也从来没有忽略过他。上了大学之后,他还与许海威再次相遇,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思念在那个时候爆发,于是他们在日渐的相处中,认清了自己,也爱上了对方,许海威,他的小野狼,成了一个愿意把他当小孩一样宠着的男人。
虽然他和许海威的爱情不被大多数人接受,但他感觉只要有许海威在他身边,他就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充满了对抗一切世俗眼光和艰难困苦的勇气。总之,一切都那么美好,可他怎么样也没想到,他亲手毁了他的世界,而且是那样荒唐的杀死了许海威。
3
夏日的午后,阳光渐弱,退休的老教授提着鸟笼慢悠悠的走在林荫道上,成群结队的学生抱着有说有笑的前去上课,也有些离教室远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有不少外校的人有组织的在学校里参观学习,整个大学校园里充满着安静祥和的气息。直到男寝区的一声响动打破了宁静,那是温软的肉体碰撞水泥地而发出的闷响。
当救护车还在拥堵的马路上呼啸时,许海威几乎没了生命体征,一旁的吕毅趴在他的身上哭成了泪人,他虽是男孩但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何况,躺在他眼前的是他的挚爱。
“这不是那个连续两年拿了国奖的十佳青年吗?”
“是啊,听说不得了呢,精通古文。”
“诶,你看躺着的那个,好像是我们系的,好像也是个学霸。”
“好像真的是,看那样子好像没气了吧。”
不明真相的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人越聚越多,直到保安来了才将人群疏散了些。许海威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吕毅被带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灯光灰暗,一名警察将灯光打向吕毅,另一名警察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发问。
“名字。”
“吕毅。”
“年龄。”
“20。”
“和伤者关系。”
“同学,不,恋人,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么高的楼下摔下来,肯定——肯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野狼对不起,对不起。”吕毅再次抱头痛哭起来,语言也开始混乱,两名警察见状便终止了审讯。
与此同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许海威生命体征微弱,负责抢救的医生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4
妞儿,妞儿。吕毅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他猛然一惊醒,被拉回了现实,是曲柱回来了。
“妞儿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给你带了两个馍馍。”
吕毅回头看了一眼张铁牛他们,见他们睡的死死的便偷偷的走到了门前。他不想代替妞儿嫁给曲柱,倘若是这个时候被发现和曲柱来往,恐怕会被误会。破旧的木门每移动一点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开的非常小心缓慢生怕吵醒大家。
“妞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曲柱伸手为他拂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他这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他自己也擦了擦,吸了下酸痛的鼻子故作坚强的说道:“没什么。”
“好吧。”曲柱从怀里拿出两个温热的馍馍递给吕毅:“来,快吃吧。”
还好,比晚饭的馍馍看起来好。吕毅看着馒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刚想接过来,看见曲柱脖子上的汗水又有些犹豫,出了这么多汗,馍馍上肯定也是汗。
“怎么,不想吃馍馍吗?”曲柱关切的问道。
吕毅想,若是不吃这两个馍馍恐怕都熬不过今晚,再说他去了这么久,家里离这肯定远的很,就冲着他深更半夜为自己跑来跑去的份上,自己也不好再嫌弃这么多,于是便接过馒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他吧唧吧唧的啃着馒头,曲柱则在一旁不时的为他拭去嘴角残留的碎屑,也舍不得掸掉,便把沾了碎屑的手指往嘴里放。吕毅见状,犹豫着将另一个馒头塞回给柱子,柱子笑了笑又将馒头推给了吕毅。“你吃,我不饿。”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吕毅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和许海威读初中的时候,许海威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有时候宁愿自己吃穿差些也要让他开心,那个时候的他们当然不懂什么叫爱,他不懂,自己同样不懂。按照许海威后来的话说,他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他像一个小弟弟一样让他忍不住保护,许海威曾说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美艳,而是一种来自于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吸引力。对于这个形容,吕毅也不太理解,或许这样的感觉本身就只能体会吧。
想到许海威,又想到曲柱对妞儿的好,他对眼前这个高大傻气的大男孩的印象好了不少。
馒头被消灭掉以后,他又舔了舔手指头才算满意的摸了摸肚子。“饱啦。”
“好吃吗?”
“恩。”他用力的点点头。
曲柱看着吕毅满足的样子幸福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傻乎乎的感觉,吕毅见了只觉得忍俊不禁,“你笑什么啊。”
“没笑什么,就是看着妞儿好了,自己也开心。”
真是个傻瓜蛋。吕毅在心理骂道。不过因为妞儿的悲喜而悲喜,这个傻瓜蛋柱子该有多爱那个妞儿啊。只可惜这个傻瓜蛋还不知道他的妞儿已经被自己取代了,若是知道了的话,恐怕会痛不欲生吧。
“妞儿你又在发什么呆?不会真的被砸傻了吧。”
“你说什么!你才傻。”他愤愤不平的说到,填饱了肚子,说起话来都有了力气。
“好吧,好吧,我是有点笨笨的,你以前也这样说我。好啦,天快亮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去地里干活,你在家要好好休息。”
吕毅这才发现弯弯明月已经落到了天边,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一个晚上居然就这么过去了。“等等。”柱子刚要走却被吕毅叫住。
“恩?”曲柱回过头来。
“那个——”吕毅欲言又止,只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柱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的把上衣脱下给吕毅裹上。
“我会不会太过分了?”曲柱的干脆让吕毅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就不是张妞儿却享受着柱子对张妞儿的呵护,而且天这么冷,他这样走回去一定会感冒。
“不会,怎么会呢,女人就是要被男人照顾的,何况我身体这么壮,怕个什么。”曲柱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脯,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你看吧。”吕毅翻了下白眼,看来曲柱和他的小野狼一样喜欢逞强。
“真没事,你快回屋去吧,铁牛叔他们该醒了。”
吕毅套上了曲柱的衣服确实暖和但多,但看着柱子受冻又觉得十分内疚,便又将衣服脱了下来。“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看你,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扭扭妮妮的。不过你要是实在不好过的话,那就让我亲一下,那样我就充满力量啦。”
“你真是,”吕毅一时无语,没想到看起来老实的柱子也会这么油嘴滑舌。
“好啦,我就说说而已。快穿上吧。”柱子重新为吕毅裹上衣服,也没再多说便跑出了院子,没多久便消失在了吕毅的视线之中。他没有办法只好裹着柱子的衣服回了屋子,一股倦意席卷而来,他也没再胡思乱想裹着两件衣服倒在炕上便睡了过去。
4
曲柱笔直的靠在树上,喘着粗气,脸红的像个苹果,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着仿佛要蹦跶出来一般。
吕毅不知道的是,虽然曲柱与张妞儿从小定亲,但张妞儿一心想要攀高枝,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曲柱,只是把他当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傻瓜蛋。而刚刚曲柱为吕毅披上衣服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张妞儿的颈部,轻轻的触碰就已经足够让简单单纯的曲柱心跳加快无法自制,何况方才吕毅表露出了对他的关心,这让他心里像窜出了一股暖流般温暖。不过再温暖也抵不过夜晚高原上的寒风,正如吕毅说的一般,那晚之后,他着凉了。
太阳缓缓地升起,给这个被月光笼罩了一整夜的大队带来了纯粹的光亮,微微的阳光撒在吕毅的侧脸上,让他感到一丝暖意,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虽然许海威的事情仍然让他无法释怀,但这个陌生的世界总不算太糟,来到这里或许也可以让他逃避一些现实。
正当吕毅还在熟睡中时,曲柱已经扛着锄头朝地里走去,他今天比谁都起得早,比谁都更有干劲,他一边在地里挥着锄头,一边想着昨晚与妞儿的种种,虽然感染了风寒却越干越有力气,他觉得她开始正眼看自己了,或者说开始接受自己了。就在这之前他还难过的想着,若是妞儿实在不愿意,那他便不强求他们之间定下的娃娃亲,但现在看来他们该是有戏了。
一定要努力的加油的干,倘若有一日真的娶了妞儿,一定不能让她吃半点苦受半点累!他暗暗的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