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动着各种心思,以至于电影放了近三十分钟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部成人片,他期待的画面,一个都没出现。
反之电影镜头阴暗压抑,伴随一些心惊肉跳的场景,他越来越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成人片,而是恐怖片!
此刻,他才隐约想起,弟兄们给他介绍时,说童杰影城只放两类电影,一种成人片,一种恐怖片。
很显然自己忘记这茬,选错了一场。
杨军心中一叹,如此一来,暧昧氛围的营造泡汤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另一个好处,恐怖片嘛,等会肯定出现一些比较吓人的镜头,正好可以借机坐那女人身边去。
杨军对这套路很满意,随即他开始认真看片。
过了约二十分钟,他发现影片剧情没什么特别,讲的是一个女人酷爱美容,对自己平庸的长相很不满意,然后通过一次次注射玻尿酸,给脸部整形,谁知脸越整越难看,等彻底没钱进美容院后,她开始购买黑市硅胶,甚至搞来各种杂七杂八的油性物质,全部注入脸部,导致一张脸惨不忍睹,活像个怪物。此后,女人精神出现严重问题,变得歇斯底里,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用刀将自己脸皮一刀刀割下,直到完全割去脸皮,她才照着镜子说:“总算没有这张丑脸了,我现在漂亮了吧?”继而,便是恐怖片的常见情节,女人死后成为怨鬼,四处害人。
除此之外,剧情到女人自杀一刻开始,就经常在荧幕上快速闪现一张血淋淋的鬼脸,瞬间消逝。
杨军对这种营造恐怖气氛的桥段嗤之以鼻,心想:什么年代了,还搞以前香港鬼片里的把戏,动不动跳出张鬼脸吓人。
他有点失望,觉得电影并不恐怖。
隔了片刻,杨军因为先前喝太多酒,想去厕所。
走出影厅时,他还瞧了那女人一眼,女人依然纹丝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方便完后,杨军心里嘀咕是不是该行动了,结果等他踏入影厅,却发现那女人已经消失无踪,整间影厅空荡荡的。
杨军第一反应,是那女人也去了厕所。
无奈,他只好坐回原位。谁知他刚一坐下,就感觉背后有股不可名状的气息。他迅速转身,见那女人竟不知不觉地坐在他身后。女人两手笔直摆放于膝盖,刘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不禁让人怀疑她如何看清眼前事物,难道靠发丝间的缝隙?
杨军很诧异,女人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他确定他从厕所回来时,女人没在厅内。
另外,他还疑惑这女人为什么要靠近他。
他感到背部有些发凉。
“电影好看么?”杨军尽量不往诡异方面想,而是装作若无其事,随口一问。
女人没回应。
杨军心里又是一沉。
很快,电影结束了。片中女鬼没有消亡,反而把前来捉拿她的通灵人整死,游荡世间。
这时候,杨军再次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诡异气息,而且比先前更重。
他慢慢转过身,结果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只见那女人身体前倾,居然离他仅一公分左右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
女人立马将刘海往两旁拨开。
杨军面前顿现的,是一张几乎分不清五官的血脸,通红通红,就似被人割去了脸皮。
这正是电影里时不时闪烁的那张鬼脸。
她是剧中女子!
杨军吓得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他想不到,电影情节,居然是真实故事,是面前女人的经历。
女人沙哑的声音即刻响起:
“我现在漂亮了吧?”
【三】曾经的路
除夕夜,328国道扬州路段,一辆黑色suv车,正平稳行驶着。
车从一个叫翟九村的地方出发,往扬州前行。
车内,坐有一男一女,均三十多岁,男的开车,副驾驶座上女的却在大声嚷嚷。
“我爸和我姨妈也就说你几句,至于吗,跟他们吵个没完,不懂得尊重长辈啊?”
男人闷声不吭,女人继续:
“再说了,他们说你甘裴哪说得不对?每次到我家来总绷着个脸,工作也不上进,还老跟我大呼小叫。刚当那么多人面,你为以后孩子在哪上学那点破事又冲我发火,你说他们能不气吗?结果大过年的,你转身就走,一点不把我家人放在眼里是吧?”
叫甘裴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冷笑着说:
“是啊,你说对了,你以为你家人什么东西?轮得到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老子心情好搭理他们几句,心情不好给我滚一边去。还有你陈姗姗,认识我以前,你不过一个村姑而已,怎么了,刚结婚一年就跟我来劲了?”
“呵……你城里人,真了不起啊!可惜你是一窝囊废,知道吗?你的车我家买的,油钱我替你出的,连买房也是我家拿的钱多,你呢?一个月赚几个钱?你看不起的农村人,个个比你这废物有本事!”
吱呀一声,汽车突然一个刹车,陈姗姗吓了一跳。
“干嘛?你想死啊?你想死你自己死去,别拉上我!”陈姗姗又一顿吼,但看甘裴时,发觉他脸色难堪至极,简直像要吃人。
“你再说一遍?”甘裴把车停路边,转头盯向陈姗姗。
“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见甘裴这幅神态,陈姗姗稍微有些害怕,语气顿时放软了。
他知道甘裴为人很冲动,经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再看车窗外面,她发现道路两旁房屋稀落,除空地外,大部分是施工建筑。
现在已近夜间十点,国道上没有人,连车都很少,所以阴森森的。
“行了行了,走吧,别说了。”陈姗姗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催甘裴快走。
甘裴却指了指前方,说:“有只猫。”
陈姗姗一愣,朝车头方向望去,就见车灯照射下,果然有只黑猫趴在路上。
不知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那猫显得懒洋洋的。
甘裴连按几下喇叭,猫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走。
“这死猫!”
甘裴原本就在气头上,又被这猫搞得不爽,顿时一团恶火窜到胸口。于是他猛踩油门,直接朝猫撞了过去。
猫动作虽然敏捷,可汽车实在太快,一声低沉闷响,猫立即被撞开了。
“你神经病啊?!”陈姗姗骂道,还往甘裴手臂打了一拳。
甘裴又急速停车,再通过后视镜观望,见那猫已经肚皮朝天,翻了个身,几乎奄奄一息了。
“对,我神经病!我他妈就是神经病!”
甘裴火冒三丈,他决定拿那只猫出气。随即他又倒车回去,踩紧油门,粗厚的轮胎,活活从猫身上碾过。
等车一停,他正面再碾。直到反反复复碾了那只猫十几次,碾到猫血肉模糊,骨头完全碎裂后,他才罢手。
先头几次,猫还挣扎着发出“咯咯咯”类似骨头摩擦般的奇异叫声,但后面,它即使生命力再顽强,也经受不住汽车的重量。
甘裴发泄完,气也撒够了,终于安定下来,陈姗姗却一脸惊恐,根本不敢看那猫,她真怕甘裴同样用残忍的手段对付她。
接着,甘裴发动汽车,继续赶路。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至于那只惨不忍睹的黑猫,犹如一滩烂泥,留在了原地。
回扬州后,甘裴夫妻依然争吵不断,仅隔几个月,两人就离婚了。
甘裴毫无懊悔和伤感之意,反而觉得是种解脱,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日子。
时间匆匆流逝,三年过去了,甘裴没有再婚,期间换了份工作,要比以前更忙碌些。
二月的一天,也是春节刚过不久,甘裴因工作要往南京出差。他便从江阳西路出发,沿328国道一路向前。
当日阴雨绵绵,湿气浓重,还遭遇漫长的堵车,所以等甘裴离开扬州时,已接近傍晚。
又行驶差不多一个钟头,甘裴忽然觉得肚子很饿,正好他看到路边一家快餐店,随即他停好车,进去点了只汉堡。
吃完汉堡,从店里出来,他一下觉得附近场景有些熟悉,这不就是三年前除夕夜晚上,和陈姗姗停车吵架的地方嘛。记得当时为了泄愤,还碾死了一只猫,现在想想挺好玩的。
和三年前相比,这里并无多大变化,只新开几家店而已。
甘裴正准备上车,忽地见到面前一栋三层建筑,店牌写着“清溪推拿”。显然是家按摩店。
甘裴心想:反正开车开累了,要不进去按个摩,放松放松。
于是,他走进店里,前台是个中年妇女。询问好项目和价格后,他选择中式推拿,接着被带入了房间。
“你们店,按摩都正规吧?”甘裴笑嘻嘻的,不忘调侃一句。
“放心,我们手法都正宗的。”中年妇女回答。
“行,那你给我叫个手劲大的,我特别受力。”
“好嘞。您先躺会,我给你安排。”
过了约两分钟,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
“你好。”女孩率先打招呼。
甘裴瞄了眼,发觉这技师年龄尚轻,除了皮肤太黑,长得算不错。尤其头上还绑了两个蝴蝶结,显得既特别又可爱。
甘裴平躺后,女孩先给他按摩头部。果然,才按几下,他就知道这女孩劲道不小。
过会,他又翻个身,女孩开始按颈椎。期间甘裴觉得无聊,一直在找女孩搭话,可女孩总是简单回复“嗯”“哦”这些字眼,感觉不太善于交际。
甘裴自讨没趣,索性不再说话,打起盹来。
也就片刻功夫,甘裴被一阵疼痛惊醒,他发现,女孩正骑在他腰上,给他按背。
“痛吗?”女孩问。
“是,你可以轻点。”
女孩不吭声,继续按着。
谁知甘裴提过意见后,女孩依然落手很重,甚至变本加厉,甘裴深觉比刚才更痛了,差点叫出声来。
甘裴又来火了。
“叫你轻点听不懂吗?”
女孩的手,正搭在他后背两块肩胛骨上。她丝毫没有松开,而是凑到甘裴耳边,再次问道:
“痛吗?”
这声音听来冷冰冰的,好比女孩一双手。甘裴突然有些疑惑,女孩已经按到现在了,怎么手冷得像冰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