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西慈虽不是什么上了岁数的人,可到底是有些显得老态龙钟了,这话一出来的时候,连慕容西慈身边的大太监也有些震颤,慕容西慈的话,并不只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说,徐展歌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更多的是把往后的事情压到了徐展歌身上,此时徐展歌或许还没有察觉,但大太监是慕容西慈身边跟了多年,知心知底的人,自然就知道慕容西慈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里,到底藏进去了多少东西。
“皇上,之前这禁军……这位前任禁军大统领家里的账目上和乔家有所来往,江湖上也有些交集,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前任禁军大统领这私自挪的那一批军需,是走的商行的账目到了拓剑山庄里,这明面上看着这东西不多,拓剑山庄那头采购也是正常,的确是不深挖细看,的确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刑部这位尚书大人虚喘了一口气,这件事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只不过,这事情能被追究也真是托了慕容西慈敏感的嗅觉。
徐展歌听着刑部的这位尚书大人简简单单的说出了前任禁军大统领的事情,心里自然有了一个数,既然说前任禁军大统领和拓剑山庄这股子江湖势力有所勾结,那么昨天夜里那回事必然是与这件事情有关系的,只不过那个现在还在城楼上捆着的指挥使是前任禁军大统领的内弟,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于他,这事情如果这个内弟不吐口,只怕是还有些难办。
“徐大统领,在想什么?难道是这件事你也有些了解?”这尚书大人是个眼尖的,这徐展歌心里有事一眼就被刑部的这位尚书大人看出来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在我们面前没什么不好说的。”慕容西慈见徐展歌脸色犹豫,面露难色,一双眉头紧蹙,眼睛低垂,两颊收紧,就知道徐展歌有事情,却又有所犹豫,不好说出口来。
“皇上,臣在想昨天夜里的事情。”徐展歌话并没有说完,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该不该说给这位尚书大人听,昨天夜里的席子,这位尚书大人并没有列席,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又或者说,这位尚书大人不列席,是慕容西慈故意安排下来的,可是徐展歌如今还是拿不准主意,所以这话没说完就看向了慕容西慈,一脸豫色。
“这昨天夜里的事情,说吧,尚书大人知道也好。”慕容西慈犹豫了一下,毕竟刑部这位尚书大人是刚正得很慕容西慈如今对顾青莲还有点私心,而若是将昨天夜里的事情漏出去,那顾青莲必然是死罪一条,株连九族,且不说别的,顾青莲的路子就让慕容西慈心生偏袒,慕容西慈从小长在宫里,自然是知道生存下来且还要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不容易的,江湖上的顾青莲,只怕是摔打得比慕容西慈更加狠厉,疼痛,所以顾青莲对于慕容西慈而言,在某个层面上也让慕容西慈有了共鸣,这也让慕容西慈莫名生了一种想要偏袒顾青莲的念头出来,只不过,此时徐展歌脸上的豫色,和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昨天夜里禁军的调动模式,慕容西慈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想,这回慕容西慈就算是想要偏袒顾青莲,也只怕是难以做这件事情了。
只不过,慕容西慈不知道的是,刑部的这位尚书大人心里也想袒护顾青莲,拓剑山庄当年案子的卷宗,这位尚书大人愣是给放得好好的,看了好多遍,心中翻案的想法不止一次,如今这尚书大人,心里也不想知道这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如果这三人都想袒护顾青莲,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说出来,这也有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去。
“徐大人,有什么,你但说无妨。”尚书大人见这徐展歌还是有点不想开口的样子,索性就推他一把,让他说出口。
昨天夜里宫里出了一档子事情,禁军那头本应该知道有情况,迅速增援,却迟迟未动,当我到城楼上,才发现没有禁军守备在城楼上,但是却有数量不多的黑衣人守在城楼上,后来臣讲城楼上的黑衣人清理干净之后,到屋里就见着昨天夜里应当在城楼上守备的指挥使,带着其他几个城楼的校尉喝酒,臣当时并没计较,只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捆了那个指挥使,就带着宣武门的守备禁军救驾去了,这些事情本来可能只是指挥使带着校尉喝酒,玩忽职守,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这指挥使却是前任禁军大统领的内弟,昨天夜里臣想不清楚的问题,如今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徐展歌的确有些偏私于顾青莲,可说的话却又不是公允,徐展歌和顾青莲素未平生,也不认识,只不过,顾青莲和他都是习武之人,徐展歌心里对顾青莲还是有些敬佩的,这些年徐展歌虽在家里是个乖巧的,可是这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个大少爷能不知道。
尤其是这种养在京城里的少爷,对外头的事情,自然更是好奇,想尽了办法去打听,这江湖上传闻数顾青莲最多,徐展歌这种少年志气的儿郎,心里自然也是向往顾青莲的那种快意恩仇的日子的,所以此时徐展歌如此说话偏私。
第三百零四章 孤(四)
慕容西慈和刑部的这位尚书大人听完了徐展歌的话,都松了一口气,这有些事情,大家心里能知道能明白就好,没必要端到台面上去说,而且,此时在背地里查的也就只有刑部的尚书大人,这位尚书大人甚至连自己手下的主司和侍郎都没用,就一个人默默地查下去,这明面上这前任禁军大统领是移交了大理寺,可背地里,这刑部尚书大人没有少去看这位前任禁军大统领,大理寺那头,慕容西慈也打过招呼,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尚书大人看起来是赋闲,可这实际上忙得还真是个没边儿的。
“这件事情和前任禁军大统领定然是有关系的,这事情,老臣这两日就会给大统领一个答案,还有就是那位指挥使,还要请大统领看住了,别让他跑了,这前任禁军大统领既然牢里头关着,那这指挥使到底是受谁指控就不一定了,过两天……”这尚书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西慈打断了。
“爱卿啊,这事情后面怎么做你们自己下去商量,如今这顾青莲已经到了你刑部的大牢里头,朕还是要再交代一边,好生对待顾青莲,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后头那些个鬼,真都要看到人,如今这个禁军大统领,朕也交付到你手上了,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今天叫你来,朕是要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后头推着走,这件事情必然是筹划了多年的,这后头的弯弯绕绕,朕要一个结果。”慕容西慈这话一出来就震住了这位尚书大人和这还在轻松之中的徐展歌。
的确今日慕容西慈叫这两个人来,并没有要下什么通牒和旨意的意思,只不过是君臣三人坐在一起好聊一聊天,再加上这些事情,的确是看起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所以,慕容西慈想要知道这些日子,刑部尚书大人到底又查出了什么东西来,还有就是,如今顾青莲被朝廷活捉,这进了刑部的大牢,顾青莲手下的人定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救出顾青莲的机会的,还有就是,这群江湖上的死士,可能选择的方法就是一路杀进去,所以,这刑部尚书的生命安全,慕容西慈必须遣派有能力的人护住,定然是不能让别人有空子可钻。
“皇上,这些日子除了查了前任禁军大统领的账目之外,还有一事需要向您禀报,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些棘手,这查的账本是从乔家老宅来的,这账本不光有禁军大统领的,还有乔家老宅的,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这些账目都对得上,包括一笔前朝的账目。”慕容西慈听了刑部尚书的话,心里好像树了一根刺一样,这乔家如今也牵扯了进来,这些事情还真是不知道接着查下去会有多少惊喜等着慕容西慈,慕容西慈双手紧紧握住了椅子,心里有些不耐烦,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乔家老宅所为,慕容西慈定然是不信的,这乔家老宅,虽说是有些底子,可是这要和朝廷里的禁军大统领搭上关系,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先按下来,顾青莲现下在你刑部里头,该要什么,拿什么你尽管去做,还有就是,若是查出了实质性的进展,就直接递折子上来吧。”慕容西慈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若是说真的只是一开始那么简单就好了,顾青莲要仇人的命,乔家老宅是个报案的,前任禁军大统领是个爱财的,这些事情如果都只是明面上这么容易,那自然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慕容西慈可以不问江湖之事,可以不去在乎江湖上被顾青莲搅成什么样子,而且,就算顾青莲的人命官司闹到京城里来,若是有心偏私,也不至于比十多年前惨烈,只不过是需要选择别的路子,而如今,乔家牵扯进来了,乔家老宅,只怕是还有东西可以挖,这乔城北是否参与其中,也常可知,此时只能按兵不动,慢慢观察。
“这些事情徐展歌你跟着去查,你们就先下去吧。”
慕容西慈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慕容西慈心里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缨,就算刑部尚书不说,这光是乔家老宅作为中间跟着他那个前任禁军大统领和拓剑山庄做中间人,做帐目就让慕容西慈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这些事情乔城北定然有牵线,而乔家老宅这么多年也很少往外头去,只有乔商麟这些年在外头,还时不时的出远门,跟着打理生意,慕容西慈心里有些担心。
慕容西慈担心乔商麟也跟着在里面分过一杯羹,这乔家老宅必然是在生意上照顾过乔商麟的,此事到底该怎么办,慕容西慈,有些伤透了脑筋。
等着这徐展歌和刑部尚书走了之后,慕容西慈一个人坐在内殿里面,茶水不知道已经换了几遍,还是没有动,知道那头大太监进来问慕容西慈要不要吃些什么,慕容西慈才回过神来,这一晃神就已经是晌午了,只不过这些事情堆积在心头,慕容西慈也并不想吃东西,何况这前朝有事乱糟糟,后宫里也不是太平的。
“皇上,您多少还是用一些吧。”
大太监到底是慕容西慈身边跟了这么多年的人,自然是心疼慕容西慈的,这吃饭是大事,别的事情再怎么烦闷,不吃饭又怎么能行呢?
“清粥小菜吧,朕吃不下。”
慕容西慈有些哽咽,这些事情不能往深处想,一旦往深处想,慕容西慈就容易多想了,的确,这些事情一多想就会觉得自己特别没劲儿。
这自己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如此算计他,这些事情又闹到了他面前来,不让人安生也就算了,最难受的还要数这乔家对慕容西慈的分量,这乔城北这么多年做摄政王,他慕容西慈也不曾亏待,怎么如今就算计到这一步来了呢?
第三百零五章 孤(五)
徐展歌这头跟这刑部尚书出了殿门,一路就和这位尚书大人聊着天走,一言一语,有来有回,大部分说的都是这江湖杂闻和卷宗里的顾青莲。
“尚书大人,这顾青莲在江湖上的名声是真响亮,十多年前拓剑山庄惨遭灭门,这如今却又跻身江湖上炙手可热的门派,顾青莲的手段了得。”徐展歌有些感叹,这顾青莲如今也不知道是打着什么算盘进了京城,而且如今这些事情到底是该怎么看待,徐展歌也有些不太明白,明明这昨天夜里挟持慕容西慈的是顾青莲,这暗中把握了朝廷军队的也是顾青莲,虽说后者没有证据,可是这推理的结果却全都指向了顾青莲,可这慕容西慈却要刑部尚书好生善待顾青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展歌仍旧是一头雾水。
“徐大人,你刚上任不久,这前任禁军大统领是真刀真枪沙场上拼下来的,这有些事情和顾青莲有所交集,这用你们的话也算是英雄惺惺相惜,只不过这相惜的不是地方,这些事情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在查,如今多了一个你,我这儿自然是乐意见的,皇上对徐大人的期待还真是我们比不上的。”这尚书大人也是浸淫官场十几年,比徐展歌要长好些年岁,这如今确和徐展歌如此说话,也当真是看透了慕容西慈的意思,这天下之事纵是风云变幻,站队站到慕容西慈身后,对于如今的尚书大人而言总归也是正确的选择。
“尚书大人,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些事情,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我这就是初入官场,还是不太能看懂这些事情,对顾青莲也只是一直在听说传闻,所以,您也别怕浪费时间,咱们上茶馆去,喝点好茶,请您吃顿饭,您给我补补功课。”徐展歌还真是个会误打误撞的主子,这听不懂慕容西慈的一些话,还能把话说到慕容西慈心尖尖儿去,一看就知道是这个人合了慕容西慈的眼,这位尚书大人自然是乐得给徐展歌好好补上这一课的。
“老板,一尾白条糖醋,一份红烧狮子头,清炒时蔬,炝凤尾,糖醋排骨,还有你家的桂花糕,对了,上一例鸭血汤,再来两盅雪蛤炖木瓜。”这一进鹤楼,这徐展歌嘴就停不下来,这平素里徐展歌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和原来那些朋友混酒楼,这鹤楼就是徐展歌最喜欢去的地方,这地儿说高雅也不算,说俗气也不行,就在中间那层烟火气上转悠,可是又和别的酒楼完全不同,这鹤楼里的吃的,徐展歌那是摸了个透,这一进来尚书大人也不会点菜,这京城里的口味都差不多,徐展歌又是个会吃的,尚书大人自然是跟着徐展歌吃了。
这鹤楼里的店小二听声,有人问桂花糕,本想开口就说没了,结果这一瞧是徐展歌,这桂花糕是没有也能有,这自家老板对徐展歌那是一个好,之前徐展歌有一次来店里吃饭,这想要吃一尾红烧鲤鱼,店里愣是卖光了,这自己老板愣是上后面的湖里拎了两条上来,仗义得很,自那之后,这店里的都知道,这徐展歌来了的话,那必然是要什么有什么,自家老板什么都能给多做,但是你要问起这二位是个什么关系,这像夫君纵着自家娘子一样的关系,这店里人却又不敢多嘴,这二位也没有断袖之癖,再加上前些日子,这徐展歌总是带着一个利落的姑娘来吃酒,这店里人的口风更是紧了。
“这鹤楼的桂花糕紧俏得很,都中午了,应该没了吧。”这位尚书大人也是个懂行的,这谁家家里没个贪嘴的媳妇儿啊,尤其是这位尚书大人,家里那位是江浙一带的,尤其爱吃甜口,这尚书大人是正儿八经的北方汉子,这自从娶了自家的媳妇之后,这便走上了每日下朝买点心,带小吃回去的道路,这刚入仕的时候,没什么钱,有家底,可是这自家媳妇也是个不愿意让这位尚书大人为难的,这尚书大人带什么回去,就吃什么,不过尚书大人倒是挺会带,那会儿这位尚书大人还不用进宫去上朝,这每日就待在刑部做事情,这到点回家就跟着同僚往城北走,刚开始只是带一串糖葫芦回家,再到后来升了官,进了内殿上朝,又涨了俸禄自然手里就宽泛了许多,这尚书大人家的那位也知道自家这个喜欢从外头给她带糕点,所以这零用也是富余的,尤其是如今,这尚书大人这么十多年风雨无阻的给自家媳妇,买惯了零嘴,自然也就把这四九城里大大小小的,有名的,没名的糕点铺子,酒楼饭馆都给吃遍了,这今日跟着徐展歌到了这鹤楼来已经是晌午时候,都到这会子了,别的糕点不提,这桂花糕必然是没有了,可这会儿徐展歌却又叫了桂花糕,这小二还没回绝,这倒是让这位尚书大人有点诧异。
“大人,您又来了?今儿这时辰是有些晚了,这桂花糕本来想给您留着,结果这过了一个时辰见您没来,也就没给您留,但是店里头别的糕点还有,您看,要不要带点别的回去。”这尚书大人在京城里好歹待了十余年,这店里头的小二虽说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这管事的却没有换人,这管事的自然是认识尚书大人的,这么多年的老主顾了,这别的主顾都有叫上小二把点心给送到府上去的,或是打发自家小厮来取的,这么多年唯独有这位尚书大人风雨无阻,每逢单数日子就到这鹤楼来,自己排队自己买点心,这一开始管事的见着这位尚书大人的时候,这位尚书大人还青涩的很,但是那股子迷愣劲儿却一直没变,倔得很,这一开始穿得还是侍郎模样的衣装,如今却成了这个尚书大人,到底是有心人,方得始终啊。
第三百零六章 少年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说这位尚书大人这一路的升官路,和娶家里那位的故事了,那会儿这位尚书大人还真就是个愣头青,进了刑部一股子冲劲儿想往上走,结果这一开始就被当时的刑部尚书给扔到外头去历练了一场案子,这场案子也不在京城里面,所以吧这位尚书大人当年在京城外头那时一路往南,到了江浙一带,可到那儿了,日子也就不好过了,这位尚书大人是个地道地的北方人,这到了南边,又是夏天就直喊受不住,可是受不住又能怎么样的,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南边处理案子。
这案子愣是那会儿的尚书大人,拿来磨这个愣头青脾性的案子,再搭配上江南那一带湿热的气候,这案子要想处理完,也得是入秋才回去了,只不过吧,这也不是单独把这位尚书大人扔出来历练的,这当时他们一起入仕途的人里头,进了刑部的都给扔了出来,那一任尚书大人也是个有法子的,净挑了些气候不宜人的地方给他们,这后来大家一通信才知道,大家拿到的案子全是那些个磨功夫的头脑官司,都不难解决,但是就是让人很难很快解决。
这一下江南,这位尚书大人自然是要出去走一走,耍一耍的,年轻人嘛对这个世界好奇得很,去哪儿都想去看看,这在外头一晃悠就遇上了这位尚书大人现在的媳妇儿,那时这个愣头青见了那个姑娘愣是两眼都看得发直,但怎么也没敢上前去问个姓名,直到后来,这位尚书大人把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又出去跟着在江南认识的朋友去了个诗文台,才辗转得到了消息。
这江南多才子,这才子们还多是青年俊秀,这敢上诗文台比试的又都是青年才俊里的翘楚,家世好,文采好,人品好,都可谓是君子世无双,温润如玉的品性,这当时现在的这位尚书大人跟着自己朋友去,在台下站着看,这又是个北方汉子,自然是一挑眼便能把整场给看个遍,自然也就瞧见了之前瞧见的姑娘,这回子,这愣头青可就站不住脚了,这转个身便走到人家姑娘面前,直直地去问了人家姑娘的姓字,这巴不得把这个姑娘的生辰八字也给问了的样子,那会儿这位尚书大人那虽说是北方汉子,可是却也长得俊俏得很,高鼻子,深眼眸,两道剑眉,英气得很,那位小姐见了这愣头青忽然罩在了自己面前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心里有不觉得这愣头青唐突,毕竟这欢喜一个人嘛,就是这个人怎么唐突都算得体。
再后来,这姑娘毕竟是江南一带的女子,自然是软如细水,怎么都问过去,都是那么软软的推回来,后来,这愣头青有些失落的往回走的时候,这姑娘身边随行的小丫鬟却跑了过来,和这愣头青说,只要这愣头青敢上这诗文台赢一个回合,便请这愣头青到自家府上去喝杯茶水。
没错,这诗文台啊有时候就是这群青年才俊求偶的台子,这若是有被看上的,自然是第二天家里的门槛都被踩破,只不过,这像这愣头青这么直白的,还真是头一回见。那会儿子这愣头青自然是瞬间被燃上来志气,这台上刚问有没有人上来挑战,这愣头青就直愣愣地上去了,这愣头青好歹是个文试三甲,也好歹算个天子门生,比起同僚这打发下来历练的地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虽说这气候和饮食一开始的确难以适应,但好歹是鱼米之乡,这愣头青也是喜欢的很,毕竟这儿的景致,文化,风土,还有姑娘都好得很呐,果然这愣头青一上台就开始“艳压”之路,这比武不行,这拽文的还是可以的,这愣是说得台下的人一愣一愣的,这台下的小姑娘都看愣了,这江南一带的男子都不如这愣头青豪爽大气,自然是开始打听这是谁家的,可是这问了一圈,愣是没人知道这愣头青的来处。
再后来,那天这个愣头青赢到了最后,甚而至于这还说些艳丽之词来搪塞那些才俊的口,都是风流之人,这下台之后,倒是更容易地聚到了一起,而这姑娘自然也是不会自己去找这愣头青,在这姑娘的小丫鬟把这愣头青请过去之前,这世家老爷就把这愣头青请走了,这位老爷请他过去啊,便是来提亲的,这位老爷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学者,世家出身,承袭侯爵,这家里只有一个闺女,可这愣头青倒是愣得很,一听是来提亲的,便说一首诗将自己心意说给了这个老爷听,说在等那姑娘请喝茶,这世家老爷也是个开明的,虽说欣赏这愣头青的才华,可到底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也就由着这个愣头青去了,留了地址,说过些日子请他上府里吃饭。
果然这愣头青一处雅庭,那姑娘的丫鬟就来请这个愣头青了,说是自家小姐在湖上等他,说,若是过了这一关,便请他回府上去,这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这愣头青自然是知道这姑娘的意思,这过了这关就意味着,他这个愣头青能去见这位姑娘的父母亲戚了,这南方的风情还到底是比北方开化,于是这愣头青就溜达着去了,这到湖上可不容易,这又是吃点心,又是弹琴吹箫的曲目还规定,真是考了个十八般武艺,这到了湖上,见了小姐,这小姐便问了之前这愣头青吃了什么,玩过什么,这愣头青也愣是一个不差的答了上来。
再后来,这愣头青跟着这姑娘回了府上,见了这姑娘的父母双亲,喝了茶,那姑娘的父亲便是那位请他到雅庭去的大家,这茶在这姑娘家里喝完,已经是天黑了,这愣头青没想到的是,这世间还有如此伶俐的人儿,就这么一天下来,这姑娘对于愣头青,就像是做梦一样。
第三百零七章 少年(二)
就是这愣头青跟着这姑娘走这么一遭,在这之前这姑娘考他的东西都是姑娘喜欢的,这到底是愣头青运气好,这到了姑娘家里,这老侯爷一见这愣头青就笑开了花,这之前拒绝他拒绝得文雅得很,也决绝得很得愣头青这会儿自己到了自己家里来,这老侯爷听下人说自家闺女今日要带人回府里喝茶的时候便是想要考一考那人的,于是这老侯爷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便早早辞了自己的那帮老伙计,往自家府上摸,路上还要带二两糕点回去,这宠媳妇儿,那都是有出处的。
可是这会儿见到这愣头青,这老爷子就笑开了花,还考什么考啊,这个愣头青,他满意得很呐,这一高兴就叫自家媳妇儿把府里存的好酒搬了出来,这也没问别的,净问这愣头青得个人信息了,这什么都好,对于这愣头青而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在京城里的家世,这老侯爷定然是舍不得自家闺女跟着上京城去的,只不过,若是这真的是自家闺女看对眼了,这他走走关系,把这愣头青留下来也未尝不可,的确,这后来吧,这愣头青和这小姐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可是这愣头青到了该回京城的日子了,这愣头青便到这侯府里提亲,等到的也不是别的,一份临别赠礼,和一道旨意,这愣头青当年也是通透的,自然知道选哪个后果是什么,那会儿愣头青愣是没有犹豫,这手里还提着樊楼的点心呢,自然是二话不说拿了旨意,就叫这小厮先把点心交到小姐手上去,说还热乎,这老侯爷这么些日子也是看了个真切,这小子深得老爷子的真传,这买点心的习惯也是如出一辙,于是,这老侯爷也就放心大胆的让自家闺女跟着上京城去了。
没错,这老爷子给这愣头青的两难选择里那份赠礼是真的,那份旨意也是真的,只不过吧,那旨意是侯府去请的赐婚旨意,明面上和这个愣头青说的是留在江南一带的旨意,这愣头青也就这么着,为了把热乎糕点送到这位小姐嘴里,那是话也没听完,就急急喊了领旨,这喊了领旨,躲在帘子后头的太监也就出来了,这太监也不是别人,是当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老侯爷派人上京城去请旨,两夜便到了,这皇帝一听这老侯爷要嫁女儿,这当即就大笔一挥让自己贴身伺候的太监跟着去宣旨,这老侯爷宝贝自家闺女的事情这皇帝清楚得很,只不过这大太监没想到的是,这老侯爷这么会耍,这愣头青也是个有福之人,然而,这愣头青也是个世家公子,这门楣虽没有这侯府高,还娶的是侯府里唯一的小姐,这自然是要和家里通气的,这之前往人家府里去就和家里说过这事,如今这圣旨一道两份,一份去了愣头青的郡主家里,一道去了江南侯府,这两家自然都高兴得紧。
这愣头青家里的母亲是郡主,自然也是听说过江南这边的老侯爷了,这自家儿子混到江南那去,做了这么一件事情,这郡主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她也不是什么守旧的人,一定要自己儿子在京城里待着,相反,这郡主也希望这愣头青到外头历练历练,这旨意刚下,这郡主就扔下了家里那口子往江南来了,愣是带了好些东西上门提亲,又请了将愣头青留在江南的旨意,这老侯爷见了,更是放心,这楞头青的家教好得很,母亲父亲也好得很,这没过多久这愣头青就抱得美人归了,案子结了,也没有回京复命,就在江南待下了,可是这刑部尚书还是惦记着这愣头青,这梅雨时候刚娶了这小姐的愣头青,翻过年去,就被拎回了京城,这一年下来,老侯爷也放心了,自然也就放了这愣头青带着自家闺女回京城,自己就成天出门走走转转,写写文章,快乐的很。
于是,这愣头青回了京城,又独自在外头开了府,自己过日子,每日赶着时辰的往家里带点心,这么一带便是十几年的光景,到了今日,这鹤楼从刚开张到现在,这位尚书大人从愣头青长成这么一位稳重的大人,这四九城里的点心铺子的老板,都认得。
徐展歌坐在一边,看着管事的和这尚书大人这么说话,还如此熟络,自然也就起身朝后头走,这鹤楼的桂花糕,最好是做出来半个时辰之内吃,这后厨既然在给他做新的,那自然是能再多做一些,毕竟今日也是这皇家的事情,耽搁了这位尚书大人,再说了,这位尚书大人的敞亮,徐展歌也欢喜,自然也就上心了这件事情。
“大人,和鹤楼管事相熟?”徐展歌回到了位置上,自然是好奇的。
“相识十几年了,今日也是晚了一些,没买着糕点,这回家还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要怎么呲儿我呢。”这话虽说是说自家媳妇儿对自己因为一份糕点回闹一下,可这话里的浓情蜜意却是甜到了心坎儿里,这徐展歌虽是个习武之人,可这种情谊,又怎能听不出来呢?
“大人,咱们叫了桂花糕,这既然能给我新蒸上一份儿,也就能再多做一份,我在京城里浑惯了,这老板也纵着我,这一会儿给大人装上一份回去,夫人也就不会问您话儿了。”徐展歌是个冰雪之人,说什么话,什么意思到底是通透,这尚书大人一听,这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些日子自己忙碌这些事情,带的都是什么芙蓉糕,雪心团子,这自家夫人最爱的就是这家的桂花糕,这好几日都有些打发差事的意思,若是带不回去桂花糕,只怕是今夜自己就只能睡房门外头了。
“谢谢大统领,这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身子骨也就只能躺到我家房门外头睡觉咯。”尚书大人笑着说完话,高高兴兴地喝了口茶,果然,今日不愁了。
第三百零八章 鹤楼
刑部尚书大人跟着徐展歌坐在鹤楼里头吃饭,还真别说,徐展歌点的这几样这尚书大人都爱得很,尤其是那个甜口的白条,跟着自己家的媳妇儿待久了,也有些喜欢这一口了,虽说徐展歌这一进了鹤楼,就这么噼里啪啦的点了一溜菜,这按着礼数来,也应该是让这刑部尚书先点,可是这徐展歌也是个这四九城里滚惯了的小魔王,这好客的性子一起来,那就是热火朝天的招呼着,刑部尚书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轻人的那些赤诚的东西,还是能容的,何况这徐展歌还给他多拿了点桂花糕,能回去把自家夫人哄开心了,这徐展歌爱点什么就点些什么呗。
“尚书大人,晚辈今日有些无礼,还望您多担待。”徐展歌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徐家向来讲礼数,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这一贯下来,都是有讲究的,就比如说,这今日带的是这位刑部尚书吃饭,这正值官场上的青壮之时,慕容西慈也用得得心应手,又是个对后生照顾有加的,这么一进来,这么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点上菜,这虽说是无礼,但是的确称了尚书大人的心思。
“咱们私下出来吃饭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徐大人是这儿的熟客了,这点的菜都合心得很,说这话倒是有些客套了。”尚书大人哪儿能不知道续徐展歌是个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浸淫官场要是连个孩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白混了,而且,徐展歌也算是出身世家,这家里的家教好得很,这话这都是面上说的,只不过,这徐展歌做这一串动作,只怕是真的想要告诉他,在他面前,他徐展歌并不设防。
“大人,咱们既然出来吃饭,也就别再叫我徐大人了,我这到这朝堂之上也没站几天,也不懂朝廷那些东西,大人管我叫徐大人,倒是有些折煞我了,大人还是叫我展歌吧。”徐展歌自然是要客套的,既然这个尚书大人想要和他打一打太极,徐展歌自然也是能打的,只不过,对于徐展歌而言,这不管是要打太极也好,还是说客套话也好,这最后的目的都是让尚书大人能够接受自己。
“展歌啊,这立于朝堂之上,无畏于时间长短,而是心中的赤胆衷肠,我们做文臣的要有风骨,你们做武将自然更是一腔热血,我这上了年纪,也早就已经不如当年那么热血,这往后的天下还是要依靠你们。”尚书大人其实也不想和徐展歌打太极,这慕容西慈都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叫到内殿里头说话了,又是那么敏感的东西,这会儿还出来一起吃饭,那些事情还在乎那么多什么,这到底是有什么说什么。
徐展歌听到尚书大人这么说话,自然是没有再说别的话,尚书大人是说话的高手了,这当初那些个文采飞扬的模样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历经流年之后,还能在朝堂之上持身中正,已是不易,不过话说过来,这尚书大人背靠的都是些不涉朝政,却又极有威望的名门,这不管怎么说,朝廷里面许多人做不得,不敢做的事情,这位尚书大人都是能做的。
“大人,这菜上的差不多了,咱们先吃饭吧,这后头有什么事情,咱们再到茶馆里去说。”本来这徐展歌是想着和刑部尚书一起吃一顿饭,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但这尚书大人一听徐展歌说着请他吃饭,自然就请了徐展歌喝茶,所以这二人才到鹤楼来。
这鹤楼与旁的酒楼倒是不一样,鹤楼里头没有雅间,只能坐在厅里吃,但鹤楼却修了个挑高层,这虽然没有雅间,但是挑高层却和雅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别的酒楼里雅间有多间,可这鹤楼里头的挑高层一个月也就只在初一十五招待客人,故而这定这挑高层的人基本都要提前三两个月去订,而徐展歌和刑部这位尚书大人出来吃饭,自然是没那么多讲究。在堂下随便捡一桌坐着就好,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没必要弄得那么特别。
“这既然鹤楼的桂花糕能带走一些,展歌,你还是跟我回府里吃茶吧,我家夫人做茶的手艺那当真是一绝,这桂花糕,若是凉了,的确是不太好吃,何况你我二人若是穿着朝服进茶楼,影响也不太好。”尚书大人心中自然是想要先把桂花糕趁着热给带回府里的,再者说,他们二人,这一路出了宫就没有换朝服,若是穿着这身衣服吃饭还可以,但若是去茶馆,坐在雅间里听曲子,只怕是要被外头的人说闲话了,这不管怎么样,天家的颜面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既然大人这么说,那今日我就沾了大人的光,到您府上去,吃一盏茶了。”徐展歌自然是欣然答应了尚书大人的邀请,的确今日他们两个这一身一副的确是太过扎眼,而且他们两个人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对昨日之事知晓的,可能还会理解一些,只不过,这件事情不知情的人还是多了,若是他们二人今日这一道出宫,吃饭,进茶馆,只怕是要遭人非议。
“大人对令夫人真好,这点心日日都备着,倒是令夫人的福气了。”吃过饭,徐展歌坐在桌子边上,叹了口气,这一顿饭,徐展歌向这位尚书大人请教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在朝廷之中为人之事,刑部尚书也不遮着藏着,这话都是借着别的事情说得,边上的人听了只怕都会觉得所答非所问,一个问门前的树,一个答山间的水,虽说听不懂,但是听着也有趣得很。
“这么多年习惯了,听皇上说,徐大人也要成家了?”这刑部尚书愣是一句话问得徐展歌愣住了神,崔蓝已经走了一整天了,并没回来。
第三百零九章 山间
没错,徐展歌自从昨日崔蓝走了,自己会屋子里歇着之后,就遣了小厮出去跟着崔蓝,徐展歌始终觉得崔蓝不会出城,估计也就是使一使脾气,第二天就得老老实实回来,只不过徐展歌没想到的是,这崔蓝既没有在京城落脚,也没有回徐家,连小厮都没回来,只怕是这跟着去的小厮被崔蓝发现了,给绑上了,带着一道上山了。
崔蓝自从昨天夜里出了徐家,就在外头走着,心里委屈得紧,这身后的泼皮也不敢说话,就只敢那么看着崔蓝的脚后跟,大气也不敢出,的确,崔蓝在山上的时候那时风光万丈,他们虽说图崔蓝的财,可是,崔蓝的确也是让他们服气的,这山上的都是要凭本事吃饭的,若是没本事,任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也不能接手山寨,他们都是前朝留下来的老人,要的东西是什么,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这个泼皮虽说下山来是找崔蓝要东西的,毕竟崔蓝身上那东西在山上他们若是打主意也不会怎么样,但是,若是山下的人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只怕是他们这山上的人都难以保命。
而且,他们的确看不得外人对崔蓝不客气,这崔蓝受欺负就是他们受欺负,不管怎么说,这崔蓝能回山上,这所有的事情都好说,所以,这泼皮下山来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你走这一遭就是为了让我回山上的吧。”崔蓝并没有在徐家戳破这个泼皮,这个泼皮并不是真正的泼皮,这走一遭下来必然是找崔蓝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叫别的人来说明这山上还算安稳,只不过是不能叫别的人来,一旦山上的人知道崔蓝不在,只怕是要闹起来的,崔蓝在徐家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真的要散了山寨,只不过是崔蓝想要看这个泼皮想要做什么顺着这个泼皮的话茬儿说下去,而且,若是说这个人是泼皮无赖,只怕山上就再也没有知书达理的人了。
“是,山上有些事情,你必须在山上才能处理。”这人早就褪了那一副泼皮模样,正经了起来,这人一正经起来,倒是让崔蓝有些慌张,这人自小就对崔蓝照顾得很,甚而至于崔蓝这一路长上来不少东西都是这个人教的。
“在京城里该交代的事情早些交代了,这回到山上去,只怕是就难有机会再回来了。”这人的确没有吓唬崔蓝,他今天给崔蓝演的这一出戏,的确是山上闹的事情,那几家人知道了崔蓝不在山上,甚至知道崔蓝的意图之后,本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而这两天又突然来了个人来对山上那几家人使个什么激将法,那几家人的意思自然是要这么做的,只不过这人知道这山上的事情并不简单,所以一趟又一趟的遣人下山去寻崔蓝,结果最后都被拦了回来,这样一来,就只能他自己下山了,山上的外人还没走,崔蓝若是不在,只怕是拿不住的,故而这一遭下来,这人就是为了叫崔蓝回去。
“山上出事了?”崔蓝自然是猜到了,崔蓝虽然在山下被这群女人弄得头大,但是到底是个山寨的当家的,这有什么事情心中还是有数的,尤其是对山寨的事情,崔蓝那是格外的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