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所有的人都关心地看着自己,江夏内心的暖流驱走了刚才的忐忑和茫然。
“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嫂子没事,不用担心,需要我帮忙吗?”江夏笑着挑了挑眉毛。她没说自己打算跟陆少阳离婚的事,如果告诉她们,也只是平添一份烦恼。
江家大哥挑水回来,接收到媳妇传递过来的眼神,他这才放心地转身去喂猪。
今天家里有客人,所以大家都没下地干活。江家二哥也没闲着,将捡回来的柴火收拾得整整齐齐,堆在墙角。江家二老则在堂屋中接待陈淑芬。
厨房里,举着菜刀剁鸡肉的江家大嫂嘟囔着,“亚红,你有没有觉得,夏夏好像变了?”
将几根柴火放进灶膛,火光把谭亚红原本苍白的脸映照成淡粉色,只见她嘴角微微上翘,“我们家的夏夏,你还不知道?人好着呢,可不是大家口中骄纵惫懒的模样。女人结婚之后,肯定是要变的。”
大嗓门女人暗自嘀咕,这变化也太大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妯娌两人于九年前分别嫁入江家,那时候江夏才十一岁。
丝毫不夸张的说,娇惯江夏也有她们两人的一份功劳。
整整两年,她们两人愣是没怀上孩子,这可让村子里的长舌妇说尽了她们的坏话。
那时候还瘦瘦小小的江夏气不过,冲到那些看笑话的人面前,把她们好好数落了一通。半大的江夏一个脏字也没说,硬是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打那以后,江夏的名声便不太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没过多久两人相继传来喜讯,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加上大嫂胡小兰背上背着的江朝北,江夏大哥现在有三个儿子;二哥也有一子一女,小女儿才刚满两岁,这会儿还在睡觉。
午饭是江家大嫂和二嫂合力置办出来的,比他们家过年还要丰盛。陈淑芬心中感慨,江家虽然不富裕,可都是有志气的好人。
这儿媳,她留定了!
一顿饭下来,主宾尽欢。江家人见陈淑芬待江夏如同亲闺女一般,也就放了心。
“大嫂,二嫂,这房间不用给我留着。阿文、阿武、小南眼看着长大了,应该分床睡。”
江夏把家里的一切看在眼里,大哥一家五口人、二哥一家四口人,他们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却没有人提出征用她的房间。
江家是个什么光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
他们衣裳虽然干净整齐,却掩饰不了陈旧和不合体;家里空荡荡的,恐怕连堂屋中的椅子都是从村里借来的。
然而,他们却把最好的吃食和热情都拿出来招待小女儿和她的婆家人。
胡小兰和谭亚红听了小姑子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再苦再累也都熬过来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夏夏……”
江家二嫂有些哽咽。别人都说夏夏被他们惯坏了,她却觉得再怎么对小姑子好都不过分。女人厉害点,才不会吃亏,娇气才有福享。
江夏打开立柜,抱出里面的棉絮、衣服、被单,“这些你们都分了吧,虽然有些旧,别嫌弃。以后等我赚钱了,给你们买新的!”
她立柜里的这些,恐怕是江家最好的。原主以前的旧东西都没有带走,陆家新房里的衣服、被褥都是新置办的。
可想而知,原主在家有多受宠爱。
大嗓门的江家大嫂声音有些哑,她抱了抱江夏,“夏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陆家人要是敢欺负你,你可别受着,回家告诉嫂子……我们给你撑腰。”
站在房间门口的吴秀群抹了抹眼泪,示意两个媳妇出去,她拉着小女儿的手叮嘱了一番。
下午,江夏跟着陈淑芬一起离开。
她其实很想把这辆自行车留给江家人,因为她四处看遍了,也没在江家找到交通工具。
只是,这辆车极有可能是结婚的聘礼,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反而落了江家人的脸面。算了,还是等她自己赚了钱再说。
在来之前,江夏还想着尽量跟娘家人保持距离。看到这样纯朴真挚的家人,她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江夏的方向感很强,走过一次,她便记住了回江家的路。许是有了目标,返回的路程倒显得不是那么漫长。
“夏夏,你看,前面就是罐头厂了。”陈淑芬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工厂对江夏说道。
江夏有些茫然,为什么要专门停下来给她介绍?
幸好现在陈淑芬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察觉到江夏的异样。
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说:“结婚前不是许诺过给你找份正式的工作吗?我打听好了,罐头厂里的库管员轻松,工资也不错,一个月有30块钱!怎么样?”陈淑芬说完,扭头看向儿媳。
江夏这才回过神来,“谢谢,妈。”
她这声妈叫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会儿还叫钟行┎惶鲜省
按照这个时代的物价,30块钱一个月的确不算低。要她因为得到这样一份工作而高兴,似乎有点难。毕竟,穿越之前她一个月的收入少说也是五位数。
“夏夏,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不愿意到罐头厂上班?”陈淑芬把江夏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一点也没生气,“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妈妈可以再托人看看别的单位。”
江夏知道,适应环境最快的办法就是接触社会。不管她以后打算做什么,她都要先习惯这个时代。
“妈,我没有不愿意。当库管员……也挺好的。”
见江夏脸上有了笑意,陈淑芬点了点头,“夏夏你放心,少阳他舅舅在罐头厂的生产科当科长,没人敢欺负你。”
难怪她刚才的语气这么笃定,原来自己是走后门进去的,江夏了然。
“夏夏,你先回家,我去买点东西。”她们已经回到镇上,陈淑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骑着自行车走向另一个方向。
江夏松了一口气,没有陈淑芬跟着她反而轻松一些,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看。
这就是书本中新旧交替、矛盾冲突不断的时代吗?
没有高楼,大部分建筑都是瓦房,顶多有几栋平房和三层高的小楼。墙面上用石膏水刷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却丝毫不显得脏乱。
自行车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这一天下来,除了早上看到的那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江夏竟然再也没有看到其他四个轮子的汽车。
春末夏初,人们穿着蓝布衣裳,行色匆匆。在他们的脸上,江夏看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转念一想,现在政策刚刚有所松动,环境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大家伙儿正干劲十足。
突然,自行车被人拦住,江夏莫名奇妙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青年男人目光急切地看着她。
“夏夏,你和陆少阳离婚没有?”
他和原主什么关系?江夏微眯了一下眼睛,心底很是奇怪。
见江夏没有回答,康学斌有些着急,“你放心,我都跟我爸说好了。他们造纸厂还缺两名工人,最迟后天就会安排你哥上岗。陆少阳很凶的,连女人都打。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是他怂恿原主离婚的?
江夏淡淡地开口,“你挡着我的路了,麻烦让一让。”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以给原主哥哥安排工作为借口,利诱原主离婚。
难道他不清楚离婚对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康学斌脸色一变,他一把拉住江夏的手臂,“夏夏,你怎么变了!我们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操场上许下的承诺?”
江夏的眼皮跳了跳,原主这是什么眼光!竟然会相信这个男人的鬼话!
原主结婚之前怎么没见他上门求娶?
看他的衣着打扮,家庭条件一定不差。他们家会允许他娶江夏?别开玩笑了!即便没有原主的记忆,江夏猜到了事情大致的经过。
如果真的和他扯上关系,原主离婚后的日子想必十分艰难。
“松开!”
“不,夏夏,我爱你!”
江夏甩不开男人的拉扯,心中因为穿越带来的不安和烦躁让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康学斌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松开拉着江夏的手,她竟然打他!难道她变心了,不想跟陆少阳离婚?前天他们明明商量得好好的,为什么江夏突然翻脸?
“你是不是不想跟陆少阳离婚了?”
“神经病!”
江夏懒得理会对面的男人,她可不是原主,也没打算了解原主以前的破事儿。这个男人的出现,解答了江夏心中的疑惑。她的心变得平静,未来要走的路也更加清晰。
康学斌不想放江夏离开,他今天就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江夏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陆少阳怎么配?
还没等他再次拉住江夏,一个结实的拳头迎面而来,将他一拳打倒在地。
来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冲过来,此刻凤凰牌黑色自行车正躺在地上,后车轱辘还在高速旋转。
显然对方甚至来不及把自行车停好,随手一扔,便冲了过来。
江夏有些头疼,难道这个后来的男人也跟原主有感情纠葛?
第4章
五分钟前,付卫兵下班回家。他是镇上的会计,家就住在陆家隔壁。
远远地,付卫兵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他皱了皱眉,虽说现在思想解放,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不清吧?
女人侧身说话的时候,付卫兵正好看清她的容貌。
那不是少阳刚过门的媳妇吗?
身为和陆少阳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付卫兵眼色一深,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频率。
拉着江夏的男人背对着付卫兵,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这人胆子可真大,竟然当街耍流氓。少阳媳妇的姿态是拒绝的,这让付卫兵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不想跟陆少阳离婚了?”
听到这话,付卫兵险些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他哥们儿昨天才刚刚结婚,这个男人竟然怂恿弟媳妇离婚?
陆少阳接到紧急任务返回部队付卫兵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知道陆少阳已经同意和江夏离婚。
扔下自行车,付卫兵把康学斌按在地上一顿狂揍,即便他后来认出了这是造纸厂厂长的儿子,付卫兵下手也丝毫没有留情。
什么东西?竟然撺掇少阳的媳妇离婚!
江夏见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骑上自行车转身就走。
反正她谁也不认识,留在那里也是多余。她可不管原主跟谁做出过口头上的承诺,既然现在她穿成了小说中的江夏,她就只会做自己。
打人的间隙,付卫兵抬头发现江夏已经离开,他踹了一脚缩成一团的康学斌,“我警告你,要是再敢骚扰江夏,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脚!”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