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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从小就听说天家无情,自从顾玄茵登上皇位那日起,他们家和顾玄茵之间便没什么亲情可言了。
    与其指望顾玄茵那不靠谱的庇佑,不如自谋生路。
    她淡淡扫了眼周管家,“此事莫要再与父亲母亲说起。”
    周管家应了,之前姑娘已经嘱咐过了一回,他谨记在心,老爷太太面慈心善,倒是姑娘小小年纪的主意很正。
    正这时,丫鬟进来道:“姑娘,长公主让人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去喝茶赋诗。”
    刘静妍把来送帖子的人叫进来,问道:“过几日殿下就要成亲了,怎么还有闲工夫邀我们喝茶赋诗?”
    “殿下说了,成亲后要忙一阵,怕是没时间邀姑娘们一同玩笑,不如趁着这几日,正好溧阳郡主也在,长公主想带郡主和诸位姑娘们认识。”那人恭敬回道。
    刘静妍微微沉吟,要说顾玄茵对谁是一丝防备都没有的,第一个便是明德长公主,如今看来还要再添上个溧阳郡主。毕竟她父亲、兄长都是个没用的病秧子,根本不会威胁到顾玄茵。
    “好,回去告诉长公主殿下,臣女一定按时到。”
    长公主府这次邀的人不多,叶时雨因婚期在即没来,詹霖也因称病没能到场,来的几个姑娘都是与刘静妍玩得好的。
    但因溧阳郡主在,几位姑娘都凑不到刘静妍身边。只因溧阳与刘静妍仿佛一见如故,与她越说越投缘,坐到刘静妍身边,聊起诗词歌赋、江南风物便停不下来。
    长公主轻笑,“你俩倒是投缘,溧阳这孩子向来话不多,今日算是打开话匣子了。”
    溧阳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再姑姑面前话也多呢。”
    长公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跟刘静妍道:“我们溧阳胆小,刚来京城的时候更害羞,这段日子已经好多了,本宫正担心她没个知心的姐妹,这下好了,遇到了你。”
    刘静妍看了看清清秀秀的溧阳,“臣女与郡主也觉投缘呢,以后臣女定会时常找郡主玩儿的,”她轻笑,看向溧阳,“只要郡主不嫌弃臣女烦就好。”
    溧阳拉着刘静妍的手,“我怎会觉得你烦呢,恨不得你天天来陪我玩。”
    刘静妍心说这小姑娘果然如长公主一样,是个没心机的,如今的形式,她还要仰仗陛下照拂,就该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怎好巴巴的往上凑。
    她和溧阳聊了一会儿,溧阳听说她善丹青,便要拉着她去屋里写字。
    跟长公主说了一声,二人便有说有笑往溧阳住的院子里走。
    走至半路,溧阳说要去净房,让刘静妍在外稍候。刘静妍应了,站在廊下等她。
    溧阳去不久,就见一丫鬟扶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从回廊尽头转了出来。
    刘静妍何等玲珑心思,看到那人的装束,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等那人走得近了,方盈盈一拜,“臣女见过世子殿下。”
    刘静妍容貌娇美,身材袅娜,顾玄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意识到这样有些失礼,忙避开目光,“请起。”
    扶着顾玄苍的那丫鬟这才笑着介绍道:“世子,这位是刘太傅家的小姐。”
    顾玄苍颔首,又看了刘静妍一眼,温声问道:“刘姑娘为何在此?”
    “回世子,臣女在这里等郡主。”刘静妍道。
    顾玄苍“哦”了一声,溧阳在京中没什么朋友,陛下虽然对她不错,但到底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施舍,他和父王也很希望她能有几个知心的姐妹,之前就听溧阳说起过,这位刘家姑娘知书达理,才德兼备,若溧阳能有这样的朋友,他和父王也就放心了。
    他于是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溧阳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刘姑娘多照拂几分。”
    刘静妍微笑,“那是自然。”
    正说着,便见溧阳从净房那边过来,“兄长,你怎么出来了?”
    顾玄苍笑容温和,道:“你不是让我多出来走走么,”他最后看了眼刘静妍,“你们快去玩儿吧。”
    溧阳应了,拉着刘静妍继续往她的屋子走。
    刘静妍的字写得不似一般姑娘家秀秀气气,而是带了几分张扬的锋芒,平章帝见过她的字,还特意夸过,说她日后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刘静妍向来以此为傲,只可惜如今赏识她的平章帝和刘后都不在了,他们的女儿,她最好的姐妹,却与她渐行渐远。
    她提笔写下一首魏武帝的《观沧海》,看得溧阳连连称赞,说是要让她写个字帖好好临摹。
    刘静妍只作一笑,“郡主还是练一练卫夫人、柳公权的好,我这字,不值得学的。”
    溧阳笑,“虽然我的字写的不好,但女红倒还过得去,今日见姐姐有缘,我没什么能送姐姐的,正好,这儿有一个我才绣好的荷包,姐姐留着玩儿吧。”她说着,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拿出个粉色缎子绣倾听图案的小荷包递给刘静妍。
    刘静妍有些迟疑,但是郡主都开了口,她不好不收,只得点点头,接过那个荷包挂在了腰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长公主让人来叫了,才往园中去。
    “你们两个,有什么体己话改日再说,这里这么多人,你们就这么撂下不管了?”长公主见二人回来,便笑着嗔道。
    溧阳道:“静妍姐姐的字写得太好,我一时没忍住,便讨教了几句。”
    “以后讨教的机会多呢,不在这一回。”长公主笑道,又看向刘静妍,“静妍真是到哪儿都受欢迎,从前皇兄皇嫂在的时候就格外喜欢你,陛下就不用说了,和你是从小玩儿大的姐妹,如今又加上溧阳。”
    她的话音顿了顿,目光在刘静妍腰间的荷包上停留了片刻,“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谁捡了便宜。”
    第32章
    “静妍腰间那荷包是你送的?”
    散席后,长公主问溧阳,她方才一眼便注意到,刘静妍回来后,腰间多了个荷包,那个荷包应该是溧阳绣的,顾玄苍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溧阳愣了愣,“什么荷包?”
    长公主凝眉,“不是你送的?我前几日见你兄长也戴过。”
    溧阳微微一怔,紧接着惊讶地用小手捂住了嘴,半晌方磕磕巴巴道:“是,是我送的。”她说着,忙转了话题,“姑姑忙了一日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先回屋去了。”
    长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去吧。”
    溧阳前脚刚走,长公主就忙传伺候顾玄苍的丫鬟来问话。
    “今日世子可出门走动了?”
    那丫鬟道:“回殿下,今日世子精神尚好,奴婢便陪他在院中走了走。”
    长公主颔首,“可遇上什么人了?”
    那丫鬟道:“说来巧,遇上了忠义侯府的静妍姑娘。”
    长公主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二人都说什么了。”
    那丫鬟迟疑半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长公主皱眉,“本宫问你话呢,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这丫鬟越犹豫,长公主就越肯定心里的猜测。
    果然,就听那丫鬟红着脸道;“世子似是对刘姑娘有意,想给刘姑娘送个东西做念想,可随身只戴了郡主前日送的荷包,便摘下来给了刘姑娘。”
    以刘静妍的品貌,让顾玄苍为之倾倒实在不足为奇,长公主心说这本是一段好姻缘,怎奈顾玄苍身子不好。可玄苍那孩子也着实可怜,若刘静妍愿意,不如早些把这门婚事定了,也算了了顾玄苍的一个心愿。
    长公主倒是很有兴趣成就这一段姻缘,却也要等她自己的婚事办完了再说。
    长公主毕竟是皇亲贵胄,不但京中世家悉数到场,就连皇上亲至道贺,韩景泓虽只是个小吏,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丞相的人,朝中为数不多支持丞相的人家也都到了,丞相自然也来了。
    场面十分热闹,长公主终于能和心爱之人携手余生,心中万分欢喜,婚后日日与韩景泓黏在一起,喝茶下棋,赏花游园,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詹夙偏偏是个没颜色的,人家新婚没几日,就叫韩景泓回去当值。
    为了使盐铁令水利推行,朝廷专门派了些官员去各地监督,又加上朝中闲职都除了,在职的官员就都忙成了陀螺,尤其丞相府的一干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随着盐铁令的推行,各地查出了许多从前盐铁私营的弊端,有些商人故意抬高盐价,从中获取暴利,有些则是偷工减料,降低成本,出了不少吃死人的事情,但都被当地官府压了。
    这次一股脑全翻出来,牵扯了不少人。
    如此一来,民间的风向便慢慢转变了,百姓们开始意识到盐铁令的好处所在,纷纷期待着能早点用上官盐、官铁。
    “听说官盐的价格已经定下来了,比从前用的便宜的多。”
    街边一个不起眼的馄饨铺里,此时正是饭点儿,坐了不少人。角落一桌坐了两个身着布衣的小姑娘和一个相貌出众的年轻公子,三人各自端着碗馄饨,一边吃,一边听着老板娘和客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食盐降价了,老板娘的馄饨是不是也该便宜些卖?”有客人开玩笑道。
    老板娘一笑,“能便宜到哪儿去,朝廷也要赚钱的。”
    “朝廷再想赚钱,也没那些商人黑心。”另一人道。
    “可不是,要不是因为朝廷插手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我们老家的食盐竟比邻县贵了一倍,这太不像话了。”一个外地口音的人说道;“听说去年徐州大旱,食盐卖得比黄金还贵。”
    “之所以能卖那么贵,也不是商人一人能说了算的,肯定有当地的官老爷在背后撑腰,这下好了,丞相亲自管这件事,管你是官是商,只要不按违反法令,一个都不放过。”
    “我就说,丞相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之前那件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老板娘这么一说,店中众人都附和起来,不管朝中局势如何波云诡谲,对于百姓而言,能为他们做事的便是好官。
    坐在角落的布衣少女冲着对面的年轻公子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景渊这事办得漂亮。”
    那容貌出众的公子正是韩景渊,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顾玄茵和银霜主仆二人。
    詹夙酒后伤人那件事后,顾玄茵便让韩景渊在百姓中散播一些言论,一方面是关于盐铁私营的弊端,以及造成的各种惨剧,另一方面便是京中各世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老百姓们一听这些,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再也没人揪着詹夙的事情不放,加之盐铁令的推行,百姓们更是纷纷念起了丞相的好,开始自动自觉地替他脱罪。
    顾玄茵虽查不出之前散布谣言的人具体是谁,但她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声无息便帮詹夙挽回了形象。
    韩景渊一笑,“不过是让几个朋友说几句话罢了,不算什么。倒是您,为了丞相真是费心了。”韩景渊靠着一张脸,在长安城中朋友甚多,随便和他们聊几句天,任务便完成了,实在轻松。
    倒是陛下,一直惦记着这事,非要专程出来看看才能放心。
    顾玄茵拿着小勺子的手顿了顿,“我是为了朝廷的脸面,为了盐铁令能顺利推行,哪里是为了丞相。”丞相年后进宫的次数明显少了,分明是要和她保持距离,她乐得清静,才不会为他费心呢。
    韩景渊看破不说破,“咱们吃完馄饨去哪儿玩?”
    “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去吧。”银霜道:“外面这么多人,奴婢怕……”
    “有暗卫跟着,怕什么?”韩景渊道:“陛……姑娘难得出来走走,何不多逛逛再回去。”
    顾玄茵歪着脑袋想了想,“去醉仙楼吧,听说那儿的酒菜甚好。”其实是好奇詹夙借酒消愁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姑娘……”银霜一看自家陛下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头疼。
    顾玄茵拍拍她的肩膀,“我们是陪韩公子去喝酒的,怕什么?”
    银霜看向韩景渊,“韩大人莫要纵着姑娘,回头詹相知道肯定要怪罪于你的。”
    韩景渊闻言也有些犹豫,有他和暗卫在,陛下倒是不会出什么事,但若是丞相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顿骂。
    顾玄茵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鼓着脸道;“朕说话不管用了?”
    “不……不是。”银霜低声劝道:“酒楼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奴婢怕他们冲撞了您。”
    顾玄茵笑,“我一个丫鬟,人家冲撞我做什么。”她说着便扬声叫老板娘,“结账。”
    韩景渊是醉仙楼的常客,一进门小二就招呼着三人上了二楼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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