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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
    “是——是。”
    *
    元嬷嬷她们走了,没人再添炭,也没人去拨灰。暖阁里很快就冷了下来。
    赵宜安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喉咙便涩涩地疼起来。她朝着四周望了望,扶着一边的桌子慢慢站起来,打算去纱帘里面。
    炭盆边还放着莲平用过的银著,赵宜安握在手心,往盆里戳了戳,又拨了几下。
    溅出了几颗火星。
    “姑娘?”
    有人喊了一声。
    赵宜安闷头搅着炭盆里的灰,并无回应。
    来人轻轻行至跟前,与身边的宫女对视一眼,上去拍了拍赵宜安的肩,问道:“是姑娘么?”
    延月心里忐忑,来前金公公只叮嘱了几句,叫她们不准再称玉禧殿的人为公主,也不许提起以前的事。
    她和尽雪都糊里糊涂,忽然就被赶来了这里。
    但宫里风言风语,说湖阳公主并不是先帝亲生。延月又有些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吩咐。
    眼见赵宜安回过头来,延月忙跪下:“让奴婢来罢。”
    接过赵宜安手里的银著,延月仔细翻了翻炭火,又起身扶着赵宜安:“姑娘先躺着,一会儿就暖和了。”
    方才她这样叫了,赵宜安似乎并未生气,延月便大了胆子,继续喊下去了。
    再看赵宜安,不言不语,由着延月扶她躺下。
    竟颇为顺利。
    延月松了口气,起身对赵宜安道:“该叫午膳了,奴婢去瞧瞧。”
    赵宜安翻身向里,没有回她。
    走出暖阁,一直没开过口的尽雪才拉住延月的袖子:“你还真把她当公主了?”
    延月皱眉:“小声些,还未走远呢。”
    尽雪讥道:“来之前我便趁机打听过,人说这湖阳公主撞到了头,却没太医肯来。落难凤凰不如鸡,况且她原本也不是凤凰。现在原形毕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出去呢。我劝你,别巴巴儿地往上凑,到时候连累了你我,可不是玩的。”
    延月扯出自己的袖子,一面抚平,一面好言劝她:“好歹她还住在这里,况且叫我们来,就是照顾她的。你别这么没遮没拦,仔细叫人听见。”
    尽雪却不领情:“我瞧她那样子,多半是撞傻了,若没有撞傻,也该吓傻了。你方才叫她姑娘,让她躺着,她都不敢回嘴呢。”
    延月快步走开:“别说了,积点德罢。”
    尽雪赶上来:“我积的德还不够多?结果却分到这么个地方来。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人人皆避着这湖阳,我们倒被逼着贴上来,真叫人没意思。”
    延月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好生待着,以后自然有你的福报。”
    尽雪忽然一笑:“以后的福报谁说得清?随手可得的才叫我惦记呢。”
    她话里有话,延月停下脚步,疑惑道:“你要做什么?可别胡来。”
    尽雪神神秘秘道:“你瞧见刚才她手里抱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斗大的夜明珠!”
    延月警惕起来:“这可不是你我能惦记的。那珠子定价值连城,若丢了,一万个你我都不够。”
    尽雪推她一把:“你以为我傻呀。”
    她微微抬起头,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念想里:“湖阳以前如何受宠,一定有自己的私库。我们做了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差事,自然要拿点好处。不然我的心可万万不能平。”
    作者有话要说:  赵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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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平安脉
    尚膳监遣人送了午膳来,延月打开食盒,将食物一一摆到桌上。回过头,尽雪正沉着脸,替赵宜安穿衣。
    “好了,就这样罢。”
    尽雪松开手,轻轻推了赵宜安一把:“去那儿。”
    延月看在眼里,却不能当着赵宜安的面驳斥她。等赵宜安落了座,执著用饭,她才悄悄拉了拉尽雪的袖子。
    “你老实点罢,好端端的,别同她过不去。”
    尽雪面露不满:“我哪里同她过不去了?”又道,“你伺候你的,我出去瞧瞧去。”
    延月忙拦住她:“你可往哪里去呢?姑娘还在进膳呢。”
    尽雪提起裙子,头也不回:“你不是在这儿?我只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不碍事。”
    听她这么说,延月便知道她还惦记着赵宜安私库的事了,正要劝说,尽雪却早奔出了暖阁。
    心里焦急却没有法子,延月无奈回转身,发现赵宜安正盯着她看。
    她连忙解释道:“尽雪是出去瞧瞧玉禧殿呢。奴婢们才来,怕到时候不熟,没的来给您添麻烦。”
    但赵宜安并没有什么表示,仍旧低下头,扶着碗喝汤。
    也对,她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里还能管得过来别人的事。
    延月这样想着,暗暗叹一口气,又记起才出去的尽雪,觉得尽雪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就算赵宜安不是先帝亲生的了,难道她的东西还能白白落到她们这些人身上不成?
    若到时候陛下派人点数起来,只怕她们的家人都要被连累。
    思前想后,延月便决定,等尽雪回来,须得好好劝一劝她才行。
    赵宜安很快就用完了饭,延月看见桌上仍剩了好多菜,问道:“姑娘不吃了吗?”
    听见她的话,坐在桌边的赵宜安,忽然又执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虾丸,然后便一直望着她,似乎在问她,这样够不够。
    延月忙拦住她:“吃完了就好了。”
    她去端了漱口的茶水,让赵宜安漱了口,然后扶着她回床上去。
    哪知赵宜安才一沾床,就顺势软倒了下去。
    延月一骇,阻止不及,等再看时,赵宜安紧闭着眼,额头早被冷汗浸透。
    她慌张起来,又不知出了何事,只一个劲儿问赵宜安:“怎么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赵宜安却咬着唇,一言不发。
    延月急得满头大汗,又一想,赵宜安撞了头,怕是症状犯了,忙问:“可是头疼了?奴婢这就去找药。”
    她抽身去翻柜子抽屉,但延月才来不久,也无人与她交接,翻了半晌虽翻出许多药粉药膏,却不知该用哪个。
    正着急的时候,忽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里面有人在吗?”
    延月忙得顾不着头尾,可对方一声一声问个不停。延月只好回头,不放心地望了赵宜安一眼,然后才站起身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回道:“何事?”
    来的是个直殿监的小公公,今日正好来玉禧殿洒扫,他听见延月的回话,笑嘻嘻跑过来躬了躬身:“这位姐姐,外面有位太医来了,无人通传,我便替他来通报一声。”
    一听见是太医来了,延月喜出望外:“麻烦小公公,快请太医进来。”
    小公公“哎”一声,转头往外跑去。
    李太医正候在殿外,早晨时他便来过一回,那时候玉禧殿鸡飞狗跳,李太医万不敢久留,急忙退了。
    却没想,中午的时候,金公公派人来,请他再到玉禧殿瞧瞧,说玉禧殿来了新的宫人,还不知道赵宜安的状况,让他去好好叮嘱叮嘱。
    李太医这就想不明白了。
    先前他找借口推脱了玉禧殿,只因为新帝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在铲除先帝留下的子女,湖阳公主作为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太子皇子接连出事后,她自然首当其冲。
    况且宫中又忽然间传出湖阳不是先帝亲生的话,新帝也听之任之,丝毫没有反驳或终止流言的意思。这关节点上,李太医自然不敢独自出头。
    哪知新帝倒好,先是亲自带着他去往玉禧殿诊脉,后又是金公公遣人,叫他再去嘱咐玉禧殿的宫人。
    可没有新帝的许可,金公公哪会随意传令呢?
    李太医摸不着头脑,只能背上药箱来了。
    好在他并没有等多久,很快跑去递话的小公公就回来了,规规矩矩领着他往后殿走。
    延月早在门口等着了,一瞧见背着沉甸甸药箱的李太医,连忙红着眼睛领他进去。
    赵宜安已经疼完一回了,正倚在床头。李太医候在纱帘外,她便由着延月替她绑上丝线。
    悬丝诊了一会儿,李太医还是早上的说辞,又配了新的丸药,让延月在赵宜安头疼的时候喂她吃下去。
    “大人,可还有要注意的地方么?”
    李太医有些为难,他自然也得到了不许在赵宜安面前提过去事的令,新帝是摆明了不肯让她忆起往事。
    如此,他也不敢随意说话,只好温吞道:“现下只医好头上的外伤,再慢慢对付别的。”
    只是这外伤也要养许久呢,好了还要慢慢涂药让疤消下去,且耗着吧。
    延月似懂非懂,听完李太医嘱咐,看见他准备告退,便连忙要送他出去。只是这样赵宜安身边就没人。延月只好赔礼道:“只能大人自己慢慢走出去了。奴婢实在不便相送。”
    李太医摆摆手表示理解,背着药箱走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先前那个直殿监的小公公竟还在外候着。
    瞧见李太医出来了,他搓搓手跑过来:“给大人行礼。金公公在养心殿等您呢。”
    李太医一骇:“可是陛下龙体?”
    小公公摸摸头:“这我便不知道了。大人还是快些跟我去吧。”
    李太医于是背着药箱,又跟着小公公走了。
    *
    养心殿有人去通传了,李太医在殿外稍候,不一会儿,金公公就拢着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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