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性子单纯直率,脾气直,但也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丫鬟,这样气愤地批评其它丫鬟是很少见的。
玉珠一见楚俏来了,连忙哼哼唧唧地告状,声音里透着委屈。
“姑娘今个儿留下的吃的都不在了。”玉珠翘起嘴,瞪了几个粗使丫鬟一眼,“原本就放在小厨房里温着呢,奴婢想着等您回来了就去取出来,结果凭空消失了。”
“肯定是这两个贪嘴的丫头偷吃了,姑娘,你可得好好惩治她们,这也太大胆了,姑娘都还没吃,自己倒先吃上了。”玉珠气道。
“九姑娘,奴婢没有。”阿桃咬了咬唇抽咽道。
“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不见了的……姑娘……”
两个丫头哭着喊冤,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着头,都才十三四岁年纪,不一会额头就青乌起来。
在伯府里偷吃主子吃食的,是要打板子的,大厨房的那些厨娘都被大老爷撵府了。
楚俏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上去扶起她们,“你们不用这样。”
“姑娘。”绸杏蹙了蹙眉,对着楚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姑娘不能太心善,不然这些丫头长不了记性,且就算不是她们偷吃了,没看好小厨房也是她们的失职。”
楚俏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
“既然有错就得受罚,不然到时候人人都能讨饶。”绸杏蹙着眉道。
打理院子上下的一直都是绸杏,正如绸杏所说的,坏了规矩就得受罚,不然有一便有二。
楚俏犹豫地看了一眼阿桃和小芊。
阿桃却听明白了,心里感念楚俏的心善,拉着小芊乖乖跪下认错,“九姑娘别为难,奴婢的确有错,也该领罚,就听绸杏姐姐的。”
楚俏蹙着眉点点头。
绸杏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就罚你们这两天不得吃饭,若是还有下次,绝不可能再这般轻松。”
“奴婢认罚。”
玉珠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姑娘忙活了那么久,奴婢都没机会尝到姑娘的手艺。”
到现在还没用饭呢,肚子好饿。
楚俏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玉珠眼睛亮了亮。
绸杏不赞同地唤了一声,“姑娘,这不合规矩。”哪有主子亲自给下人做吃的的。
“我也给你做。”楚俏笑拉了拉绸杏的手道,“在我这儿,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从小陪着我一道长大,已经是我的亲姐妹了。”
“姑娘……”绸杏嘴唇动了动,鼻尖微酸。
玉珠直接就扑在楚俏身上大哭起来,“姑娘,你太好了。”
……
到了傍晚,阿桃和小芊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小厨房里收拾碗筷。
眼下正是听月轩的丫鬟们用饭的时辰,阿桃和小芊没得吃,看着别人吃那滋味实在太煎熬,索性就先回来做自个儿的手头的活计。
“阿桃,我好饿。”小芊吸了吸鼻尖,委屈地摸了摸正在叫唤的肚子。
阿桃咬了咬唇,她也饿。
她打开玉珠提过来的食盒,将碟子取出来洗了,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愣了神。
一块手帕里包着精致的点心,做成了猫爪的模样,软软的。
“姑娘。”阿桃眼眶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 承恩伯: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老三家的小阿俏长得好看,又听话,还会做吃的,我家老二长得一般,飞扬跋扈,只会张口要钱,好想换女儿ing。
三老爷:你做梦!
楚明淑:爹,我,打钱!给阿俏买首饰!
带带带太监:签约啦,小黄章盖上了,兴奋撒花花~你们说加不加更哇
第13章 丑拒
承恩伯回到大夫人的院子里黑着脸唬了大夫人一顿。
两人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虽也有过矛盾,但大夫人善于服软迎合,又能柔中带刚,将承恩伯拿捏的死死的,过不了多久就能和好如初。
这还是承恩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火,他气势汹汹的,脸色通红,如同一头暴跳如雷的狮子。
原本嫡仙般英姿霎无。
何氏愣了好一会儿,用手帕捂了捂眼睛。
没眼儿看。
她一直标榜贤内助,此刻丈夫发火,何氏自然是不会顶嘴。
顺势掏出绣着芍药的紫手绢当着承恩伯的面暗自垂泪。
往常只要她这样做了,承恩伯便会服软来哄她,但今个儿承恩伯却径直离开了凝香阁。
承恩伯发了火,心底的郁气才散了些。
正踏出院门,撞上穿着一袭华丽的艳红色罗裙,头戴金步摇,张扬得不像话的楚明淑。
“爹爹!”楚明淑喊了一声。
刚刚才吼了何氏,转身就碰上二女儿,承恩伯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想到何氏还在阁房里抹泪,让晚辈知晓父母感情不合吵了嘴影响不好,承恩伯下意识挪了挪脚,挡住门口。
“你过来做什么?”他问道。
“我找娘有事。”楚明淑推开他,刚准备迈腿进去就被承恩伯拎着后领提了出来。
“爹!你做什么啊?”楚明淑挣扎道。
“有什么事?你跟我商量。”承恩伯松开她的领口,轻咳一声。
“找你?找你商量有什么用?我找娘商量荣华长公主宴会的事。”楚明淑古怪地看了一眼承恩伯,总觉得怪怪的。
承恩伯一向不爱管这些个事儿。
“爹爹身上有银子么?”楚明淑瞅了瞅承恩伯腰间坠着的荷包。
又要钱!
承恩伯下意识捂着荷包,有些戒备道,“你要银子做什么?上回不是才给了你三十两,你是沾染了什么恶习么?这京都哪个小娘子有你花销这般废的?”
“你说说你!模样不算好,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如今也快十七了,这大咧咧的怎么嫁得出去!”承恩伯说着说着有些痛心疾首。
二女儿打小性子跳脱,跟他关系也亲近,她这样像朵霸王花似的有一半儿是他亲手惯出来的。
承恩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的职位当得失败。
改天得去取取经。
他是瞅着楚明淑一身打扮,觉得哪都看不对眼儿,看着就心堵。
“我给阿俏买身儿衣裳啊,我仔细琢磨了一下,阿俏的衣服都是浅色的,我想给阿俏置办一身跟我一模一样的,到时候和我一同去宴会,但我身上这个是阿姐送的皇缎,市面上又买不着。”楚明朝着承恩伯伸手,“上次爹爹给我了三十两,我还去娘那儿要了十五两做补贴,给阿俏买了一套首饰。”
“所以现在我身无分文,爹爹,你有银子就交出来吧,我就不去找娘要了。”楚明淑理直气壮地道。
承恩伯有些惊讶,“银子都花在阿俏身上了?”
“是啊。”楚明淑点了点头。
“你还有个六妹妹,怎的不见你对她好?”承恩伯皱着眉问道。
“不好看。”楚明淑老实道。
“孽障!”承恩伯气急,“那是你亲妹妹!”
虽然确实不好看。
但她楚明淑长得也不比人家好多少,还有脸儿嫌弃。
…………
屋子里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便是呼吸一瞬也觉得嘴里苦涩。
咳嗽声不断从屋里传来,地龙烧得正旺,整个房里都暖烘烘的,床榻上铺着雪白的皮毛,卧在床榻上的人,皮肤白到病态,乌木般的黑眸里如同一汪死水,不见生气。
修长白皙的手掩住粉白的唇,手帕上渗出血珠如同冬日红梅一般艳丽。
茶几上摆着几道菜,还散着热气,一缕缕白雾缭绕升起。
他伸出筷子挑了块肉喂进嘴里,手微微发颤,他一笑,左脸上露出梨涡,眉心的一点朱砂衬在雪白的皮肤上有些晃眼。
但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不可抑制的咳嗽,闵汐半盒眼睑,因咳嗽溢出点点泪花来。
“殿下。”裴晋止住他的动作。
“太医说过,您不能沾这些。”裴晋脸庞冷硬道。
“咳……咳……滚。”
“这是阿俏做的……给我做的……”闵汐声音细若游丝,有些无力。
“这是她给楚明曦做的。”
“嘭”的一声,闵汐眸底起了怒气,茶几被推翻,菜汁溅了一地,裴晋看着满地的狼藉只轻轻皱了皱眉毛。
闵汐倒在塌上,阖着眼睑,长而微卷的睫毛宛如小扇子在脸上形成一片静谧的阴翳,眉心那点朱砂有些刺眼。
裴晋移开了目光。
“裴晋,我要死了。”闵汐的声音很虚弱,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裴晋一张冷峻的脸眉目松和了些,抿了抿唇道,“殿下不会死。”
闵汐睁开乌黑的眼眸,愣愣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是,殿下。”
闵汐笑了,那张精致如画的脸笑起来如孩童般纯粹,浅粉色薄唇轻启,“我要楚明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