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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医队的车刚开走,周巡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两人,简短地道:“又发现一条左腿,一颗人头。”
    关宏峰道:“拉走了?”
    周巡点点头,道:“你有什么结论吗?”
    关宏峰摇了摇头,道:“结论没有,推测有一些。假设两起碎尸抛尸都是同一名罪犯所为的话,凶手应当为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右撇子,穿 41 号鞋,两次抛尸所使用的交通工具都是自行车或电动车……16 寸通用轮胎的话,两种车都有可能,轮胎磨损严重,也就是说这辆车平时使用频率很高,或者是本来就比较老旧……”他顿了顿,继续道,“工地上的碎尸,是一名体重 90 公斤左右的男性,年龄在 2528 岁之间,抽烟,工作可能与电脑有关,有一辆手排挡的汽车,但不常开,可能是在家办公的 soho 族或自由职业者,经常吃方便面,养了一只猫,学历不低,具备一定的经济条件。生前他可能很想减肥,但很明显,只有决心,没有毅力……”
    周舒桐飞快地做着记录,频频抬头去看周巡。
    周巡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她身上,匆匆拿过记录完毕的本子,朝关宏峰点了点头:“辛苦了,老关,一会儿队上见。”
    周舒桐见周巡走远了,连忙道:“关老师,我去开车,您也辛苦了,路上休息会儿。”
    关宏峰没答话,等她走出了几步,却忽然喊她的名字:“周舒桐。”
    周舒桐愣了愣,回过头来,只见这位神色冷峻的前辈手插在口袋里,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也辛苦了。”
    总算有个人把她当个人看了。周舒桐颇有些感动,笑着摇了摇头,道:“您等我一会儿啊。”
    关宏峰看着她离开,快步向反方向走去,很快出了大门,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石营区。”
    他将头靠在座椅上,慢慢回望,确定没有跟踪的车辆后,长长吁出一口气,对师傅道:“麻烦您,快一点。”
    出租车绝尘而去, 20 分钟之后,周舒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放了鸽子。她到处找不到关宏峰,才意识到他很可能已经离开。她垂头丧气地走回足球场,恰逢小汪带了几个刑警,正在做扫尾工作。小汪也看到了她的样子,打趣道:“怎么啦?关老师凶你了?”
    “没。”周舒桐也挺郁闷,“这回直接人都没影儿啦。”
    小汪奇怪道:“不是说你开车送他?”
    周舒桐委屈道:“是啊,说好的在那儿等我呢,我车开回来,他就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小汪有些同情她:“让周队知道,你可惨了,怎么就跟丢了呢?”
    周舒桐想起周巡让她盯梢那茬儿,头更痛了,揉了揉眉心,问:“哎……汪哥,您说,他是怎么得出那些结论的啊?准不准?听上去怎么这么玄呢?”
    小汪白了她一眼:“你说呢?咱周队是傻的,没事儿请个只吃香火不干事儿的菩萨回来,供着玩儿是吧?偷偷告诉你,咱关队离职前,周队也就是他半拉徒弟,说整个儿的人还不认,门槛高着呢。”
    周舒桐这回更不解了:“那他辞职干什么呀?他弟弟杀了人,关他什么事?”
    小汪四处看了看,把她拉到旁边僻静一些的树阴下,压低了声音道:“本来这是没他什么事儿,可他就是不信是他弟弟杀的人,好几回申请自己调查,都给驳回来了,这不,最后跟大领导掀了桌子,干脆撂挑儿不干了呗。”
    周舒桐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他弟弟,那个关宏宇……”
    “实打实的灭门案。”小汪脸上也显出一些不忍的神色来,“死了一家五口,最小的四岁——那么小个娃娃,愣是没放过。”
    周舒桐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小汪摇了摇头:“关队这个弟弟啊,当初在武警部队受过训,听说成绩优异,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当成武警,就在社会上瞎混,给钱什么都肯干。这么些年也没少给他哥找麻烦,这不现在找了个天大的麻烦么?关队父母早亡,俩兄弟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感情上接受不了,大家也理解……是吧?”
    周舒桐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呢?一点信儿都没有了?真逃到南方去啦?”
    小汪道:“也难说……不过我觉得,周队肯定是不相信他离开津港了。”
    周舒桐听了这话,有些回过味儿来了,隔了好半天,挺郁闷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汪哥,那……那我现在算个卧底不?”
    “就你,还卧底呢?”小汪笑得前仰后合,拍拍她肩膀,“少瞎琢磨,让你干吗就干吗,多听话,没烦恼,懂不?”
    周舒桐苦笑着点头。
    关宏峰回到家,室内灯光昏暗,玄关有灯,他却没急着开,反而摸黑朝里走。房间凌乱,饮料和零食堆了一桌子,电视机是开着的,游戏正打到一半,响着背景音乐。他走到里面,看到门厅鞋柜上有一张通电通知的广告,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进屋,在地上找到遥控器,关了电视,走进厕所。
    镜子前,一个穿着打扮与关宏峰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在洗脸。关宏峰倚在门框上,低声道:“以后看电视、听歌尽量用耳机,邻居又不聋。”
    男子洗脸的手没停,满不在乎地道:“那敢情好,让他们觉得闹鬼,你这房子卖不出去,我就一直赖着,哈哈哈。”
    关宏峰皱了皱眉:“还有,那家外卖,不要再叫了……”
    “知道了。”男子关上了水龙头,用手搓脸,一边问,“案卷在周巡手上?”
    关宏峰道:“应该是。”
    男子抬起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镜子中对视。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有着同样的伤疤,这个时候用同一种表情凝视对方,一瞬间,有种空气凝结的错觉。男人,即是关宏宇,侧过了脸,对着镜子,又端详起脸上的伤疤。
    关宏峰道:“别看了,连我都看不出区别,放轻松点。”
    关宏宇点了点头,直起身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孪生哥哥,低声道:“哥……天黑了。”
    兄弟俩无声地看着镜中的彼此,表情凝重。关宏宇的目光中流露出焦急与担忧来,他刚想说些什么,关宏峰已经抢着道:“别多想,机会来之不易,要么走到底,要么干脆别开始。”关宏宇出神般思忖了片刻,咬着牙点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关宏峰动作利落地摘下手表,放在洗漱台上,又陆续掏出手机、钱包、钥匙等等随身物品。他每掏出一样,弟弟关宏宇都拿起来,穿戴到自己身上。
    他们无声地做完这一切,关宏峰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没有去接听,而是眼神灼灼地注视着弟弟。关宏宇愣了一小会儿,随即会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喂?对……我是关宏峰。”
    周舒桐坐在支队门口的台阶上,觉得有点冷,把手揣进了兜里。半晌,摸到里面有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早晨在工地里揭下来忘记扔掉的通缉令,上头还有关宏宇的照片。她拿在手里,出了一会儿神。照片上的人其实看上去很年轻,眉头挑得很高,神情时时刻刻都像在挑衅。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抽走了通缉令。周舒桐抬头一看,正是之前放了她鸽子的那个人:“关老师……”
    “关宏峰”,或者说,关宏宇,端详着通缉令,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么看,是蛮像的嘛,怪不得走在路上也会被警察追。”
    周舒桐尴尬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疤,过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道:“您弟弟……”她才说了三个字,就被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
    关宏宇掏出张纸巾,递了过去,一边调侃道:“我俩谁帅?大家都说他比较帅,你看呢?”
    他说完,也不等什么回答,手插着口袋就往楼里走。
    周舒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站起来,大声道:“不是这样的!”
    关宏宇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周舒桐鼓足勇气道:“您弟弟眼神特别冷,大概是杀人犯才有的眼神吧……总之……总之,你俩就是不一样!”
    关宏宇有些震惊,过了一会儿,自嘲地嗤笑一声,转身走进了刑侦支队办公大楼。
    尽管天色渐晚,大楼里仍旧人头攒动,来往人流很多。关宏宇留了个心眼,刻意落后周舒桐半步,一边走,一边回忆出门前,关宏峰画给他看的地图。
    “一楼是办公、会议、审讯的房间。法医室与停尸间在地下室,技术队和部分宿舍在二楼。三楼是档案室和枪库,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周巡的办公室在三楼,你的案卷,很可能就在档案室,或者周巡的办公室,这两者之一的某个地方。”他的目光在楼梯口停了一停,似乎在思考路径,观察来往的人流。
    两个人快走到会议室的时候,恰逢高亚楠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关宏宇努力绷住脸,但还是在高亚楠对他点头示意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了右手。他想起哥哥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连忙把手放到了嘴边以做掩饰,尽量维持表情不变。两个人擦肩而过。
    高亚楠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关宏宇的背影。关宏宇却没敢再回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会议室。
    黑暗的室内,只余下前面投影仪的灯光,上面正一张一张自动播放着现场的照片,以及一些检验科拍下的尸块特写,室内一时安静无声。关宏宇将情况说完,抬起头来,沉声道:“以上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基本情况,有没有问题?”下面人都沉默,他暗自松了口气,就看到周舒桐默默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看向她。周舒桐怯怯地问:“关老师,为什么是 41 号鞋?”
    关宏宇闭了闭眼睛。他并不是全无准备而来,相反的,临出发前,关宏峰曾详细跟他讲述过自己所有的推理。他扯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语音听上去更低沉、更有把握一些:“工地上发现的第一起案件里,尸坑周围有几组脚印,其中有一组是 41 号鞋,应该就是凶手的足迹。”
    周舒桐还是很疑惑:“可是现场有好几组脚印,您怎么知道哪一组是凶手的呢?”
    关宏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凶手在抛尸这一过程中,一共使用了好几个包裹,每个包裹的重量至少都在十公斤以上,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凶手的脚印肯定要比其他人深一些。况且,正常人走路,总是脚掌先着地,足迹都是先深后浅,但抛尸的时候,身体重心会变更,变换到脚跟位置,所以这一组脚印,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周舒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追问道:“那凶手的身高,也是通过足迹推算的了?”
    关宏宇回答:“是的,凶手足迹的步伐间距不到 60 公分,由此推断,他的身高应当在一米七左右。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应当惯用右手,因为抛尸的时候,支撑脚在右脚,而且从尸体切口的发力方向来看,他是右手持械。”
    周舒桐起初还在记笔记,到后来不知不觉连笔都停下了,好半天才合拢嘴:“这些全是从足迹上看出来的啊……”
    周巡叹了口气:“可惜除了脚印,现场也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大师,还有别的发现不?”
    关宏宇想了想,道:“还有一点。公园取到的足迹和工地的那组,从基本形态来说是吻合的。工地很偏僻,凶手抛尸相对来说要简单些,完全可以分成几次,每次运一袋,时间也很可能在半夜,这样更不容易被看到。”
    “但公园不同,大白天抛尸,大包小裹地走一趟又一趟,太扎眼,不太可能做到。从公园两个出入口来看,汽车进不了公园,所以凶手很可能是骑自行车或电动车出入的。”
    小汪摆弄着桌上车辙印的照片,咕哝道:“可这轮胎印也不止一组啊……”
    周舒桐眼睛一亮,抢着说:“我知道!人负重脚印会加深,车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看,这组先深后浅的,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小汪愣了愣,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成啊,现学现卖!”
    周巡皱着眉问:“什么样的车?具体点行不?”
    关宏宇道:“16 寸通用车胎轨迹,胎纹磨损得很厉害,车可能比较老旧,或者使用频率很高。”
    周巡沉吟道:“自行车?电动自行车?”
    关宏宇点点头:“我个人更倾向于电动自行车。在脚踏骑车的情况下,两脚会在脚蹬子上轮流发力,左右脚力度总会有一定的差别,尤其是遇到上坡一类的路段,这种发力的区别就会愈发明显——然而从部分路段对轮胎痕迹的取证来看,车辙印的深浅始终未见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看不出脚踏发力的痕迹,所以是电动车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语速不快,下面的人听得很仔细,一时之间只听到呼吸声。周舒桐也很专注,过了两分钟,她忽然举起了手,问:“关老师,我还有个疑问,就算凶手是骑车出入公园的,但尸袋每个体积都不小,无论是放在车前兜或是后座上,都还是很扎眼的,有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警员开始交头接耳,好几个人在点头,就连周巡也一动不动地望着台上的关宏宇,似乎在期待他解惑。
    关宏宇脑门上汗珠已经沁了出来。临行前,关宏峰也多次表示了自己的顾虑:“万一有人问出你回答不了的问题……”关宏宇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随机应变,不搞打哈哈、尿遁之类的低级招数,一准给你圆满糊弄过去。”
    会议室里一片静谧。
    “好问题。”关宏宇干咳了一声,浑身力气都用来调控脸部肌肉,严肃地道,“你们先休息下,我去趟洗手间。”
    他狼狈地从会议室溜出来,一路左顾右盼,想找个地方给哥哥打电话,正好在二楼楼梯口碰到了个技术科的刑警。对方显然是认识他的,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呀,关队,正找你的呢,纸袋结果出来了,你有时间吗?跟我上去看看?”
    关宏宇没法说不,只有硬着头皮跟人上了二楼。技术队的刑警们见到他都挺热情,纷纷点头招呼。关宏宇颔首回礼,努力做出印象当中他哥的表情:冷淡、严肃、匆忙。刑警赶紧拿出报告汇报。关宏宇翻开一旁的牛皮纸袋和黑塑料袋,一边侧耳听着刑警的报告。
    “第一次的牛皮纸袋,是订制生产的规格产品,商标、厂标或品牌 logo 一概没有,应该是半成品的‘毛坯袋’,俗称的三无产品。不出意外的话是批量生产的,这种厂子……光津港市就有 70 多家,周边起码翻倍,加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一些私人小作坊,数量太多了,基本没有一一排查的可能。纸袋上倒是有不少指纹,但血迹指纹没有,很难确定是否有凶手指纹,或进一步确定是哪一组。这些指纹跟死者指纹比对过,不符合。不过第二次用的这种黑塑料袋,倒的确是正规途径生产的,也已经查到厂家了,但这种垃圾袋运用很广,全市的批发、经销点至少有上千处。”
    关宏宇摊了摊手,道:“算了,那指纹呢?”
    刑警低声道:“倒真是查到了两组指纹,其中一组和纸袋上的一组指纹吻合,但跟指纹数据库的对比无结果……”
    关宏宇失望地叹了口气。凶手的底子很干净,没有前科,也没有被通缉。
    指纹……数据库……他忽然觉得浑身一冷,想要伸出去接过筛查报告的手也缩了回来。公安部的数据库里,应该也保留有他的所有资料——不能留下任何指纹,不能给关宏峰带来麻烦!
    “我先回办公室,麻烦一会儿把报告拿过来吧。”检验科的刑警们习惯了关宏峰的来去匆匆,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他走到转角处,朝外面看了一眼,夜色很沉。
    他走到窗边摸出手机,开始给关宏峰打电话。
    关宏峰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坐在沙发上,咬着手,继续思考白天的案情。灯光忽然闪了一下,关宏峰的动作立刻僵硬了。他别过头,关注地盯着落地灯,又回过头来,看了眼昏暗的四周,见灯光依旧,才又安下心来。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离灯更近的姿势,继续拿着纸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灯光又闪了一下。关宏峰坐不住了,转过身打算检查灯泡,就在他的手接触到灯之前,它毫无声息地熄灭了。
    毫无预兆地,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挨着墙角,艰难地挪到客厅大灯的开关处,反复按动开关。
    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光源。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他猛然回头,却只是面对一片黑暗。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才没有叫出声来,身体沿着墙蹲坐下来,像个婴儿一样无助地蜷缩着,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四周。
    在他自己无法缓和的喘息声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时候,他脸上还没有受伤,一次和周巡、助手小伍去一个车库执行任务,周巡和他们分开行动,然后……
    小伍不见了。那个时候,车库也忽然停电,在步话机的电流噪音中,他能够听见小伍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仿佛已经刻入了他的耳膜中,始终与黑暗同行,像一个魔咒,那么尖锐。就在他几乎崩溃的时候,落地灯和客厅灯忽然一起亮了,一片光明之中,关宏峰渐渐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顾不得一身冷汗,虚弱地抬头,直愣愣地盯着灯光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关掉了大灯,回到沙发里。
    落地灯灯光很暗。屋子里,传来了难以抑制的呜咽声。
    无人接听,关宏宇暴躁地挂掉了电话。转角处很安静,他抬头朝三楼望了一眼,走廊里正好没有人。他只犹豫了一分钟,两只手插到口袋里,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上走。三楼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间,正是周巡办公室。他走过去,动作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拧动门把手。
    门是反锁的。他刚刚回身想走,却听到办公室内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下一秒,里面有脚步声接近了门口,接着,门把发出轻微的一声“咯”,显然有人正从里面,试图打开门。他这一惊吃得不小,后退几步,想也没想就闪身躲进斜对面的女厕所里。
    他刚躲好,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里面的人好巧不巧竟然也走进了同一个厕所。他暗暗叫苦,尽量缩起身子,躲在隔断后面。走出来的那人走到洗手台前站定,盯着镜子,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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