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浅色衬衣,身形挺拔,乌发如墨,眉目精致,五官轮廓分明,肤色白皙干净,长得实在是过分英俊了。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极差,冷冽锐气的明亮黑眸,如刀锋一般刺向她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森寒之感。
他恶狠狠睨着她,仿佛带着什么深仇大恨,下一刻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开口了,声音却是柔缓温柔得出奇,“终于舍得回来了,楚小姐。”
楚安离努力克制住心中的起伏不定,默然不语。他应该是跟在她身后很久了,她刚才想着事情,一点都没察觉。
楚安离也来不及去思考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当年又不是她的错,她并不心虚,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可是她比不上他腿长,也比不上他的速度,刚转身急匆匆走了两步,就被他追上攥住了手腕。
祁墨怒喝:“还想跑?!”
楚安离身体骤然悬空,脑袋的眩晕还未散去,已经被他轻轻松松扛上了肩头。
路边一直跟着的一辆黑车缓缓停下,祁墨就这样扛着她大步朝着车边走去。楚安离挣扎无果,恼怒地道:“想干什么?”
“干什么?”祁墨脚步不停,冷道:“强抢民女。”
楚安离冷静地用手里的手机准备报警。祁墨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嗤笑道:“报警也没用,情侣之间的闹矛盾,警察会管吗?”
楚安离动作一顿,“谁跟你是情侣?”
路上原本就稀疏的行人都只远远的看了这边一眼,无动于衷,大概真以为是小情侣在小吵小闹。
祁墨勾起嘴角,笑声冷然:“我会让你知道谁是,谁一直都是。”
楚安离握着手机怔了怔,心中有点迷茫了。他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她走神的空档,车门被司机打开,祁墨将她放下,不由分说整个塞进车里。
楚安离还没坐稳就扑腾着想出来,又被祁墨不容置疑一手按回去,并夺走了她的手机,俊脸逼近她,眼神直勾勾的,内含噬人的温度。
两人对视,气息缠绕,周遭的空气都紧绷起来。
祁墨给她系上安全带,低声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
楚安离胸口起伏,瞪着他,眸子黑亮惊人。祁墨重重关上车门,司机启动了车子。
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都不说话,楚安离觉得呼吸不畅,将车窗打开最大,看外面的夜景。
祁墨一直注意她的举动,嘲讽道:“怎么?想跳车啊?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把腿摔瘸了,正好省事儿,免得以后不听话,我再打断你的腿!”
楚安离深呼吸了一下,才转过头,真诚地问道:“祁墨,你到底想怎么样?”
祁墨盯着她的脸,静了静,咬牙恨道:“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楚安离,你走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我都恨不得想掐死你!”
楚安离实在想不通他如此深刻的恨意是从哪儿来的,该恨的不应该是她吗?
难道,他是因为她当年离开时,在机场打电话说的那通话而意难平?
楚安离被带到了一栋别墅里,她根本没来及看清屋子里的陈设,就被祁墨用力拽进了二楼的一间卧房,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屋内灯光明亮,楚安离微微扬首,看着面前似乎在克制怒气的人,肃然道:“如果是因为当年我说的那些话,你大可不必这样。”
祁墨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直视她的黑眸骤然一缩,微微扬声:“不必这样?不必怎样?”
他明显就是努力克制浑身的暴躁,相比较,楚安离很平静,她直言:“我们之间在六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没必因为一时不平,再纠缠不清,我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不是也应该有了新的生活吗?”
祁墨额角青筋乱跳,怒极而笑,手指不觉用力,冰冷的笑容里已经有几分危险,“忘得一干二净?好一个一干二净!”
他看起来快气疯了,楚安离面无表情。
“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是全部失忆了——”他如水般冷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嗓音缓缓低下来:“从今天开始,我也会帮你一点、一点的,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来。”
楚安离皱眉,站起来想走,他却没让她成功,欺身上前,一手用力按住她的后脑,根本就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低下头对准她的嘴唇,重重吻下去。
被他气息紧紧包裹,激起楚安离身体一阵战栗,她又气又怒,使劲儿偏头,稍微躲开一点,又被他迅速掰正继续亲吻。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疾风骤雨般,甚至有些粗鲁。
他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楚安离双手极力推拒捶打他身上,想痛骂他,嘴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的声。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楚安离直接上手猛扯他的头发,毫不留情。
祁墨吃痛闷哼一声,终于稍微松开她的唇,却仍旧没有放开对她的桎梏。
楚安离头发都挣散了,发丝有几缕凌乱地散落在脸颊边,清湛湛的眼里俱是怒火的水光,嘴唇被啃咬得嫣红。
她喘息着,语气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地对他道:“滚。”
祁墨注视着这样的她,也不生气,反而短促地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庞,“阿离还是这样,发起怒来,让人招架不住。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小姑娘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敢娶你,想娶你。”
楚安离冷若冰霜,并不想跟他叙旧情。
楚安离不搭理,祁墨就自说自话接了一句,“当时我都没预料到,这个男人就是我。我是多么想娶你,可你能不能告诉我……”祁墨深深的望进她眼底,低声问:“为什么在我娶你之前,离开我了?你为什么要选择顾廷均?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一连几个为什么,他好像是真的想不通,在执着要一个答案。
事到如今他还在装什么?还以为她会傻乎乎相信他吗?楚安离烦躁起来,脱口而出:“谁想要你娶?”
祁墨眸中的温度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眉心阴云笼罩,模样有点吓人。
死寂持续了约莫半分钟,祁墨的手缓缓从她脸上离开,直起身体。
“这是我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他清冽的黑眸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她,不容置疑地道:“没我的允许,哪儿都别想去。”
第3章
楚安离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卧室里面,冷冷清清。
祁墨刚才出去接电话了,楚安离试着开门,发现门被反锁,任由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她现在手机被没收,无法联系外界,也没找到电脑,只好坐着盯着脚尖发呆。
她不担心祁墨会真对她做什么,只是对祁墨此番的行为感到不能理解。
难道他跟程雪梨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又想来退而求其次?
……不过,自己应该连其次都算不上吧。她感到一阵头疼欲裂。
祁墨推门而入的时候,楚安离正在窗边吹风。她刚才头发乱了,就索性散开披在脑后。
那随夜风拂动的柔软发尾,就像一下一下挠在他心上,胸口处一阵潮涌般的悸动,发起热来。
祁墨漆黑的眸中涟漪荡开,他安静的凝望片刻,才迈步走进去,将手中端着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搁在风格简约的木几上,托盘里摆了两只汤匙。
楚安离循声回头,当看到那碗馄饨,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馄饨对别人来说,就是普普通通的食物,但这是她跟祁墨在一起时,最喜欢吃的东西。
那时候,她打工,他上大学,也做兼职,晚上她偶尔在下班后拎上一碗小馄饨回到租来小屋子里,两人分着吃。并不是故意为了浪漫吃一碗,因为她跟他都没什么钱。吃完再一起热烘烘的泡个脚,相拥在温暖的被子里睡觉。
简简单单的快乐。
可后来再回想,她心口却像是凌迟般痛苦。
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跟她在一起度过那些贫穷的日子,还坚持了那么久,竟然没叫一句苦,大概还是觉得新奇好玩儿居多吧。毕竟每天睁眼就能看到她这个穷鬼每天如何想尽办法的关心他、体贴他,为他着想,挺好玩的。
他心里的人,本来就不是她。等到体验够了,乏味了,他自然就想结束掉这段以玩笑开始的感情了。
她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不耐烦的驱赶,她选择离开,就像当初选择退学一样。面对既定的结果,她一向不做无谓的挣扎,一直很有自觉。
可是,他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祁墨抬头望向她,语调较刚才和缓了些,“阿离,吃点东西再睡。”
楚安离走近。馄饨饱满,汤汁清亮,表面浮着点点翠绿的葱花,香气怡人,确实很勾人食欲。
只是,她没心情吃。她早已经不愿意再回想过去。
她充耳未闻,看着他漠然道:“手机还我,放我走。”
祁墨眼底原本暗含的一丝丝的温情消散殆尽,他缓缓直起身体。
小馄饨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却无人问津。
祁墨对她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以后,就住在这儿。”
楚安离索性道:“我还要回去照顾孩子。”
“哦?”祁墨挑了挑眉尖,逼近了些,看似平静地问,“你的孩子?你结婚了?”
“嗯,结婚生子了。”楚安离跟他对视,“所以,请你不要对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这样无理的举动。”
他眼睛蔓起愠怒的红丝,冷笑道:“有夫之妇?楚安离,你够可以啊,为了骗我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说那是你的孩子你表妹答应吗?!你就这么想走?跟我呆在一起让你这么难受?”婴儿车下的篓子里有当初送货上门的单据,地址一清二楚,他前去堵人之前,已经把孩子的情况调查清楚了。
否则,他就绝不是只是冷静地把她绑来这里这么简单了。
就算这么快被拆穿,楚安离也波澜不惊,“你并没有任何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别他妈跟我讲大道理!”她一直这样不冷不淡的,祁墨只觉得浑身血液狂涌,怒声打断她,“离开这里就别想了,如果不想一辈子不见天日,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呆着。我耐心有限,不要试图跑,否则,我真的会把你绑起来。”
楚安离眉头深深蹙起。两人无声对峙片刻,祁墨的手机响了。
他死死盯了她一会儿,才从兜里拿出手机,楚安离隔得近,目光不经意瞥到上面的名字。
程雪梨。
他又看她一眼,按下了接通,沉着脸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瞬间,楚安离唇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哂笑。
从前便是这样,只要程雪梨打电话,他几乎有求必应。他解释说,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她就算心中有不适,却也只能选择相信。然后事实让她知道,这份相信有多么的愚蠢。
祁墨就在门外讲电话,他单手插兜,眼睛一直盯着门,明显心不在焉。
“我拍完广告回来了,我妈说让你明天一起来吃饭。她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我真怀疑你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呵……”程雪梨清清柔柔的说到这里,顿了顿,问道:“祁墨,你在听吗?”
祁墨嗯了一声,“替我谢谢阿姨,不过这段时间我恐怕没空。”
程雪梨失落地低叹,又小声问:“就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你在忙什么呢?”
“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程雪梨好像很难过,“祁墨,我总觉得从那以后,你一直在故意躲着我。为什么?你难道真的,真的就……”
祁墨听她这么说,总算拉回点神思,“没有故意,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无法分神。”
程雪梨笑得很勉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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