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招弟的脸也悄悄红了,她对跃跃欲试的贾辉煌说,“够了,不要了吧。”
“好,听你的。”
刚好这时程遇风的电话就来了,陈年接通:“不用,我们自己打车过去。”
现在网约车什么的都很方便,但因为平台管理不规范还存在某些安全上的漏洞,陈年平时独自一人是不敢坐的,不过,现在他们有三个人,还有个是男生,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为了安全起见,陈年一坐上车还是把车主的相关信息和定位发给了程遇风。
半个小时后,陈年一行人来到包厢,门刚打开,贾辉煌看见站在屏风前的程遇风,险些跳起来,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前年六月,飞机迫降s市机场,当时我也在飞机上!”
他不记得眼前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了,但他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幽默风趣的机长广播,以及他从飞机上跳下来的背影,那么的高大伟岸……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那场高空惊魂和劫后余生,是贾辉煌生命里最深刻的一笔,当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时,他就坚定了想去昭航当一名机务的决心。
“你好。”程遇风郑重地伸出手去,“我是程遇风。”
贾辉煌条件反射地背过手去擦了擦,然后才握住他的手,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笑得有些腼腆,“我是贾辉煌。”
陈年和路招弟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四人落座后,程遇风把菜单递给路招弟和贾辉煌,他们比较拘谨,只点了两样菜,陈年把菜单拿回来,又多点了几样路招弟爱吃的菜。
主随客便嘛。嘻嘻嘻,反正路招弟喜欢吃的她也喜欢。
程遇风在桌下轻捏了捏女朋友的手,陈年也调戏似的点点他手背。
路招弟没有看到他们的互动,但也从他们对视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爱意,原来爱一个人真的藏不住,因为眼睛会说出来。
她真为陈年感到开心啊。
服务生陆续把菜上完,关上门出去了。
程遇风总是能很好地照顾到饭桌上每一个人的感受,哪怕存在年龄代沟,他也可以和他们谈笑风生。
贾辉煌的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他问了许多和机务相关的问题,程遇风就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耐心作答,丝毫不见烦躁。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最后,贾辉煌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理想,顺便表示虽然现在成绩还不行,但他一定会努力。程遇风看着对面踌躇满志的少年,举起茶杯,笑道,“欢迎你将来成为昭航的一员。”
贾辉煌激动得险些把杯子掀翻……
路招弟下午两点还要做家教,地点刚好就在附近,吃过饭,聊了会天,她就把贾辉煌拉走了,顺便带走了那袋鸡蛋和腌豆角。
程遇风下午还有飞a市的航班任务,陈年在s市没别的事了,她想在出国前多陪陪爸妈,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两人上楼休息了半个小时后,程遇风先把陈年送到机场,接着就去机长准备室做飞行前的相关准备工作了。
两点四十分,飞机准时起飞。
进入平航期,领了飞机餐后,陈年开始闭目养神,后来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飞机已进入a市上空。
驾驶舱内。
程遇风打开了无线电通话——
“a市进近,昭航1375,高度7300,航向500,航速300节,听您指挥。”
“昭航1375,雷达已经识别了,预计使用跑道19落地。”
程遇风重复:“预计使用跑道19落地,昭航1375。”
“昭航1375,下降到5000保持,修正海压1014,调表速220。”
程遇风再次重复。
“昭航1375,左转航向160,建立跑道19左盲降。”
……
“昭航1375,联系a市塔台121.5,再见。”
程遇风又联系上了塔台。
a市塔台:“昭航1375,继续进近,可以落跑道19左,地面风180,五米每秒,落地(脱离)后报。”
“a市塔台,落地(脱离)了。”
程遇风报告后,塔台又让他去联系地面。
地面:“昭航1375,沿滑行道a3、c5,停机位108,停机到位报。”
程遇风复述关键信息,然后按照指示把飞机停在了停机位108。
“停车到位了,谢谢指挥,再见。”
“不客气,再见。”
……
下飞机后,陈年在老地方等到了完成交接程序后赶到的程遇风,他把她送回了叶家,在容昭的盛情挽留下,他还留下来吃了晚饭。
接下来十多天,陈年几乎都没有出门,每天晨起吃过早餐后,她都要在别墅前的游泳池游上几圈,容昭坐在边上的躺椅上,看着女儿像条美人鱼般灵活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她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含笑,目光充满了眷恋和慈爱,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陈年在游泳池里尽兴玩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后,容昭上来帮她收拾行李。
陈年下学期要去美国西部的某名校当一年的公费交换生,学校那边要求她七月五号前过去报到。
她从小就独立惯了,收拾行李这种小事自然无需容昭操心,但为人母亲的,总是想为自己的孩子多做些什么。
虽然叶明远宽慰过多次,但想到女儿要离开自己身边,容昭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也知道孩子长大了总是要飞去外面的世界,道理都懂的,可还是很不舍得。
“年年,你去了美国,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
“妈妈,我……”陈年回过头,见妈妈身体摇摇欲坠,她飞快跑过去,“妈妈!”
容昭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软软地倒在她怀里。
陈年不知所措地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大声喊道:“爸爸你快来,妈妈晕倒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坛花雕
听到女儿的喊声, 楼下客厅正准备喝水的叶明远耳朵“嗡”的一下, 随后感觉阵阵剧痛捅向胸口,仿佛要将某种重要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 他支撑不住地弯下腰去,白瓷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扶着茶桌边缘,手背青筋凸起,手指发颤。
楼上, 陈年的声音已变成了哭腔,她一会儿喊妈妈, 一会儿喊爸爸,声声揪心。混乱的思绪绞杀着叶明远的神经, 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紧咬牙关,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勉强寻回了三分理智。
叶明远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艰难地爬完了36节的楼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一刻, 情绪已然接近崩溃的陈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
“没事, 没事的宝贝。”叶明远不停地安慰着她,或许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抱起不省人事的妻子, “我们先去医院。”
陈年乱七八糟地抹掉脸上的眼泪, 越抹越多, 朦胧的视野中,她看到爸爸单膝跪在了地板上,而妈妈依然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她才意识到,其实此时此刻爸爸的心比她更慌乱更害怕。
陈年迅速跑过去。
叶明远抬头看她:“年年不哭,扶爸爸一下。”
陈年把他扶起来,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还好稳住了,父女俩相互扶持着把容昭送到楼下,家庭救护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容昭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送进市中心医院的抢救室。
熟悉的场景在叶明远的生命里重复上演了不下十次,每次都在生离死别的边缘徘徊,但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总是以有惊无险的结局收场。
可这一次……容昭的情况比之前都要惊险,来医院的路上,她呼吸孱弱得像随时都会断掉。
叶明远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继续拥有好运气。
肩上忽然覆来一份温热的重量,叶明远从虚空里回神,他摸了摸女儿的脸,语气温和,“妈妈一定会挺过来的。”
“……嗯。”
陈年是第一次面对妈妈的发病,前一刻还跟她说说笑笑的人,转眼间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而且从爸爸的反应中,她隐隐能感觉到情况不太好,心里不安极了。
没多久,程遇风和程立学也赶来了。
程老爷子看到父女俩依偎而坐,像是彼此的支柱,他眼眶一热,扭过头去。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苦苦支撑的好。
程立学永远不会忘记,那次容昭听到小叶子可能不在人世的消息,心脏病发,叶明远守在手术室外,冷静得可怕,他当时几乎能强烈预感到,如果里面的容昭有什么不测,叶明远很可能会追随着她去。
毕竟他在这世间已没有了任何的牵挂。
可现在,有陈年陪着他,父女连心,哪怕是最坏的情况……
程立学狠狠地摇头把不好的念头甩出脑海。
见爷孙俩过来,叶明远朝他们点点头,陈年的目光也和程遇风的碰上,眸底的脆弱一览无余,她想过去抱抱他,可眼下……她不能离开爸爸身边。
爸爸非常需要她。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能让人清晰感到它一分一秒的流逝,三个小时零七分后,手术结束,一身汗湿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的出现仿佛在这小片空间里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静止,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轻。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抢救回来了。”
然后,他视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叶明远,“叶先生,麻烦您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叶明远在女儿肩上拍了两下,跟医生走了。
容昭从手术室出来后就被转移到特护病房,暂时还不允许探视。
陈年透过玻璃窗看到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听着心脏监测仪的声响,一颗心仍然悬在半空,浑身发冷,她用力咬住下唇,环紧双臂。
程遇风把她拥进怀中。
熟悉的清冽气息和温度裹着陈年,她埋在他胸口,嗓音细碎模糊,“我、我妈妈……会……没事的吧。”
程遇风眸色黯淡了几分,语气却格外柔和,“一定会没事的。”
陈年怎么会不知道进入特护病房意味着什么?可她还是奢望着想从程遇风那儿得到让自己心安的答案,哪怕只是求个心理安慰也好。
“我妈妈……她以前也这样吗?”
陈年只从爸爸那儿听说妈妈的病情比较罕见,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无法彻底治愈,这两年来她每天都要吃药,病情并没有出现太大的起伏,直到今天亲眼看见她倒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