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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架桥上,一黑一白两辆同样朝着机场方向疾驰的轿车在雨中相撞。车身相撞处火花四溅,轮胎在沥青公路上旋转打滑,直到双双停下。
    白色轿车里走出一个留着黑色长发,个子极高的青年男人。
    他把另一辆车里的人拖出来。
    “费罗,你差点坏了大事。”长发男人用枪指着他。
    “哈哈哈哈哈要我说是你们干不成大事才对咳咳咳……”费罗靠着凹进去的车门,一边咳嗽一边笑,状似癫狂,“我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平安出来……不过也算她有点用哈哈哈……我的莫丽娅……莫丽娅……”
    “我们告诉过你了,海格里斯的宴会根本不重要!”长发男人抓住他脑袋一把把他撞到车门上。
    “在我们的计划里,她的首次出场应该是在花宴上。在此之前,‘斯坎丁伯爵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养女’与其相关消息会在这里发酵、传得人尽皆知。他们会对她产生好奇,而她会轻而易举地融入那个世界,她会得到关注的……除了需要抹去切茜娅存在的痕迹外,不需要其他任何伪装……我们不都是这样认为吗?这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
    “你不应该让她一无所知地站上舞台,不应该在众人还不知道伊娜的存在时让她走到台前!”
    长发男人狠狠砸了下车门。
    “你让我们不得不把所有事情都提前了,不得不动用更为残酷的手段——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吗?那些人原本不用去死。”
    “你真该死!”他打了费罗一拳。
    “哈哈哈……谁不该死?”费罗喘着气大笑。
    长发男人试图让自己平息怒火。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昨天落到DARK的人手里……她好歹也是你喜欢的人的妹妹!你难道就不怕她被……吗?她如果出事……我们好不容易才和斯坎丁伯爵牵上线,这条线一断,你以为你还有可能为莫丽娅报仇?”
    费罗墨绿的眼眸里满是怨恨,他笑出声:“哈!你当我傻吗?DARK的人又不喜欢杀害漂亮的女孩子。那让她落到他们手里不是更好吗?她真的那么爱她姐姐的话,为什么不能去经历她姐姐经历过的呢?”
    “你——”长发男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斯坎丁伯爵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女儿呢?毕竟那老家伙十分需要这么个女儿来瞒天过海,他从哪里再找到个这么符合的……哈哈哈哈哈哈……哪怕万一……也只要让他及时救出她就好了。”
    费罗的眼神理智又疯狂。
    “而且,她被轮奸、暴力、虐待,还能为斯坎丁家族拉到同情票……他们也不得不站在DARK组织的对立面上,虽然他们会不会真的出力要另说。”
    “这样一来,她也能更好地融入那个世界不是?谁也不会怀疑她的身份……至少没人忍心怀疑她的身份,毕竟她那么可怜。她还能理所当然地去追查、去仇恨DARK,没有人会怀疑。如果那里的人能稍微有点良心的话,说不定还会努力帮助她……她会得到多大的助力啊……”
    “一个惨遭凌辱、懵懂无知的花季少女,不管那些人心底怎么想的……表面都得对她表示同情乃至忍让不是吗?每个人在表面都会唾弃DARK……可她居然完完整整地出来了……她真该死!”
    “你们太仁慈了。”费罗怜悯地看着他,“这是大忌。”
    “你是不是忘了她只是个孩子?你以为那种……那种对待之下,她能坚持多久?”长发男人觉得他简直是在面对一个怪物。
    “孩子……哈哈哈哈哈那你可太低估她了。”费罗仰面大笑,他张嘴渴饮带有泥腥味的雨水,呢喃自语:“哦……莫丽娅……等着我……等着我……”
    ***
    “成为伊娜·斯坎丁?”
    什么意思?切茜娅捏着眉心。
    但费罗没有再告诉她别的,只让她继续使用伊娜·斯坎丁的身份,不能暴露切茜娅的存在,具体的等他再联系她。
    她把手机里所有记录,连带着那段视频都清理掉。这样也许会被费罗骂懦弱自私,会在梦里听到玫瑰和金的责骂声……但是,再看下去她会疯掉的。一定会的。
    切茜娅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小心地把身上昂贵的礼服脱掉,和那件做工精细的外套一起放进衣柜。至于那把袖珍手枪,她放在了身边。
    衣柜里还有几套昂贵的少女衣服,费罗不是什么有钱人,不知他怎么能搞来一张国际银行的黑卡。
    作为一家顶级酒店,风息城自然也是极贵的。这间套房已经连开了三个月,这种烧钱的作风……SIA应当支撑不起来,再说了,SIA好歹是有正规编制的政府部门,应当不会大张旗鼓地支持要她一个未成年人涉险的计划。
    切茜娅一直有隐约感觉到,费罗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不知道SIA那边如果知道了费罗这些动作会不会开除他?还是,他们其实有默许?
    这三个月她并不在这里住,她只需要时不时地走进房间和走出去,以向有心人和无心人表示她真的住在这里。
    而真正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做星辰的哑巴女人,星辰和她身高体型相仿。在每天晚上,星辰会穿着风息城的服务生特制的女仆装扮,过来和她交换。而她需要去费罗安排的一间在郊区的屋子,学习一些贵族间的礼仪。
    她不知道星辰是谁,也不知道教她礼仪的老师是什么人。也许是费罗的同事,也许是他另外的合作者。
    费罗说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
    原本是这样的。
    她只是费罗计划中边缘的辅助,没必要去知道太多。
    直到现在……费罗让她扮演伊娜·斯坎丁,却又不告诉她有关斯坎丁家族的信息。这有点无视她性命的意思。甚至有点……想想费罗像发疯了一样,对她的那种……那种对待仇人一样的语气。
    她不怀疑费罗对莫丽娅的感情,但她和费罗,从莫丽娅在时就不太对付。切茜娅不太懂事的时候认为费罗分走了她姐姐对她的爱,以是致力于让他们分手,而费罗大概觉得她是个烦人的拖油瓶。
    切茜娅觉得——会不会这次行动,费罗根本就是想让她去送死,要她陪着莫丽娅一起坠入地狱。
    会这样想,是因为切茜娅也有过这种心情。面对着一无所知的活在阳光下的年轻男女,她也会有那种可怕的感受,为什么莫丽娅那样善良温暖的人要遭受那样残忍的事,为什么不是他、她、你?
    不过即使费罗真的想要她去死,那又如何呢?
    她可以质疑费罗的一切,独独无法质疑费罗对莫丽娅的感情。
    对切茜娅而言,这就足够了。
    她需要他,她一个人不可能找回莫丽娅。她需要他,他是唯一能够理解她想要舍弃一切去为莫丽娅报仇的人,是唯一支持她去做这件事的人。
    莫丽娅的其他同事,会关心她,却绝不会允许她去追寻她姐姐的事情。如果不是费罗告诉她这些事……她现在应该还在她姐姐只是“在寻常任务中不幸去世了”的谎言里,像所有亲人去世的孩子一样,悲伤却毫无所觉地沿正常轨迹生活着。
    尽管切茜娅明白,某种程度上而言,那些想要她忘记她姐姐回归正常生活的人,也许才是真的在为她着想,也许那样做她的确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一些。
    她早该知道的,她可以相信费罗和她同样想要拯救莫丽娅、为她复仇的心意,但不应该相信他对她有什么好心。
    她早该想到的,费罗不会对她抱有任何关爱之情,因为任何关心她的都不会让她走上这条路。切茜娅拆开右手上的绷带,指甲按住掌心的伤口。疼痛会让人清醒——这句话莫丽娅说过,费罗也说过。她看着掌心渗出的血液,心想:的确如此。
    她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这条路她得背负仇恨和痛苦,切断后路地走下去。
    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也是她不能不选择的。
    所以啊——切茜娅有点想笑,但她控制住了。只要费罗还在努力为莫丽娅报仇,只要他还爱着莫丽娅。那么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他对她的恶意,是把她当作棋子还是弃子,就随便他吧。她无法去追究,也懒得去恨。
    她恨的人太多了,多得是她连确切身份都不知道,就必须要恨上的人。
    果然,她也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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