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程白了林湘一眼:“说了等于白说。”
“嘿嘿。”林湘笑了一声,看她脸色不太对,问,“又怎么了?”
“其实我……”季程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没有抱错,你说我爸妈是不是不会离婚?”
“那我没办法保证,毕竟如果这种事,都只是我们脑海里美好的幻想。”林湘思考了一下说,“你看过一个新闻吗?国外有个老头,结婚五六十年了,突然想要离婚,在过去几十年里,他和妻子一直夫妻恩爱。”
“所以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件事,也不排除你父母不会像新闻中的夫妻一样,毫无征兆地离婚。只是现在我们能知道理由,像新闻那样的话却不知道。”
林湘看出季程的心思,又说:“我觉得你没必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那是他们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你爸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我知道。”季程点头。
……
周君海和徐云算是和平离婚,财产分割也十分顺利。
徐云没有要周氏的股份,只分了不动产和现金,同时她将分得的不动产赠予周东林和季程一人一套,另外季程还得到了股票以及一笔不少的现金。
做完这些之后,徐云低调出国。
季程送完徐云从机场回来,在家里瘫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姜聿过来。她抱着姜聿说:“有一段时间,我挺恨她的……但是她走了我又有点难过,现在想想其实她也不容易。”
“她只是出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姜聿轻拍着季程的背说道。
“是啊。”季程闭上眼睛,“但是家里现在特别安静,爸爸又开始抽烟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好是坏。”
“过去几年里,我经常会梦到我妈。”
季程抬头看向姜聿,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我经常梦到她怨我,说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变成那样,更不会带着污点死去。”
“这跟你又没有关系。”季程立刻说。
“不,她是因为我死的。”姜聿睁开眼,轻轻扯了扯唇角。
那是个笑容,但又不是笑容,季程心里有点害怕,忍不住抱紧了姜聿。她的耳朵贴着姜聿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他的声音又从另一只耳朵钻进来。
“我妈妈……是个很可怜的女人。”
其实这个故事有些老套,用一句话可以总结为白富美爱上穷小子,不顾一切嫁给了他。
但穷小子并不够老实,他在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在和白富美结婚后,他依然没有和女朋友分手。女朋友知道穷小子已经结婚,却自觉是先来的,不肯放弃这段感情,为此和家里断绝关系。
和白富美结婚后的穷小子不再贫穷,他有了钱,在外安置了另一个小家庭,而这一切,白富美并不知道。
再后来白富美和女朋友接连怀孕了,穷小子奔波于两个家庭之间,享着齐人之福,但他不知道女朋友已经不再满足于情人的关系,她想夺回她的婚姻。
因此在白富美临近生产住院的时候,女朋友也住进了同一家医院,并和你白富美在同一天生产。生产前女朋友想着孩子出生后,她一定要去找白富美摊牌,但她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女朋友的母亲接到医院电话,并不愿意认这个女儿,但当她得知女儿已经死去,只剩下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小婴儿,她犹豫了。她为女儿办了葬礼,将孩子带回家里,将其抚养长大。
而白富美生下的孩子身体不好,也于半个月后出院。
到此为止,谁也不知道那个护士做下的恶事。
其实孩子十岁的时候,曾经出过一次事故,当时查出孩子是b型血,她的丈夫是a型血,她却是o型血。白富美曾经怀疑过,但那个孩子和她的丈夫年少时候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最终在鉴定过丈夫和孩子的dna后,白富美彻底打消了怀疑。
一直到七年后,当初的事故被曝光,白富美又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和孩子的dna不合,进而发现真相。
姜聿的声音很平静,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找到我家里的那天,我们发生了冲突。”
沈粟恨毒了姜翰生母,所以当她看到姜聿的外婆就骂了起来,姜聿刚得知身世,对沈粟并不亲近,见此为了维护外婆,和沈粟发生冲突,因此后来姜聿回到姜家,母子关系依然不好。
“她不愿意让我照顾外婆,姜南天心里有愧,什么话都不敢说。但我没有办法,外婆她什么都不记得,如果我放弃她她会死的。”
到了这时候,季程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姜聿明明回到了姜家,却忙于打工,生活窘迫。
她握住姜聿的手。
姜聿笑了一声说:“那时候我很恨她,我觉得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她手中的提线木偶,我必须按照她的意志来,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愿望都是彻底摆脱她。”
“姜聿……”
“所以后来她要我接受姜南天赠予的股份,我答应了。”
姜聿眉头紧皱,睁开了眼睛。
他黑沉沉的眼神中,是压抑到极点的痛苦,他握紧了季程的手:“但这成为了她的催命符。是我害死了她……”
季程跪坐在沙发上,将姜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不是的,不是你害死了她。如果要怪也要怪她自己,怪姜南天,怪当初那个护士。”
“不……”姜聿声音哽咽,“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季程捧着姜聿的脸,吻掉他脸上的眼泪:“这不怪你啊!你那时候只是个孩子,你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们,是那些大人!”
她不断地吻着姜聿,轻声细语安慰他,但后来情况变得激烈,他们交缠在一起。
一直到天色将明。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聿已经不在了。
茶几上放着一张便签,是姜聿写的,说厨房砂锅里有粥,让她起来记得吃。
季程走进厨房,打开砂锅,因为她起来得太晚,粥已经凝固了,有点冷。季程打开天然气灶,将粥重新热好,盛起一碗粥坐在餐桌前给姜聿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但姜聿一直没有回复,季程无奈,只好告诉他看到给她回消息。
喝完粥,季程没有立刻起身去洗碗,而是在餐桌前坐了很久。
她想起了姜聿昨晚没有说完的话,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完整个故事后,她仍觉得齿寒。
当初沈粟和一个男人死在一起,姜南天不但没有怨恨,还为沈粟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连沈粟生前未做完的事都没有放弃,当初裕华高中图书馆剪彩他就亲自去了,更是亲自写了一篇《与妻书》,引起无数网友萧然泪下。
如此深情,让人羡慕,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人说嫁人当嫁姜南天。
到现在,季程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姜聿会匆匆出国,又为什么直到外婆去世才回来。
季程在家里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来。
是程心岚的电话。
她这几天事情忙,没有去疗养院看程心岚。
想到这里,季程扯起笑容想接通电话,她不想让程心岚知道她不开心,不然她就算嘴上不问,过后肯定要担心。
但电话刚接通就挂断了,并且没有再打过来。
季程等了一会,自己拨通程心岚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她以为程心岚是有事,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下楼时季程又拨通程心岚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到了这时候季程才察觉到不对,她从电话薄里找出护士台的电话打过去,说明了情况后询问:“请问能帮我去看一下,让我妈给我回个电话吗?”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
季程挂断电话坐进车里,将车开出停车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有点刺眼,一出去季程眯起了眼睛,找出放在车里的墨镜戴上。刚戴上墨镜,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程心岚打过来的。
季程松了口气,扬起笑脸问:“妈,你怎么……”
“周小姐,程女士出事了!”
电话那头响起的是护士的声音,季程脸色一变:“我马上过来。”
路上季程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闯了两个红路灯,超速提醒不断响起。但季程没有在意,她的脑子太乱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随时都能弹出胸口。
轿车驶入疗养院,刺耳的停车声响起,季程直奔护士台,问:“306号病房程女士在哪里?”
“程女士?”护士台查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了季程一眼,“在二号手术室。”
季程一路狂奔过去,二号手术室亮着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她瘫软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护士从里面出来,季程连忙走过去。因为动作太急促,季程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她跌跌撞撞冲到护士面前问:“手术怎么样?”
“病人大出血,情况不乐观。”护士不耐烦说,“你别拦着我!”说完匆匆忙忙走了,留下季程跌落在地。
很快,有两个人从楼道那头过来,匆匆走进手术室。
季程望着手术室的灯,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程心岚这两年身体很不好,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引起各种并发症,后来更是患上肾衰竭,曾经一度接近死亡。要不是现在有了钱,医疗技术也发展了,程心岚早就要熬不下去。
就算是这样,程心岚的医生也告诉过季程,程心岚随时可能病发,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季程心里清楚,但她总希望距离那一天到来久一点,再久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季程根本就不敢告诉程心岚,连护士那里也特意交代过。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天还是来了,来得这么突然,这么仓促。
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色疲惫而无奈,季程看到后心往下一沉。
看到灯灭的时候季程立刻站了起来,现在却不敢上前一步,不敢问医生手术怎么样。
但她不问,医生却已经说出结果:“周小姐,请节哀。”
说完他弯腰鞠了一躬,从季程身边走过。
医护人员一个个从季程身边走过,然后是铺着白布的程心岚的尸体被推出来。
当看到被推出的病床上被白布盖住的身体时,季程情绪彻底失控,扑倒在病床前,失声痛哭。
第80章 葬礼
程心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她父母早就去世了, 兄弟姐妹自从她瘫在病床后渐渐也没了来往。虽然季程一个个去了电话,但那些长辈口上说着同情却一个人没说要来, 季程也没有强求,只是挨个通知到位。
因此下葬那天只有周家人、姜聿和林湘在。
墓地是双人的,当时是为了给季父迁坟买下的, 程心岚特意让季程买的双人墓,旁边空着留给她。
当时季程有点不高兴,那时候程心岚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差,几次被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季程觉得程心岚这么说寓意不好。程心岚当时只是笑, 说人固有一死,她已经看开了,只希望百年后能和丈夫葬在一起。
因此季程虽然不开心, 但还是听从了程心岚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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