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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崽子,终于来了。
    别闹你娘,不然等你出来,屁屁都给你打肿。
    ……你要乖一点,平安长大,安稳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要等至少一周呢,结果今天就到了三个快递,超级开心!
    第93章
    纪玉影站在家庙门前, 青门白墙,视线落在门前石阶, 上已青苔遍布,墙角残雪稀稀,雪化时正是最冷的时节, 冷风似穿过了斗篷渗进了骨子里,纪玉影原地跺了跺脚, 拢紧了兜帽。
    指尖微冻时,青门咿呀一声开启。
    纪玉影站在门外, 纪玉蝉站在门内。
    纪玉影在看已经快一年没出家庙的纪玉蝉,她来这里, 明为养病, 实为惩罚,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但纪玉影也着实没想到, 祖母确实狠了心,青布夹袄,白底黑鞋, 身无长物, 只一头青丝依旧黑亮。
    纪玉蝉同样也在看着纪玉影。
    看着她身上的猩红斗篷, 手腕间隐隐的白玉双镯, 发鬓间的玛瑙金簪,她看着自己,再不覆当初的怯弱, 依旧柔和的眉眼,是淡定,是从容。笑了笑,从门内跨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纪玉影。
    “看来娘去了,我进了家庙,妹妹反而过的更好。”
    纪玉影看着纪玉蝉因微抬而倨傲的下巴,心里闪过黯然,看来祖母所做的一切并无任何收获,她不仅没有悔过,反而加深了怨恨。平静的看着高处的纪玉蝉,“姐姐出来,妹妹总要迎一迎的。”
    纪玉蝉抓着佛珠的手悠地一紧。
    下了一阶台阶,似笑非笑。
    “妹妹来迎我,就不怕祖母因此也厌恶了你?”
    纪玉影皱眉,“祖母若厌了你,根本就不会让你进家庙!”将近一年的清修,纪玉蝉如画的眉眼染上了佛气檀香,只眸中戾气一如往昔,知她听不进去,纪玉影也不愿多费唇舌,只道:“这次提前放你出来,是因为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也奉劝姐姐一句,听话些,别再伤祖母的心了。”
    婚事?呵,不是寒门子弟便是高门次子,长媳宗妇是不可能再想了,纪玉蝉一声冷笑。这一声冷笑,也彻底淹没了纪玉影希望她能懂事的心思,垂下眼帘,轻柔的面容微冷,“我来这里,迎你只是顺带,只是为了告诫你一件事。”
    告诫?
    你纪玉影什么时候有胆子来告诫我了?
    纪玉蝉下巴抬的更高,是深深的高傲。
    当年,这些高傲深深刺痛纪玉影的心,让自己不停的自卑再自卑,现在,却不会了。
    抬眸平静看着纪玉蝉。
    “不要再想皇上,不要去得罪苏宓。”
    纪玉蝉皱眉,“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纪玉蝉被拘在家庙,除了大夫人身死的事她知道,其他事,是一概不清楚,老夫人的人把她看着,外面的消息一点都没传进去,苏宓的身世,兰玖散了后宫,等等,所有事情,纪玉蝉的消息停在了一年之前。
    纪玉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纪玉蝉诧异张嘴,呆愣的看着纪玉影,高傲都忘记维持了,苏宓不是江浙总督的女儿,而是那个亡国女苏星月的?而且皇上还为她解散了后宫,封后诏书也下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初三?
    所以,那次,皇上来游睡莲池,其实就是为了看苏宓?
    江璃梦根本不值一提,而因为这件事被关进了家庙的自己,更不值一提?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苏宓?
    纪玉影垂眸取下另外一件披风,看着纪玉蝉呆愣的模样,抖开云青披风上前,披风极长,衣摆落入了残雪,一拢,将纪玉蝉的一身朴素都遮在了披风里面,纪玉蝉回神,垂眼看着纪玉影清和的眉眼,看着她帮自己系带。
    纪玉影慢慢将带子系成了结。
    理了理纪玉蝉额间的乱发,看着她微愣的眼。
    “这是祖母最后一次的仁慈了,姐姐若再执意乱来,这一生那便是真的毁了。”刚才些许的温存瞬间消弭,纪玉蝉只是冷笑,“低嫁是仁慈?”好言难劝将死的鬼,纪玉影退后一步,“别去挑衅苏宓,更别想着皇上,不然,这孽果是姐姐一个人承。”
    “纪家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吧。”
    纪玉影再不多言,转身踏上了石桥离去。
    …………
    纪玉蝉拢着披风,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在园子中,风景和一年前并无任何区别,只是在佛墙里被拘了一年,处处看都是陌生。纪玉蝉一点一点找回熟悉的感觉,眸色一点一点平静,青衫布衣,我也还是大姑娘,长房嫡出的大姑娘!
    走至睡莲池时,看着池面碧空万里,缀着朵朵白云,纪玉蝉脚步顿柱,想着那日睡莲初绽,皇上来纪家时的模样,皇家真的好威风阿,祖母祖父都得恭迎,那是万众瞩目的地方,为什么,那样的一个人,会喜欢亡国女的女儿呢?
    想到此,纪玉蝉愤愤看向流芳院的方向。
    然后素眉一挑,这是在做什么呢?
    流芳院人来人往,太监宫女几乎把整个人流芳院给淹没了,这个端桌,那个搬椅,更多的,都是蹲在地上,纪玉蝉好奇上前,见许多太监蹲在地上,将土地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捶的平实,一点凹凸不见,廊下的阶梯竟全被铺上了细软的绒毯。
    纪玉蝉不敢去问宫里的人,只拉了一个看热闹婆子的衣摆,低声道:“这是做什么呢?”那婆子看的高兴,竟没注意这个素衣素脸的人是自家的大姑娘,只兴奋颤声道:“苏姑娘有孕了,怀了龙子啦!”
    “福大总管亲自来布置呢,有棱角的全部都得包着,陈设一概全换。”
    “小厨房也全换了御厨,婆子也都换成了宫里的嬷嬷!”
    又执佛礼祈祷:“阿弥陀佛,老天爷一定要保佑苏姑娘一举得子!”
    这苏姑娘虽不是纪家人,但她同老夫人很是亲密,是不是姓纪有什么重要的?纪家俨然是实际上皇后娘娘的娘家了,若是一举得子,太子在纪家出生,这又是一层牵绊,纪家两百年的兴旺都有了。
    纪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是盼着苏宓好的。
    纪玉蝉听着婆子的祈祷,看着宫人的忙活,看着热闹异常的流芳院,想着自己在家庙近一年的时间,清淡到枯燥的生活,披风下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垂着眼帘,眸色已全被嫉恨覆盖,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落到了这个下场,这个苏宓却是荣耀加身!
    纪玉蝉隐在人群中,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
    几乎上百个人一起行动,不大的流芳院很快就被收拾好了,福顺亲自一点一点检查,这才满意了,回去复命了。宫人散去了,纪家的丫鬟婆子还是热闹,都小心进去看,看流芳院被改成了什么模样,几乎踏进小院就是阵阵惊叹。
    听着丫鬟婆子们的惊呼,纪玉蝉并没有上前,而是悄悄隐在了院外的树林,盯着门口的来路。怀孕了,荣宠自然更甚,但女子怀孕,也意外着男子偷腥,皇上为她散了后宫没错,但几乎快一年的时间,一个月可以,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五六个月的时候,皇上还能忍住?
    纪玉蝉垂眼看着自己。
    这一年的清修,日子虽苦,身子也清减了许多,但身形更为婀娜,檀香覆了一年,眉眼也似沾了佛气,这是一般女孩儿都没有的,如此看来,这还算唯一的好处了,纪玉蝉握了握手,心里微微笃定。
    纪玉蝉等了半个时辰,足都快僵了的时候,来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高大的身影将娇小身影牢牢护在了怀中,一步一慢,杜绝了任何的危机。
    纪玉蝉痴痴地看着由远极近的兰玖。
    看着他对着苏宓低眉浅笑,看着他眉眼全是苏宓,看着他全身心都注视着苏宓。
    嫉恨有。
    更多的是激动。
    苏宓的今日,会不会是自己的明日呢?娘已经不在了,外祖家也没有了,这一年,爹都没来看过自己,在他心里,怕也早就当没自己这个女儿了。不想低嫁,只能走险路,只要自己上了龙塌,锦绣前程就搓手可得了。
    看着兰玖刀刻般俊朗的眉眼,想着这样一个人,日后也会对自己柔情至此,纪玉蝉脸色微微绯红,是激动,是臆想。
    忽然传来一声叹气。
    纪玉蝉心里一惊,抬头,居然是宁嬷嬷站在不远处,看似浑浊实则清明的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纪玉蝉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在家庙呆了一年,根本无人跟自己说话,失了防备心,也失了察言观色留意他处的本能。
    宁嬷嬷一直悄悄看着纪玉蝉。
    大姑娘从家庙出来,老夫人自己要看成效的,姐妹两在庙前的话,宁嬷嬷一声不落的听了,纪玉蝉后来的嫉恨,宁嬷嬷也一眼不落的全入了眼中,那一声叹息,是为老夫人,大姑娘,终究是毁了,也救不回来了。
    已经无可救药的人,不必再劝了。
    弯身,恭敬的福了一礼,淡淡道:“大姑娘既已出来,便和奴婢去向老夫人请安吧。”
    纪玉蝉看着平静的宁嬷嬷,看着她半垂眼帘,似乎都不愿再和自己对视,她发现了什么?纪玉蝉白了白神色,又很快强制安稳下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在这流芳院站了一会,即便她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又能如何?
    没有证据!
    想到这,心便安了。
    笑道:“自然要去见祖母的。”
    宁嬷嬷点头,带着纪玉蝉回了正院,却没直接让纪玉蝉进去,而是让她在廊下稍等,不给纪玉蝉拒绝的机会,直接掀开门帘进去了。宁嬷嬷一直都是祖母的心腹,她一定会将所见所闻都如实报给祖母。
    纪玉蝉知道这个,却又没有办法去阻止宁嬷嬷说自己的坏话。
    只得垂眼静等,心里不停想着对策。
    谁知等了又等,双足都已僵硬,宁嬷嬷也没出来。纪玉蝉勉强按捺性子,又不知等了多久,宁嬷嬷才终于出现,直接道:“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今儿就不见姑娘了,姑娘自回院子去歇息吧。”
    纪玉影咬了咬牙,勉强应了。
    快步离了正院。
    看着带着一身怨恨离开的纪玉蝉,宁嬷嬷并不想再说她什么,只是冷着脸招来了一个婆子,道:“从现在起,直到出嫁,大姑娘不得出院门一步,好生看管着她。”
    大姑娘摆明了不安好心,老夫人断断不会让她去扰了苏姑娘的安宁。
    怀孕之人最为脆弱,一点风吹草动甚至一丁点儿言语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个后果,老夫人不愿意看到,纪家更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聚餐,所以今天早点更,晚上可以尽情的浪!
    第94章
    纪玉影再进流芳院的时候, 外面早已大变样,里间更是如此, 粗看觉得没什么,再细看,一件有棱角的物什都没有, 一应木质摆设都换成了能安胎静神的云梨木。纪玉影站在暖炉前驱去一身的寒气,屋中暖如暮春, 又不觉困闷,明烛未点, 屋中还是一片亮堂,抬头一瞧, 原是厚重的清影纱。
    清影三层, 既挡住了寒气,又流动了气息。
    纪玉影清和的眉眼一瞬间的怔然。
    皇上对宓儿真好,自己呢, 自己的良人又在何处?
    夏荷疑惑探身:“二姑娘?”纪玉影回身,眸色还是茫然,夏荷失笑, “再烤手都得红了。”闻言纪玉影看向自己的手, 寒气已去, 都有些发干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里屋并未熏香,只有果香蔓延, 绕过竹君屏风,纪玉影看到了苏宓,月白襦裙,懒懒倚在榻上,小腹上盖着薄毯,见她黑黛轻颦,唇瓣微嘟,百无聊赖的模样,笑着上前,“都围着你转了,你还不高兴了?”
    苏宓撑着身子起身,轻笑,“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
    纪玉影入座。
    “两只眼睛都看出你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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