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身处牢笼之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耳边听不到一丝响动。她默默地靠在墙壁上, 过了好半天, 眼睛才慢慢适应环境。
密室很大,面前漆黑一片, 明珠不敢乱闯。她伸手扣了扣墙壁, 听不到一丝回响。她忽然想起, 慕容安说过,这里是卫国关押重犯的地方, 那么应该有很多囚犯才对,为什么这里只有自己?莫非这三座塔的内部情况各不相同?或者有什么相通的机关?反正从外面看上去, 除了大门之外, 没有任何入内的通道,那么要想从一层走到顶层, 内部肯定有楼梯或者机关吧?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才对。
这样想着, 明珠便四下查看起来。她贴着墙根, 缓缓地摸索前行, 一边走,一边伸手轻轻敲打着墙壁。忽然有一块墙砖下传来一丝回响,下面好像是空的。明珠大喜, 连忙在周围摸索起来, 希望能找到机关按钮之类的东西。
她试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处略微有些凸起的地方,慢慢从墙面上扒出一丝缝隙。她连忙将指甲伸进去, 略一用力,竟然扒下一块砖来。明珠惊喜地凑上去,望了望墙洞,只可惜对面也是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明珠有些失望,莫非这个并不是什么机关?她正想伸手进去摸索一下,突然,对面露出一个森森的绿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绿光周围骤然又多了许多莹莹的蓝绿色光点,出其不意地向自己靠过来。
一瞬间,明珠突然想起桓青青将自己绑到郊外,要将自己推入蛇窟的事情。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也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墙砖堵回墙上,她保证,这辈子从来没有动作这么快过。她的手还死死地抵在墙上,便听对面传来清晰的“嘶嘶”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明珠吓得魂不附体,她确信,那一定是毒蛇。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在黑暗中看到一双双蓝绿色的竖瞳,闪着森森阴冷的光。心跳久久不能平息,耳边那令人心颤的声音还未退散,她甚至能想象到,隔着墙砖,对面那一条条阴冷的怪物吐着信子,迫不及待地找寻猎物。
太可怕了。幸亏她脑子快,想到了桓青青害她的场景,那一幕同样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象,没想到,误打误撞,也算救了今日的自己。若不是在桓青青的逼迫下,见到了那么恐怖的虿盆,明珠绝对不会那么快就联想起这种令人身体发冷的动物。
她拍了拍胸口,努力安抚着心中的恐惧。突然,墙上的砖缝里,窜出一个怪异的三角脑袋,一只极细小的,不及小指一半粗的花蛇吐着信子,试图拱掉墙砖,窜到明珠这边来。
明珠脸色一变,大叫一声,飞快地朝密室的另一边跑去。原本不敢轻易踏足的黑暗地带,在毒蛇的刺激下,也变得没那么快恐怖了。明珠一心要远离那些毒物,脚下越跑越快,没想到,这间密室比她最初预想得大了许多,跑了半天,竟然还没到尽头。
对于前路的未知,让明珠的心里又升起了另一种恐惧。她茫然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身后并没有传来那恐怖的声音,似乎毒蛇并没有追来。明珠略略放了心,转头看向前方,依旧暗无天光,不知那里隐藏着什么。她忽然明白了慕容安为什么要警告自己别乱跑,看来这座监狱里隐藏着很多恐怖的东西。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晶亮的东西,露出凶狠的光。明珠心头一颤,在恐惧的驱使下,一连倒退了十几步。
“嗷”的一声,一个毛茸茸的躯体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隐约看去,竟是一头老虎的身形!
明珠心头猛地一沉,前有虎,后有蛇,难道真的要葬身在毒蛇猛兽的口中?她紧紧握着匕首,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待老虎完全从黑影中走出来,明珠才发现,这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幼虎,看上去就像一只比较大的犬。然而明珠依旧不敢大意,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幼虎的一举一动,见它突然扑过来,便连忙举起匕首,狠狠地朝它的背脊刺去。幼虎受了伤,速度减慢,明珠便立即向前跑去,希望甩开它。
幼虎很快便追了上来。明珠只觉得一阵风从右肩后侧划过,她也不敢回头去看,直接朝左侧闪过去,幼虎扑了个空,从明珠的右肩上跃过去,落在地上。它似乎并没有学会扑杀猎物的本领,再加上受了伤的缘故,虽然凶悍,动作却有些迟滞,让明珠逮住机会,在它身上又刺了几刀。小老虎哀嚎了几声,力气散了一大半,蔫蔫地趴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了。明珠手起刀落,又在它身上接连刺了几刀,直到它死透了,才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
幸好是只幼虎,自己从心理上并不算太胆怯,要是换一只成年老虎……明珠不敢想下去,坐在地上慢慢喘息着。心绪还未平复,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吼,似乎要将整个密室都震裂一般。紧接着“咯嘣”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成了几节。明珠再次握紧手中的匕首,向黑暗中张望,极力观察着一切可能的危险。
突然,从黑夜中走出两只骨瘦如柴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隐约可见舌上的倒刺。
一瞬间,明珠几乎失去了一切求生的意志。若是一只幼虎她还有胆量搏一搏,这两只成年老虎虽然瘦弱,却也不是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能够躲避得了的,即便手中有武器,她也不可能有丝毫胜算。明珠的内心几乎绝望了,暗暗咒骂着卫国人,竟然有心情在监狱里养老虎。
两只老虎很谨慎,并没有立即展开搏杀,而是与明珠对峙着。明珠一退再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后背狠狠地撞到了墙上,这个意外仿如指令一般,两只老虎立即大吼一声,一左一右向明珠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明珠忽然觉得背后的墙壁动了起来!她一低头,终于看清了绊倒自己的东西——一堆森森白骨!然而没等她来得及感到害怕的时候,墙壁好似突然倒塌了一般,生生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明珠背后失了着力点,身子便向后直直地栽去,慌乱中,右手划过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墙壁砰的一声关上了,将两只老虎阻挡在了另一头。
明珠心头一松,刚要感叹自己命大,向后栽倒的身子突然一空,后脑重重地撞击在一个尖利突出的棱角上。明珠一疼,伸手揉了揉脑袋,幸好没撞破,也没流血。她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缓台上,眼前是两段楼梯,一段通向上,一段通向下。
想来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机关吧。直到这时,明珠才有点明白,这座监狱可能养了很多毒蛇猛兽,大约每一层都有。同样的,每一层都有个机关,可以通向不同的密室。
很明显,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个缓台上饿死,要么向上、向下走走看,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碰上什么恶心的东西。明珠暂时还拿不定主意,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显然两只老虎并不甘心放着食物从眼前溜走。
明珠很清楚,这个墙壁是一扇机关,而且中间还是空的,万一被野兽误打误撞触碰开,自己还是要丧命。时间无多,往上还是往下,只能选一条了。她看了又看,通向上的石梯尚有一丝光亮,向下的却是一片黑暗,一眼望不穿。心里霎时有了决断,她咬咬牙,迈上了向上的石梯。
楼梯很窄,曲曲折折,脚下都是碎石,明珠一路将手贴在墙壁上,注意观察哪里有机关。走了半天,渐渐地,周围开始有了声音,似乎从墙壁内侧传来。她将耳朵贴在墙上,隐约听见有人咆哮、痛哭、叫喊的声音,还有鞭子抽动的声响,显然里面的人正在遭受酷刑的折磨。明珠心里一紧,只好继续往上走。
她一路留意着墙内的动静,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墙对面痛苦的哭喊声渐渐消失了,最后完全停息下来,而楼梯也走到了尽头。她的眼前是一堵墙,墙壁上还有一个凹下去的手掌印。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明珠不敢乱走。她伸手触了触墙壁,表面硬邦邦的,坑洼不平。明珠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那堵墙,发现上面隐约刻有字迹。她拂了拂表面的灰,果然露出了一幅地图。
那是一幅刻上去的平面图,周边有许多刀剑的划痕,显然自己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她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看懂了大概。以中轴线为分界,三座塔被划分成了十八个左右对称的区域,每个区域上都有小字标注,什么火烧、鞭笞、凌迟、倒刺、凶兽……鲜红的字迹如血一般,狰狞着仿佛要蹦出来似的。明珠不忍再往下看,靠在石壁上休息了一会,才强打起精神。
想必自己刚才便是从“凶兽”那一层走上来的。她又看了一眼墙壁,忽然注意到,中间一座塔的最顶层,用白色字体标注着一个斗大的“生”字,在一圈血字的包围下,极是格格不入。
莫非从这里能逃出去?按理说,既然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便不应该留下生门才对。不过慕容安曾说过,他是惟一一个活着走出去的人,显然逃离这里也是有可能的。明珠再次贴上墙壁,侧耳倾听,确定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莫非,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中间那座塔的塔顶?她细细回忆了一遍入塔时的情况,最终确定,慕容安推开的,的的确确是中间那座塔的大门。那么,如果这幅地图是真的,墙的另一侧,多半便是图上标注的“生门”了。
然而明珠依然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毕竟这个地方太恐怖,万一走错了,后果只怕还不如饿死在楼梯里。她犹豫了半天,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墙壁倒塌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野兽的哀嚎和怒吼。
莫非、莫非……那些野兽破了墙壁,马上就要顺着台阶追上来了?罢罢罢!横竖是死,不如放手搏一把。赌对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她把心一横,认真寻找着石壁上的机关。
嘶吼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到耳边,明珠的内心反而越来越镇定。她看了看石壁上那个凹陷的手印状痕迹,试着将右手放了进去。石壁突然从右往左缓缓开启,露出一个狭小逼仄的过道,四周都是木板格挡,仅可容身。明珠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后的石门突然关闭。她低头,只见地下有一个极小的木块,被自己一脚踩过,已经深深地凹进了地里。她蹲下身,在木块周围抠了抠,木块却纹丝不动,怎么也抠不出来。明珠回头,用力敲了敲石门,石门也是纹丝不动。
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她鼓足勇气,继续往前走。七拐八拐走了许久,碰了无数死胡同后,总算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脚下是光洁的砖石,周围都是木板,墙壁上开着窗,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带来了丝丝暖意。明珠心里一松。同样是监狱,这里起码有点光亮,能看清东西。
她扫了一眼,只见地上堆着小山高的死人骨头,以及一堆破旧的衣物、鞋子。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尸臭,令人作呕。几个干瘪枯瘦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不知是活的,还是刚死不久。
“嘿嘿,又来新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坐起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你是谁?”明珠紧紧握住匕首。
“犯人,和你一样。”老者身旁坐起一个黑脸汉子,死死盯着明珠手中的匕首,语调中竟带着几分恨意,“她有武器。”
这句话甫一出口,地上躺着的另外两人也坐起了身,齐齐地盯着明珠看,仿佛打量着怪胎一样。
“竟然有人能带武器进来,凭什么呀?看来背后有大门路啊!”
“有大门路的人,还能到这里来?我看是作了大死!”
“难怪!一个小丫头都能连闯十七层监狱,一路过关斩将,站到这里来。原来凭的是手中的武器!”老头子冷哼一声,显然十分嫉妒。
明珠默不作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缓缓退后几步,谨慎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手中的匕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坐起来的一共有四个人,一个老头子,一个小年轻,两个中年汉子,一个黑脸,一个脸上有疤。
“我说,你拿着刀也没有用。这里没有那些丧心病狂的屠夫和毒蛇猛兽,没有敌人需要你对付。”年轻汉子哈哈一笑,道:“看见那堆白骨了吗?来到这一层的人只有一种死法——饿死。”
明珠瞄了一眼白骨,一颗心猛然下坠。“可是外面石壁上的地图,分明在这里写了一个‘生’字。这又是为什么?”
“看见你旁边那扇窗户了吗?”年纪最大的老头子指了指对面的墙,“如果你能从那儿跳下去,侥幸不死,那就还有一线生机。所谓‘生门’便是这个意思了。”
明珠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塔实在太高了,再好的轻功跳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慕容安。莫非当年他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可他为什么没被摔死?明珠想不通。
“新来的,你犯了什么罪?”老头子冷笑。
“我得罪了豫成王。”明珠淡淡地道。
四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不信的神色。
“你竟然有胆得罪豫成王?”年轻汉子惊得张大了嘴,“你是怎么得罪他的?你见过他?”
脸上有疤的中年汉子也惊讶起来,“我做了七年的一品大员,却从未见过他。”
“那是你们太年轻。豫成王尚未毁容,能走路能骑马的时候,他是经常露面的。”老头子愤愤不平地道,“老夫就是他的手下。当年他与邺国交战,几乎全军覆没,回来后却拿我做替罪羊,指责老夫贻误战机,将我扔进这鬼地方自生自灭。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没有死吗?”
说完,老头子狠狠地捶了捶地。
其余三人见他动了气,纷纷破口大骂,义愤填膺,仿佛豫成王杀了他们全家似的。
“豫成王那个大奸贼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不长眼!”
“不错!他是王将军的大仇人,就是我们的大仇人!”
“老不死的,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得安生!下十八层地狱!”
几个人骂了半天,老头子心里舒坦些了,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明珠,冷冷地问:“你是谁家的丫头?是不是你爹犯了事,得罪豫成王,被抄了家?”
明珠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敌国王爷的女儿,便随意编了个谎,想搪塞过去,“说了你也不知道。您老都关进来十二年了,新提拔的官员多了,我爹之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你应该不认识。”
“说不定老夫还真认识。”老头子嘿嘿一笑,“大多数人谈起那场仗,大约只会说十几年前,你却清楚地知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你爹只怕也是个军中将领吧?说不定还是东军将领呢!你说说看,没准真是老夫的旧相识。”
明珠没想到,这个老头的反应竟然如此敏锐。那年自己五岁,因着母亲去世、父亲归隐的缘故,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所以才留下了深刻记忆。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却被他注意到了。
“我爹只是个爱好军事的文官而已,不是什么军中将领。”
“真的?”
老头脸上的笑容让明珠不寒而栗,她戒备地盯着对方,犹豫着点了点头,“真的。”
“哈哈哈哈哈……”老头子蓦地大笑起来,“那老夫便更没有顾忌了!小子们,又来一顿美餐!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还能再续几天命!”
另外三个汉子猛地站起身,流露出垂涎的目光。
“距离上一餐享用完毕,已经两天了。嘿嘿嘿……没想到,这次来了个细皮嫩肉的。”黑脸的中年汉子大笑起来。
“不错!小娘子,你来得真是时候!”年轻汉子敏捷地抢到了最前头。他很清楚,倘若再没有食物,下一个被吃掉的肯定是自己。幸好老天垂怜,关键时刻竟然送上了一个香喷喷的小美人,替自己去死。年轻汉子极为兴奋,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冲上去。
“你们!”明珠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扬起手中匕首,明晃晃的刀锋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尖利,“谁敢上前,别怪我心狠手辣。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哈……”三个男人一起大笑起来,“就凭你这副小身板,还跟我们讲什么鹿死谁手?别逗了,乖乖扔掉武器吧,爷们给你个痛快!”
“不错。”刀疤脸汉子桀桀怪笑,“你可知地上那堆白骨都是怎么死的?可别怪咱们心狠,为了活下去,只能如此。不过你这小姑娘长得好看,咱们就发发善心,让你生前少受点罪。”
“呸,无耻!毫无人性!”明珠骂道。
“人性是什么?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人,还有什么人性可言?”老头子坐在地上,仿佛看戏一般,眼中流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别的不说,就看你面前这几个小子吧,年轻的年轻,力壮的力壮,可他们都听我这糟老头子的差遣。你道为何?老夫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年,杀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别看老夫瘦弱,想捏死他们的命,那就像捏死三只蚂蚁一样简单。倘若没有你的出现,老夫会挨个杀了他们,吃饱喝足了再等下一个送上门的傻子。所以,他们才这么积极地弄死你呀!只有你死了,他们三个才能多活几天。你在他们面前,也像蚂蚁一样渺小,所以听我一句劝,放弃抵抗吧,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死,生前少受点罪,就是你身在这座塔里所能得到的最好恩赐。”
“呸!这么不要脸,你这老不死的,我看你才是离死不远了!”明珠怒骂道。
“敢骂王将军?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站在最前面的年轻汉子突然逼近,欺到明珠身前。
明珠蓦然一惊,握紧匕首,向他刺去。对方竟然毫不闪避,伸手向她手腕抓来。明珠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人的真正目标是自己手中的匕首。
另外两个中年汉子一左一右抢上来。二人同时出手,表面看来是袭击明珠,实则也是朝匕首而来。
明珠心下了然。自己力量最弱,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必死之人,故而毫不在意。可匕首却不一样,虽是死物,却能决定他们几人的力量对比。老头子自夸杀人本领第一,可他毕竟老了,这些年轻汉子若是手中有武器,不见得会败给他。
三只手不约而同的在匕首前碰了个正着。年轻汉子手劲最弱,第一个被震飞。两个中年汉子都发现了对方的企图,不由分说地弃了明珠,彼此交上了手,瞬间拆解了三招。
匕首还握在明珠手里,她趁那个刀疤脸汉子背对自己的一刹那,举起匕首,狠狠地朝他的背心刺去。鲜血瞬间喷出。汉子回头,脸上的表情似凶神恶煞一般,恨不得把明珠吞进肚里。然而后悔已经迟了,没等他再次出拳,便一头栽倒在血泊里。
这一下变化太快,其余三个人瞬间呆住了。老头子离得最远,又被震出局的年轻汉子挡了视线,没看清楚,故而当黑脸汉子躺在地上时,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汉子却是庆幸自己早早地出了局,否则躺在地上的人,有一半的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
和刀疤脸汉子对决的黑脸汉子,心中却对明珠警惕起来。这个小姑娘看着柔弱,不想杀起人来竟然毫不手软。她不仅对人体要害十分了解,一刀致命,而且还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觑准时机下手,真是不可小视的人物。
想到这里,黑脸汉子大喝一声,上前要来杀明珠。明珠急忙后退,大喊一声,“看你身后。再慢一步,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黑脸汉子一怔,回头,发现年轻汉子已经抱着地上的尸体,跑回了老头子身边。
“你们等我,还有我的一份呢!”黑脸汉子大叫一声,两人却似没听见一般。
“已经有人死了,这时候再杀一个,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仅浪费体力,而且……”明珠没有说下去。
黑脸汉子冷冷一笑。他当然明白,既然已经有了新鲜的尸体,何必再多添一具?过几天还不是要腐烂掉?这个小姑娘可以留着,等到该杀的时候再杀。
他想转身走掉,却又顾及刀疤汉子的死法,不敢将后背暴露在明珠面前。明珠知他所想,便退后了几步。黑脸汉子也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十几步开外,才转身朝老头子走去。
明珠不是没想过朝他的背后也来一刀,只不过转念细思,觉得风险太大。且不说这男人警惕性高,就算自己侥幸得手,一定会刺激到角落里的一老一小。自己即便有武器在手,也决计不是两人对手,那时就危险了。反正他们暂时不会杀自己,多半是要留到下次饥饿的时候再动手,自己还有时间周旋,得想个法子在三人之间制造裂痕。
明珠牢牢握紧了匕首,站在窗前,离三人远远的。万万没想到,人心竟能险恶至此。她看了一眼窗外,忽然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再也不想面对这几个恶心的人渣。
“小姑娘,你不饿吗?”一个猥琐的声音近在耳畔。
明珠蓦地抬头,发现黑脸汉子竟然去而复返,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身边。他伸手快捷如电,一出手,便死死钳住明珠的手腕。明珠痛得冷汗淋漓,一瞬间,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要断了。
纤细的手无力地松开,惟一的武器落到了黑脸汉子的手里。